一路上二人轮番背着十来斤重的竹筐,谢解虽有引契七境圆满期的修为,想在一刻钟内跑完十里也是不容易。
更不要说如路迟这般只有引契三境的,要想一口气跑完,少说也要跑废半条命。
不过咱们的路迟不可是一般人,他虽只有引契三阶境的实力,但架不住人家深谙速度决定胜负的道理。
在自知自己修为进步不如其他人后,路迟便一直苦练身法,数年下来他对游云步的熟练度和运用技巧以远非同龄人可比,甚至要超过不少比他大的修士。
按说十里,以谢解的修为跑至五里便应当歇息歇息,怎奈路迟死活不肯,生怕谢解因为他修为低停下来。
这可到好,这不仅苦了路迟自己,还连带着谢解也不得不一直跑。
“啊……累死了……”
刚一回来,路迟便觉腿麻身累浑身不自在,倒头便躺在了床上。
卧室不大,摆设到十分整洁精美。
摆棋,盆景,挂画………样样都有,能有如此陈设,显然屋里还住着另一个人———谢解。
谢解卸下沉重的药框,略显疲软的瘫坐在椅子上,刚刚一路的狂奔明显已力不从心。
看着躺着床上闭目安神的路迟,他是真心不明白,一个引契三境的人是怎么做到如他一般从西岸一路狂奔十里而不停歇的。
若换做一般人,怕已喘死在半路了,哪里还能向他这这悠闲的躺在床上。
就别说谢解了,就是路迟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坚持下来。
路迟累的话少,谢解也没搭理坐了一会便打坐调息了起来。
谢家位处岘汐岛中偏西的莱桦街道上。
莱桦道是十三年前由筑院在长老殿的指令下一夜之间铺设出来的。
该道长一千三百米,两侧共居四十余户皆为中小家族。
谢家便是数年前应规划搬居于此。
“踏踏踏。”
门外传来数声走路的声音,声沉步缓,俨然是一副高手状态。
望去是一个估摸着六十岁的老者,穿着一身标准的管家服饰,鬓角虽已灰白,深陷的双眼却依然炯炯有神。
老者名叫葛憨,是谢家老家主谢奉在五十年前从外陆带回的心腹好友,自谢奉担任家主后葛憨便一直掌管着谢家内外大大小小的事情。
葛憨长相普通,高个羊胡,唯一有特点的便是碗口大的肩膀下,一双老茧横生粗大双手上套着的巨大铜环。
但关于这铜环的来历,就是当代谢家家主谢康也不是很清楚。
“少爷,三少爷出来吃饭了~”
葛憨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干涩,好似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路迟闻言顿时来了劲,立身挺杆的下了床赶身而出。
路迟一如既往第一个冲了出来,完全忘了疲劳之感:“葛叔,今天吃啥…!”路迟眼里放着光芒,在他的眼里除了吃之外似乎还没有诞生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呵呵”
葛老笑了笑摸了摸路迟的头。
“葛叔,你不是去南岸采购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解不急不躁的走到门口,不解的问道。
比起路迟的少年姿态,谢解显然要成熟的多。
“咳…南市听说出了怪事,矿商们都人心惶惶的哪里还顾得上买卖……。”
葛老不仅管理着谢家的日常生活,同时还经营着谢家药铺的生意,时不时的便要出门采购些什么,南市特产的矿石———青石,便是谢家长期采购的一道材料。
“怪事?什么怪事?”
不待葛老话落,路迟就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岘汐岛路迟是再熟悉不过,能在这里发生一件他不知道的怪事对他来说,稀奇度不下与夏天下冰雹。
谢解也好奇的盯着葛憨。
“唉…前些天,在南岸的矿地里,许多矿工在一夜间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说刑殿查了也没查出个明堂,搞的现在南岸人心惶惶。”
葛憨简单概括完,似不愿多提转身往中院走去。
也不怪葛憨不愿多提,自己辛辛苦苦的从岛中驱车四十公里赶往南岸,结果却因一场莫名其妙的事情不做生意了,葛憨对这些矿商自然是没有好感的。
“嗯?…失踪…?”
路迟心里嘀咕着。
“走了!”
谢解对道听途说的事向来不感兴趣,拉了一把发呆的路迟,快步走向中院。
夏日炎炎。
一只莫名而来的夏蝉飞到院子里的大榕树上,唱起了曲子。
振纹传递,穿干过枝,一片刚刚新生未久,叶蒂还未完全牢固的树叶被振落下来飘落到路迟的肩膀上。
红霞渐褪,凉风微袭。
夜幕悄悄落下,半轮新月倒挂夜空。
抬头望去七颗呈勺状的星星又悄悄变换了方位。
勺口的下方一颗过去灰暗的星辰,今日却变得尤其明亮。
纳端大陆,无问山,觉峰上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外隐有光亮。
透过洞口处撒入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手心漂浮着一个蓝色球形物,头带斗笠的男人正盘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球形物,通体靛蓝,圆形的外围夹杂着些许白烟云形状的白色。
球形物不停的围绕着男子的手掌以顺时针的方向运动着,转过数圈突然停了下来,悬浮在了男子的手掌上空。
一道道形状不一的契纹有序的从球形物中闪现而出,又很快消失不见。
“赤星耀世,天下大乱。”
男人眉头紧皱。
过了好一会男人紧锁的眉头才逐渐松了开来,缓缓道:
“唉……天意如此,随他去吧……”
话音刚落,蓝白球物随即消失不见,男人不再言语,闭上双目入了定。
………
“解儿,迟儿快坐。”
路迟谢解二人刚踏入膳厅,一名脸型圆晕,身着锦衣华服的富态男人招唤着二人坐了下来。
此人正是谢家家主谢康。
“葛叔,坐!”
谢康看着跟着二人身后进来的葛憨喜声招呼道。
葛憨是看着谢康长大的,自谢家老家主走后,谢康更是对葛憨信任有加,碰到一些喜庆的日子都会叫上一起热闹热闹。
谢解释去衣尘稳步走近餐桌坐下。
路迟快步坐入席间。
谢康这才开口道:“今儿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你们猜猜是什么?”
“定是爹得到了今年的药材买卖的最优权!”
谢解深知谢康近些年来一直奔走于岛上各大关系处,一心就希望着能早日得到药材的最优买卖权。
谢家现在便做着药材买卖的生意,一旦再获得的药材的最优买卖权,不仅能直接无视药院的下发药材买卖的制度,还能自主收购药材,如此一来其中利益将成倍数增长。
“哈哈哈,解儿当真深知为父心思!”
谢康略微收敛了笑意接着说道:
“这次,还是得多亏了你大哥。要不是你大哥说合,恐怕这次的批文就要便宜了张家了!”
谢柳谢家长子。
谢柳名义上虽是谢家长子,但实际为谢康年轻时出岛在外留下的私生子,十岁时其母病亡,他便独自一人寻来了岘汐岛。
后几经周折才被谢康接以义子之名接回府中。
谢柳自来到谢家后倒也勤快,有事没事就会穿街走巷帮助岛上众人。
后来又以谢家长子的身份入赘到了妤家,这才使得人们渐渐忘去了他外来者的身份。
“说什么说的这么开心呢?”
一名身着华贵纱衣的中年贵态妇人端着一大碗刚刚熬好的断尾灵鸡汤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谢府的女主人刘青雯。
刘青雯乃岘汐岛一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儿,二十六岁时嫁与大自己两岁的谢康。
“夫人,你怎么又亲自下厨呢?”
谢康疼惜的看着刘青雯,小跑过去小心的端过热腾腾的断尾灵鸡汤。
不待谢康挪脚两步,一旁的葛憨即刻站起连忙接了过来,极其熟练一滴未撒的端上了餐桌。
断尾灵鸡汤,选自良种断尾灵鸡,熬制三个时辰而成,有大补精气之效。
断尾灵鸡汤刚刚摆上桌子,汤面还没平稳。
路迟便直接拿起勺子兑了两大勺到自己的碗里,二话不说的喝了起来。
入口香鲜,再品滑润,实乃人间美味。
“…好喝…!”
路迟大发感叹。
这样的场景谢家老小早已见怪不怪了,更没有一个有阻拦的意思,都笑呵呵的看着他一顿饿狼扑食的灌汤手法。
一只手轻轻的抚在了路迟的头上,刘青雯温来到他身边坐下,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股股爱惜之情从她的眼中流露而出。
在刘青雯的眼中,路迟虽非自己亲生。
但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使她愿意对路迟付出更多的母爱,基于这种感觉,刘青雯给予路迟的关心很多时候甚至会超过自己的亲生儿子。
当然这种感觉是冥冥中的她并没有太多的察觉。
饭局上谢康谢解父子两又接上了优先权的话题。
“爹,你说张大全他爹也在争这次的优先权?”
“可不吗?这张匹夫,可是好不讲理,要不是你哥出面,这次可就悬了。对了,我今天见你大哥他好像受了内伤似的,你们明天去看看顺便亲近亲近,话说回来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谢康拿起勺子兑了勺汤喝完后道。
“好…”
“明天我送少爷们过去!”
葛憨终于找了话题。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