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我忠诚在哪里
就在血液里
像每一滴血浸润每一块肌肉
像每一块肌肉包裹每一根骨头
像每一根骨头撑起身躯
像我站立在天地间
在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上扎根
像我匍匐着也要前进
亲吻每一寸土地
不要问我信仰在哪里
就在我的胸膛里
最暖最热最结实的心脏
像生命一样跳动激荡
像眼睛里看到阳光
像婴孩儿手捧着希望
像我的每一滴眼泪
或是洁白或是血红
都流向生命开始的地方
每天在紧张的训练中度过,齐步走,跑步走,走直线拐直角,不敢有一点放松。一首歌天天唱:“不论你是稍息还是立正,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新兵,第一身军装总是又肥又大,走进队列使劲昂首挺胸,睡梦中也会紧急集合,行军时被包越来越松”。这是对新兵生活状态的最好写照。
阿云用浓重的四川口音说:“太贴切了,一看就知道这歌手当过兵。不然,新兵连里那些糗事他怎么了如指掌,统统知道?”但我敢保证,有些事别人知道,有些事却只有自己和班里几个人知道。随着当兵天数的增加,训练强度也不断增加。时间越来越紧。训练量越来越大。慢慢的感觉到苦累多了,激情少了。抱怨多了,耐性少了。
每天中午,班长,副班睡着了以后,我们这几个新兵蛋子便蹿成一团坐在靠窗的地上,此时窗下刚好投射下一片小小的阳光。就在这小小阳光的小小天地里,我们已经完全管不了地面是脏还是冰凉了。放肆地做着恶搞的表情,很小声地说些无聊泄气的话,有时甚至做恶作剧。直到不经意地都睡着。窗下不大的地方几乎成了我们的游乐场。我们一致认为新兵被禁止坐床,禁止睡觉午休,完全是不科学的。俗话说的好“中午不让睡,如同在犯罪。”
新训时期私下里讨论最多的一个话题:“当兵来做什么的?”毫无疑问,当兵就是要报效国家,实现穿军装的梦,履行职责尽义务!那时候的新兵蛋子给自己的答案是高尚的,也是肯定的。阿云问我:“我们过来尽义务,是不是就比地方那些不来的人觉悟高,我们要那么少的津贴来尽义务算不算奉献?”
“我们本来就是有觉悟,讲奉献的有志青年!优秀青年,招兵宣传不是说了吗?欢迎优秀青年应征入伍。”每次我这样回答,阿云就又会一连串的抱怨:“既然如此,那单位就该盛情款待我们,不能老让我们吃白菜,萝卜和粉条,要给我们有酒有肉有火锅才对啊。”原来阿云是怀念他家乡的火锅了,想吃大鱼大肉,逗得其他人都偷偷笑了起来。
“唉,别说好吃的了,想到在家时满桌子鸡,鸭,鱼,肉我都流口水了。现在我只求能让我们少受点气,少吃点苦就已经足够了。”大福半天闷出这句话,真是懒驴放屁,憋个大的。
我们整天幻想“在苦难的生活里,有点阳光就是幸福。”自己在家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谁又甘心平平淡淡呢。毕竟这一生太过漫长,未知的东西太多。年轻不吃苦,不锻炼,长大后又怎么扛起生活的重担。
阿云还是不甘心,又说:“可气可气,馒头蒸那么小,害我一口一个,班长老看我,以为我是猪呢,搞得我多不好意思。”
“这一点,我可得表达点自己的意思了啊!我觉得馒头做的小,也有道理啊!首先熟的快,节省时间。一口一个避免浪费,节省粮食。对于节省节约这个话题,想到全世界那么多缺衣少粮的地区。将来会重新抬上日程,大力宣传的。再者说不是你自己觉得你自己像猪,而是我们都觉得你吃饭那劲儿有点像二师兄。所以这一点你不必纠结。”大家听了又嘻嘻的小声笑了起来。薛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也着实调侃了阿云一把。阿云倒好,囔囔嘴,闭上眼睛,不说话,故意装作睡着了。我是打心眼里羡慕阿云这样心宽体胖的性格,不争不辩,身心自安。
有时副班,班长睡着的时候,十万会蹑手蹑脚爬到副班的床边,装作要在副班脸上画眼镜框,然后像哑剧一样得意的大笑而不出声。阿云有时也会爬起来装作殴打副班,很解气的样子。固然我们这时都很得意却只能哑笑。多数的时候我们更像一滩像被水冲过的烂泥塑,手臂向后撑起,背贴墙面,分开两腿瘫坐在地上眯一会儿休息休息。有时头也歪向一侧,不管不顾。因为实在是累坏了,生活杂事,不做多想。
在休息时间里,我也发现了一个现象,大福是个好战友,虽然很少说话却很会微笑,倾听别人说话。不管别人怎么闹,他总像一个旁观者,很少参与其中。长跑时,副班催赶他,他也不慌不忙。先前只认为他反应慢或者木讷。孰不知他冲刺的暴发力全班最强,几次跑步下来他总是前几名,令其他同志刮目相看。这也让我知道在单位绝不能以感觉衡量人,因为自我感觉有时确实是片面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老祖宗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世有千里马,必然也要有伯乐。每个人都有几分优势在你看不到的那一面,就像你有时甚至也需要别人挖掘。许多的事情证明,一个善于倾听并尊重别人意见的人,像少说话多做事的大福是成功的人。
训练场上,战友之间相互问最多的就是:“嘿~兄弟,你累吗?”一个个苦海无边,无力回天的样子。随即就会招来一句,“废话真多,娘们儿一个,不累,你信吗?”
关系好的,还会互相关心下身体状况。“唉!受不了了,戴着手套也挡不住一双手又黑又糙,白天作训鞋练出汗,晚上换棉鞋又都是潮的,一双脚又红又痒,恨不得就想左脚踩右脚,争取烂的更爽。自残也能落个身残志坚,坚持训练的表扬”。思源向我这样唠叨过。
最可恨可笑的是每次长跑之后,队长,班长还总是为鼓舞士气问:“大家,累不累?”
“不累”大家惊天动地的回应。我真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了,完全知道什么时候该口是心非。能把撒谎撒的这么气势如虹,惊天地,泣鬼神,也是人才。一群善良的“水兵”勇气可嘉啊!
如果激情能转化成无穷止的力量而不知疲惫,那么意志就不会被消磨。征服恶劣天气,战胜艰难的行动才充满快感。可惜那句呼喊却也夹杂着“训练完了,别罗嗦了,咱们快点解散”的期盼和暗示。坚持下去,成了新兵蛋子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苦,扛住!累,顶起!”阿云总是这样鼓励大家也鼓励自己。不管怎么抱怨,被人催赶的心多么不甘,多么不情愿。还是被无情的摧残着休息时间。我们几个来自不同地方的新战友团结拧成一股绳,没有一个轻言放弃。血性和朝气始终处于不可战胜的姿态。
副班每次大发雷霆时总要讲:“你们一群小兔崽子,吃不了苦受不了罪,赶紧的收拾东西申请滚蛋,没戴上军衔,你们还只能算是个地方小青年,有的是机会,少在这里胡扯蛋惹我发飙…”放弃!自己申请滚蛋!你知道有多难吗?该需要多少勇气面对,又有多少双眼睛异样相看。有的选择可以冲动,有的选择稍有冲动就可能后悔终身。面对威胁,新兵们没有一个愿做傻瓜。
“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的道理当兵的都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词汇世人也并不陌生。到了单位的自己已经不能完全属于自己了。年青战士的背后还有一双双关注的眼睛。人民群众关注和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长成为一名真正的士兵。这份鱼水的深情,在中国随处可见。绝不放弃,绝不丢下任何一个人,几乎成了我们那个年代每一个士兵的口号,可是不愿意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世界上有突如其来的相遇,和始料未及的喜欢。当然也有猝不及防的再见和毫不留恋的散场。前段时间体检复核回来后,有两个战友就隔三岔五被队长带去医院…现在他们已经打起被包,收拾行装准备离开了,离开这个虽不完全熟悉但深深动情的集体,返家。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亲近接触的日子掐指可算。但一起风吹日晒,又一个火车皮拉过来。想到这些,我的心又很痛,眼睛又酸了。
看到他们哭着,喊着想当兵,说出不想回家的愿望,大家都掉下了眼泪。不是每一个人的愿望都能轻易实现,也不是每一个有愿望的人都有机会实践。我觉得自己似乎该懂得如何去呵护梦想了。
离别之际,新兵们互相拥抱,诉说珍重,劝慰着坚强,都已经难过的不成样子…看着他们登车,远去,到消失。我甚至不知道怎么表达那种伤感的情愫,没有同情,只有惋惜。部队就是这样残酷,多情。在这里你会爱上她。时间到,你又必须离开她。她像一个机器,五脏六腑齐全。她要高速运转,她需要新鲜的健康的血液,而现在留下的就是血液,就是种子。刮骨要割肉,换件要手术,离别这样的阵痛不过是这台机器运转必需的小外科罢了。再过两天,年轻的士兵们又即将迎来两名新的战友。明天的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我立地不动,
青春与繁华无关,
我守护河川,
兀自与朝阳作伴。
我一身橄榄,
守望着这大好河山,
广袤的地平线,
因为热爱才雄起山峦。
白云装饰了天空的蔚蓝,
绿色环绕着丰收的平原,
姑娘依靠在小伙的臂弯,
青山守望着归来的平安。
航行再久的船都载满归心似箭,
漂泊半生的人都向往停靠的岸,
坚强的人也需要温暖的港湾,
我愿奉献青春化成山峦。
渴望像雄山一样伟岸,
渴望像孩子一样贴在母亲胸前,
渴望大地上每一个雄起的山峦,
都能被人仰望被人看见。
人,总是需要有几个朋友的。不论他家世是否富有或是贫穷。友情都该是纯洁的,平等的。我一惯交往的原则即是如此。苦痛的新兵队也是最难忘的光荣岁月,一起摸爬滚打的经历,让战友之间有了铁打的交情。所有的士兵都会惯性地爱护着自己同年兵的战友,就像一奶同胞,十指连心兄弟般的心灵感应。我就是在新兵队结识了许多这样真正的朋友。
爱护你的朋友,关注你的朋友,尊重你的朋友,你就会获得更多真正的友谊。大量的生活经历不断的让我重新认识着社会上,部队里的各种朋友,他也会根据交往的经历给予分类定位。但却从没怀疑过新兵时期的那些战友。这就是有些友情不容亵渎,是来之不易的宝贵。是真心换真心的,是一起浴血,浴汗,泪水洗涤过的纯粹感情。
每天,新兵蛋子们明争暗赛的争取表现自己的优秀,但更多的是手拉着手齐心协力,互相加油鼓励,提高班集体的整体士气和训练水平。这种场面也是所有班长都喜欢看见的。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就是这样的局面。我们都知道没有经过一起吃苦煎熬的感情都是不牢固的。谈恋爱,交朋友都可以将其作为一种考量。俗话就说:“没有一起吃过苦,感情绝对不靠谱”。
很快就进行到单兵入伍课目多项内容的训练了。第一次被带到投弹训练场,大家都有一次自由投掷训练弹的机会。班长的原话是:“站在投弹的位置,不准踩线,用自己感觉最舒服的方法将手榴弹扔到你能达到最远的位置。”
每一个人都拼命的扔出去自己手里的铁东西。轮到我的时候,最远的距离已经是38米。那我肯定不甘示弱。鼓足了劲也要争取扔到最远,超过他。可怎么也没想到两枚弹扔出去之后,手臂忽然钻心的疼起来,天上闪起无数的小星星。或是发力姿势不对,或是自己太过脆弱,还没来得及听清楚自己最后的成绩。已经是晕乎乎耳鸣目眩了。重心不稳很没有方向感的跑到队列的位置上。
自小我就特别怕疼,有着对疼痛特别敏感的神经。有的人是见血就晕,我基本是疼到难忍就会习惯性晕倒。小时候学习骑自行车时摔倒了,第一次感觉很疼,疼到晕厥。在学校时,小刀划破手指时也觉得晕倒比忍受疼痛来得痛快。遇到疼痛,从心理上接受晕倒,以此减轻心理负担已成习惯。许多年过去,我也知道这样的习惯是致命的。特别是到部队以后,一直在努力的克服着。站在队列里,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全身虚汗脸色煞白。十万看到我的模样差点把自己吓倒。赶紧打报告,扶住我连忙慰问:“怎么了,怎么了?”
这一刻好像要天外飞仙的感觉,全身轻如飞鸿,软绵绵的借风扶摇。时光之外,在黑暗中飘进来几缕声音。好像有人影在晃动,好像有声音在震动。我想努力睁开眼睛保持清醒,却发现什么也看不清。一切都是泛黄的,许多东西都在移影换位般的扰乱着视线。天空,星星,房屋和土地天旋地转使我无力说些什么,靠着十万的身体就晕倒了。
卫生员展开紧急救护,“同志,同志快醒醒……”掐人中,舒展筋骨,总算醒过来了。醒来后我才知道生命只剩下喘气,是多么可怜的事。也从此知道自己晕倒惊动那么多人担心。大福和十万搀扶我慢慢地走到宿舍里。好像才只躺了一会儿的功夫,十万就端来了红糖水,看着我有气无力的样子,又一勺一勺地喂我。实在没想到十万小小年纪却感动人心,十分伟大,四川兄弟,我同年兵的战友好样的。从此我视十万自是不同,当作最好的兄弟。
中午我依然在宿舍休息,待他们开饭回来,阿云帮我带了饭,一样菜不少,一粒米不冷都是热热乎乎的。他们的水果都没有吃,都说给我留着,讲究照顾病号。我这个人对自己真正相亲相敬的人是很少说谢谢的,只愿什么都记在心里。这次晕倒生病,让我更加看到了生命中最温暖的东西,是他们暖了我的心,治了我的病。友爱也是一生的感动。
什么是哥们情深,兄弟义气?真正的兄弟就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认识这些战友,我值得为此骄傲。在部队,最伤感情最麻烦的就是借钱。借钱也最能看出真心朋友。每一个人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军人长年累月在外,基本没有合理的消费计划。军人之间特别纯洁的情谊又使得借钱像花钱一样容易,所以“军人休假等于挥霍,军人上街等于还债”几乎已成共识。
钱能交的朋友,不一定都是真朋友。借钱不还的肯定不是好朋友。我在这些方面多有耳闻,所以有自己的见解。从前有个战友比较节省,其他几个战友就认为他基本没有花钱的地方,所以就争相借钱,都是自己的兄弟,那个战友毫不犹豫倾囊相助。可是后来要钱的过程比借钱时曲折百倍。至今还有杳无音讯者难以联系。我何尝不是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个算是老乡,比我高一个年级的学长说家里有急事,请求借钱救急。可是毕业之后,人各天南海北。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真正的友谊当是经得起金钱检验和时间考验的感情。
对比新兵队那些根本不花钱的日子,比起那些拿津贴交往的战友。我知道单位里谁最亲?新兵队同吃同睡同喝一杯水的哥们儿最亲。其实人们在乎的其实根本不是几个臭钱,而是世上在利益和友谊之间取舍的态度,要钱就不要兄弟的人不值得深交。能被金钱收买良心的人算不上好人,一个好人不会将自己的良知掉进了钱的罪恶之渊。有些人,在生活里比过客还微不足道,却藏在人的心里比生命还重要。我是怎样也忘不了在新兵队和十万一起傻傻的非要分出胜负对错的日子。忘不了走几百米的路都愿意一起上厕所的场景。也忘不了和大福一起擦餐桌,刷盘子刷碗的默契。冬天的水很冷,大福却说你生病刚好些,就放在这吧!我自己就能行,你多休息多保养,说完就撸起袖子一个人干。忘不了和阿云一起出公差,他总挑重活,脏活,怕我身体不好吃不消。忘不了薛峰把同学寄过来的信展开,战友们一起读,一起看,把快乐分享的画面。
忘不了那些冬日草地上,和战友们一起爬冰卧雪,浴雪奋战的日子。忘不了战术训练场上,战友们一起爬到手腕磨破皮,膝盖擦出血,肘部出了油,胯上肿起来。操枪训练时,因为动作错误,卸下弹夹互相打过脸,拍过脑门子。风里一起站过,雨里一起爬过,训练场一起比过。表扬时手牵手,批评时心连心。这就是我们这批新兵蛋子们风风雨雨的新兵队,患难见真情的新兵队。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的新兵队。新兵队故事就是一首歌---《兄弟情深》:“我们是兄弟,兄弟情深。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这一句誓言,你是否还记在心里。这一辈子,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动人的场景历历在目,感人的瞬间永远光辉。时间仿佛又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