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来回走了有大半个时辰,却委实难做决定。若是他这样空手而回,师父必定会怪罪自己。他对师父倒也并不惧怕,却是一种崇敬,师父在他心里有着无可更添的高度,以至于不能违背。所以最后软商量地道:“边姑娘,你看能不能如此,你先把那盒子给我,待我完成了千机子的委托,定取了他的血回来解去你与令弟体内之蛊!”
边小禾想也没想地摇头。她自己的命是无所谓,然而决不能拿边小锋的命开玩笑。他虽说这蛊在身体里一时是没有坏处的,却终究是受治于人,这时候那千机子自然对他们没有恶意,然则命在人家手里,生或死不过是看人家的想法儿。
所以她决不同苏一妥协,写道:“除非去除了这蛊,不然我决不会给你盒子——我也知道你武艺高强,想要我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来的简单,然就算你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把盒子给你!”
苏一怔怔地看着这几句话出神,不知要做何反应,内宅门却突地被人大力踹开了,冲进来两个人。苏一却依旧是没有反应,倒是边小禾反应的快,看到宅门口这两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对他们招手。
门口两人正是边小锋与那青崖。边小锋告诉了那青崖边小禾被人挟持之事,两人便匆匆找了过来,几乎把城北这一块的富人区翻了个遍,终是找到了这所宅院。这也还多亏了那青崖的鼻子尖,这宅子宅门深锁,谁也想不到里面竟然是藏了人的,边小锋本是要去旁边的宅子里找,可是那青崖突地拉住了他的胳膊道:“你闻到一股香味没有?”
“什么香味?”边小锋也只是随意一问,现在他哪里还顾得什么香味不香味,想这姓那的也真是,这会子还有心情闻香呢,白费了小时候他们的一场情份。
那青崖却攒眉道:“自然是小禾身上的香味了!”
边小锋先是张大了嘴吧,想自己莫非是听错了,可是看那青崖脸上这样认真的表情,倒不好说什么,告诉他道:“那大哥,我想你定是闻差了,我姐姐从来不涂脂抹粉,身上哪来什么香味儿!”
“不,不,不,你不明白!”那青崖一阵脸红,不知道是急得还是难为情,“不是脂粉香,是——我也同你讲不清楚,等你长大了,自然便明白了!”他当然说不出口那是“女人香”这话,只憋得脸一片红色流连不去。
边小锋也懒得深究,只急着要四处找人,转身欲走,不想那青崖又把他拽了回来,指着宅子道:“不如咱们进去瞧瞧!”
边小锋狐疑地看了看他,道:“我虽不常来这边儿,倒是知道,这座宅院乃是县丞大人的,就算是这时候没人,咱们又怎好进去,被抓住,可了不得的!”
那青崖拍了拍边小锋的肩道:“我既说要进去,自然有法子让他人神不知,你只管随我来就是!”
当下两人折折绕绕,直走到这宅子侧面,四下静悄悄,不见一个人。那青崖看准了,伸手揽住边小锋腰窜上了院墙,落下去正是这宅子的二进院,隐隐听到三进院里传来的话语声。
他们悄悄凑上去,听到苏一那一声“边姑娘”脑子便是轰得一声。那青崖当即立断,伸脚把门给踹开了,便看到拿着一张纸顾自发呆的苏一和站于他面前的边小禾。
那青崖这时候的脸色极不正常,是一种阴白色,隐约有一股黑气,一半是气的——苏一与边小禾离得那样近,近到他都要面红心跳;再一则则是急的,这一路上边小锋倒还没怎么,倒是他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五脏六腑似乎都跟着给烤焦了。
他也不等边小禾有所表示,直接冲上去便要向苏一背上印一掌。苏一却像是后脑上长了眼睛一般,身子一侧便躲开了他的一掌。回转身对他笑道:“这位兄台,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那青崖恨得牙痒痒地叫唤:“我却还觉得太慢了!”又欺近了苏一。
边小锋才不管他们打架,只管把边小禾拉得离他二人远远的,关切地问道:“姐,他没把你如何吧?有没有难为你?”
边小禾轻摇一摇头,看着战作一团的两人,不无担心地在边小锋掌心里写道:“我还有求于苏一,你赶快叫他们住手!”
边小锋看那边二人武器都亮出来了,剑光如虹,挥舞得密不透风,想即使喊他们住手,也不定会有人听。便安抚性地抓紧了边小禾的胳膊道:“姐你别担心,我看他们这样儿,应该死不了人!”
两人确是谁也不能奈何了谁,武功相当。只是苏一招式诡谲,终究微占了上风。
那青崖愈打愈心急,他这时候急着要安慰佳人,哪有心思与人对战,脑子一乱,手就慢了,露了破绽。苏一看准时机,趁机把剑斫出,“当啷”一声,那青崖手里的剑便脱手分出插在了地砖上,而苏一手上那薄薄的剑刃已切在了那青崖的颈子上。
边小禾眼见苏一的剑要切下去,急地上前抓住了苏一的胳膊,边小锋在后面替她翻译道:“我姐姐说,你不能杀那大哥!”
苏一原本也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杀人之心,这时候脑子一转,正好顺水推舟落个人情。便把剑收了,对边小禾笑道:“边姑娘不让苏某杀,苏某自然是不敢杀的!然而,那件事……”
边小禾被他挤对的脸一阵青白,写道:“原本便是你挟持我到此,又如何怨得别人误会!就算我欠了你个人情罢,反正那个盒子,在没解开我们身上的蛊毒前,我是万不会交给你的!”
气氛实在有些僵,苏一想不到边小禾竟然这样的“蛮”,讪讪地笑,却是无话回驳。那青崖却不依不挠地对他叫:“刚才是我一时大意,才叫你占着了便宜,咱们再来一场!”
这话倒非出自他的本心,只是因为输了不服气,一则出于武人的自尊心,另一则更不想自己在边小禾面前如此丢人。所以他要打倒这个苏一,把他压得死死的,好教边小禾对自己青眼有加。
苏一似是看透了他这想法,只是淡笑不语地盯着边小禾,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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