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惧和杨妹久的深夜造访显然令余当宝香大感意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你知道你女儿和何久睡在一张床上么?”
杨妹久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最低限度也一定会揪着香香的耳朵回家。
孰料,得知他们的来意后,余当宝香摆摆手,告诉杨妹久,女儿已和何久住在一起,富贵荣华或贫穷流浪皆由天意。即便是四年之后两人无法在一起,生死有命,不怨别人。
杨妹久吃了一惊,只道是自己听错了,重复道:“你女儿尚未出嫁,就已经和男人睡在一起了,不怕你女儿吃亏?”
余当宝香反问道:“你儿子和我女儿睡在一起了,就不怕你儿子吃亏?”
“我儿子有什么好吃亏的?倒是你女儿,万一肚子大了可怎么办?”
余当宝香淡淡说道:“出去一个,回来两个,那岂不是还赚了一个?”
何所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杨妹久瞪他一眼,还想说什么,余当宝香以儿子年幼不便过多打扰为由将他们赶了出去。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杨妹久气极。
何所惧笑笑,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其实我倒觉得这个余当宝香蛮开明的,至少比你明智。
杨妹久瞪他一眼:“对女儿不管不问,明智个屁!”
何所惧吓了一跳,这娘们厉害啊,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连我怎么想的都知道,不会也暗中给我下了蛊吧?
他不禁哆嗦了一下,也不管老婆是不是在后面,扭头就走。杨妹久在后面笑道:“你怕啥呀?我又没给你下蛊。”
何所惧一听,只觉冷汗直冒,走得很快了。
“老何,我觉得下半夜肯定有事发生,你再陪我盯一会儿。”杨妹久小跑着赶上,拽住丈夫。
“人家抱着老婆睡大觉,我却抱着老婆喝西北风?搞不好被人家当成贼一顿打。”何所惧连连摇头。
“你不陪我?那我要考虑考虑是否对你……”杨妹久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想干啥?你想干啥?“何所惧吓得一激灵,杨妹久冲他嘿嘿直笑,笑得他心里发毛,只得举手投降:“你饶了我吧,陪还不成么?”
两人再回到木屋前时,房间里熄了灯,已经没有了声响,只有那棵老槐树在窗棂前轻轻地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响声。
何所惧拽了拽杨妹久的衣角,示意很晚了,也没有什么动作戏了,要不你陪我回去睡觉吧。
果然是老的小的都不正经!杨妹久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抬头望天,一轮圆月悄悄地钻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就连稀稀落落的星星也躲了起来。
“要下雨了。”何所惧小声提醒妻子,真是不明白她究竟要干什么,结婚这么久,还头一回发现她原来有偷窥的癖好。
“没你想得这么龌龊!跟我来!”
杨妹久猫着腰,拉着丈夫蹑手蹑脚地躲到老槐树后。
何所惧满心惊悚,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自己只要稍微想一想,特么的这娘们全知道。忽而,一个念头闪过脑际:她该不会知道我的私房钱吧?
杨妹久回过头来,低喝一声:“回去再找你算账!现在闭嘴!”
何所惧耸耸肩,看到妻子一本正经的模样,又不好发问,更不敢有别的想法,生怕回家跪方便面。只是觉得好笑,如果说刚才只是像贼的话,那此刻活脱脱的成了贼。
“哇!哇!”
初秋的深夜里,有只乌鸦落在树梢,仿佛是位地狱的使者,高昂着头,冲着木屋不可一世地吼叫。
“嘎!嘎!嘎!”
不远处野鸭的叫声此起彼伏,那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地狱小鬼的狞笑。
何所惧的心莫名地抖了一抖。
“笑声”未止,突然——
“吱呀”!
仿佛是地狱之门,缓缓开了。
一个女子着白色肚兜白色亵裤,身材凹凸有致,却赤着脚,低着头,发散遮面,一声不响地走了出来。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从这屋里走出来的女子,还能有谁!
可是,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中邪?
被人下蛊?
何所惧只感觉头皮一下子仿佛炸开了。
这时,乌鸦振翅往河边的大石头上飞去。杨妹久微微一喜,这下好了,不用再挖空心思了,她要撞石头了。
香香抬起头来,俏脸已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如同白纸,眼眸里充满着血红的杀气,原本娇艳欲滴的红唇变成了绛紫色。她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轻轻的,长长的吐出一个字来:
“哦——”
虽然何所惧已经猜出是谁,但当认出这张面孔时,他不禁寒毛直竖!
果真是香香!?
这一刻,他大气都不敢喘,,心跳仿佛也停止了。
只见香香一步、一步,慢慢吞吞地往河中走去。
杨妹久眉头一皱,香香的行为超出了她的预料,怎么可能?!难道她在抗争?
河水,逐渐漫过她的足裸,没过膝盖、大腿、柳腰、脖颈……直至最后一根发丝也淹没于河中,消失在两人眼前。
香香彻底沉了下去……
天哪!
她这是要自杀?!
何所惧张嘴欲呼,还是杨妹久眼明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管看到什么,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说话。
河面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面对她的无动于衷,何所惧有些愤怒,这不是见死不救么!?
正想着要冲出去,突然!
河水翻滚,犹如煮开的沸水,香香破水跃出,跟着惨叫一声,跌落岸边。她如同一条误上岸的美人鱼,在岸边扑腾着,不断地挣扎,痛苦地扭动,衣裳已扯尽,身上抓出道道血痕,紧咬的嘴唇中不时发出痛苦而低沉的“啊啊”声。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你也不能看!杨妹久狠狠瞪了他一眼,何所惧只得识相地转过头去,却禁不住好奇又转过头来。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深更半夜作出如此奇怪的举止来,如果不是发神经,那么一定是出事了。
何所惧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去吧?香香不着丝缕,他一个老男人实在太不妥当。不去吧?万一有什么意外,儿子会不会从此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香香双手死死地抓住身旁的石块,张大了嘴,似要大喊,可最终却只从鼻翼间发出痛苦的哼哼。她使劲地蹬着双脚,脚皮磨掉了,鲜血直流,却浑然不觉的疼。
不能再等了!何所惧推搡着杨妹久,示意她赶紧救人。杨妹久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迟疑不决间,一轮圆月穿过厚重的云层,露出了一张笑脸。刚才还在“哇哇”大叫的乌鸦,扑棱棱地飞走了。
香香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渐渐停了下来,浑身大汗淋漓,近乎虚脱一般,在皎洁的月光下,凹凸有致的身体闪着动人的光泽。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香香艰难地起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白嫩,眼神也变得神采奕奕,她双手护胸,踉踉跄跄地跑回了屋里。
“这到底怎么回事?”
回岳父家的路上,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何所惧忍不住发问。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她被人下蛊了。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她都会痛不欲生。看得出来,她在抗争,要不然不会下河。”
“她会死么?”
杨妹久淡淡说道:“要么瞎,要么聋,要么残,死倒不会。”
“你好像知道的挺多?”
“你忘了我也会下蛊的,蛊苗之间通常会有一种感应,由不得你不信。”
“那你说说这下的是什么蛊?可有解救之法?”何所惧留了一个心眼。
“怕是无解。”杨妹久摇摇头,香香的蛊术比她高明多了都没有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
何所惧心绪难平,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折磨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这下蛊的女人真特么的毒!
杨妹久忽然拉着他,表情异常严肃起来:“老何,久儿一定要尽快回来,不然,恐怕也要遭殃。”
她的这句话让何所惧顿时开了窍,他可以慢慢劝说大妹,让她接受香香。但正如大妹所言,所有一切威胁到儿子的人,都必须远离。
“他如果不愿回来怎么办呢?”何所惧颇觉无奈。
杨妹久笑了笑,道““他不是相信老刘不相信我么?那就让老刘通知他,就说你被车撞死了!我就不信,他不回来!”
——我靠!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