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朴素青衣,挽得端端正正的发髻,左手拿着算命幡,幡上写着“铁口半仙神算”,右手拿着酒葫芦不停的朝嘴里灌酒,在酒的作用下面色已通红,此人就是今儿上午赖枞所遇见的中年道士。
“志士惜年,贤人惜日,圣人惜时,面对一个小孩子你们也下得了手?”道士嘬了一口小酒,淡淡的说到。
赖枞在道上混了多年,从刚才那枚射出的石子已经看出此道士功力深厚,非同一般人。
“大师,大人有大量,小的知道错了。”赖枞双手抱拳谦虚的说。
道士把算命幡一挥,说:“走。”说完举起酒葫芦又喝了一大口。
赖枞目光死死盯着道士咽喉处,双手用力一抖,几支涂有剧毒的暗箭向道士咽喉处飞去,手段歹毒直取道士性命!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酒是好东西,世界任何人、事都可能背叛你,但是酒不会,它是你的红颜知己,它是你的难兄难弟,它能懂你的一切。
青衣道士闭着双眼享受着美酒,感受着烈酒灼烧喉咙的刺激,对愈来愈近的危险似乎毫无察觉。
就在暗箭距离道士咽喉不到一尺处时,道士猛然睁开双眼,一道透明气墙挡住了暗箭,“铛铛铛”几声,赖枞射出的暗箭全部掉落在地上。
佛口蛇心的小人最恶毒,青衣道人怒火由心而生,放下酒葫芦,将手中的算命幡一挥准备将赖枞等人悉数斩杀,可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单手竖掌默默呢喃细语,随后身形快速移动,肉眼已经跟不上青衣道士的动作,恍惚间青衣道人如同分身多人,可也就是在恍惚间,因为再定睛一看时,青衣道士依旧在原位一动不动。
几声闷响,赖枞一行人全都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晕死过去,但每个人的眼圈都变成了青紫色,看来道士刚才下手不轻。
青衣道人深吸一口气后睁开双眼走到小孩身旁,没有想到小孩已经醒来,正睁着双眼看着青衣道人,刚才发生的一切小孩已目睹。
“师傅!我终于找到你……”小孩嘴里含着血水含糊不清的说到,话未说完脑袋就垂了下去。
青衣道人心里一惊,连忙上前查看,一探小孩气息,呼吸虽然微弱但是还算均匀,小孩只是昏了过去。
但!这?这什么逻辑?青衣道人回过神来看着小孩稚嫩的面庞一脸懵,怎么自己救人还救出了一个徒弟?
得了,现在不是思考这事的时候救人要紧,青衣道人将酒葫芦拿出来横放在地上,嘴中轻念了一句,酒葫芦慢慢膨胀至青衣道人大笑,后慢慢横向悬浮在空中。
青衣道人单手将小孩抱住,骑上了酒葫芦,对着酒葫芦轻声说:“老伙计,回家咯。”酒葫芦好似听懂一般,还未等青衣道人完全将葫芦抓紧“咻”的一声朝着天际飞去,让青衣道人差点栽了下来,青衣道人在空中破口大骂。
当酒葫芦飞过一片树林时,正在打猎的猎人恰好抬头看见一个孩子被一男子抱着,男子双腿紧紧夹住类似圆柱体的物体飞过,然后又迅速消失在了白茫茫的大雪中,第二天村庄中流传着一头母野猪精与丈夫、小孩飞行的故事。
半个时辰后,赖枞在寒冷中清醒过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半响才想起自己在这里做什么,向四周看去,自己的手下横七竖八的昏迷在地上,可奇怪的是这些人的脸都没有正面朝赖枞。
其实他们早已醒过来,可他们看见赖枞还在昏迷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扭过脖子继续躺在冰冷的地上,宁愿受冻也不愿去喊醒赖枞后挨骂。
赖枞走过来给躺在地上的一人一个大嘴巴子后,对着远处天空吼道:“老子记住你了。”随后一行人上马朝亦阳城奔去。
山中一间茅草屋,屋顶在大雪下已经完全看不到茅草本色,屋内木桌上放着一杯清茶,热气缓缓升起,在屋角落的床上小孩正躺在上面,小孩身上的淤伤在慢慢消散,床边站着青衣道士和三位女子,他们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小孩。
“哼…”躺在床上的小孩轻哼了一声后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四个人着实吓了他一跳,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包扎得严严实实活像一个人肉大粽子。
“我们赢了!相公这个月就麻烦你了哦,哈哈”三位女子哈哈大笑离开了房间,留下铁青着脸的青衣道士。
“相公?三位女子都叫他相公?”小孩心中一惊,这道士还能娶媳妇?
青衣道士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孩,懊恼道:“早不醒,晚不醒,十二个时辰我只押了申时,结果你偏偏醒过来。”
原来小孩已经昏睡一天一夜,青衣道士已经掐准小孩在今日晚些时候会清醒过来,故跟三个老婆打赌小孩绝对不会在申时醒过来,赌注就是半年的劈柴挑水、洗衣煮饭,这么多时辰结果小孩偏偏申时在醒了过来,不得不说青衣道士的运气实在够背。
青衣道人突然又笑了起来,自言自语说:“我之前不也是做这些事吗?哈哈哈哈!”
小孩见青衣道人心情好转,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虚弱的说道:“师傅好。”身上的疼痛还是让小孩忍不住哼了一声。
青衣道人连忙打住小孩的话,他现在连什么状况都没有搞清楚,怎么就突然不明不白多了一个徒弟,说:“我连你姓谁名谁都不清楚,何来师傅一说 ?”
这话一出,小孩的情绪变得有点激动,嘴巴似说非说,泪珠在眼眶中打转,青衣道人用手抚摸了一下小孩的头让其稍微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这小孩的经历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磨难。
待小孩情绪稳定后,缓缓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小孩名叫秦火儿,今年刚好十岁,秦火儿在出生后不久父母就相继离世,打小就跟祖母生活在一起,两人祖籍在南方,可三年前相继发生水涝、大旱,庄稼被毁于一旦,无奈之下与祖母随着村子里的人一路乞讨到亦阳城。
原以为到了天下名城亦阳后生活条件会有些改善,可亦阳城哪是穷人轻易能待的地方,祖母靠着乞讨及周边人的可怜施舍养活着秦火儿,往往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但两祖孙过得其乐融融,最幸福的时光就是他们祖孙俩在一起的时候。
可就在去年的一个清晨,秦火儿的祖母在赖枞府门口乞讨的时候,赖枞的家中仆人见其可怜给了一个葱油饼,赖枞看见后上前一脚将祖母手中的葱油饼踢掉,看见葱油饼沾满灰尘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在临走之前不忘朝祖母胸口处踢了一脚,在赖枞眼中这些乞讨的人就应该早点死去以免浪费粮食。
祖母待赖枞走远之后,从地上将葱油饼拾起后用颤抖的双手将灰尘擦掉,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回到秦火儿身边,强忍剧痛笑着看秦火儿吃完葱油饼,当天夜里秦火儿的祖母没有熬过去,在临终之前才将赖枞的罪行说了出来,一想到祖母的死是赖枞造成的,秦火儿目露火光,双拳攥得紧紧,脖子上青筋暴起,已经准备好于赖枞生死一战。
青衣道人见秦火儿情绪激动,担心将其受伤的身体,连忙用手点了秦火儿的睡穴,秦火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青衣道人从床边站了起来,出神的望着窗外,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本该遇事心如止水,可他心头一热,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并不是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这么紧张?或许跟自己看不得可怜人吧,青衣道人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秦火儿,再望了一眼窗外,一道白光闪过,房间里只剩下昏睡的秦火儿。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亦阳城。
夜幕降临,放眼望去整个亦阳城一片灯火辉煌,就像天河上闪烁的星星,五彩缤纷,把亦阳城点缀得美丽极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一个热闹。
赖枞正在府上对着仆人骂骂咧咧,自从自己姐姐嫁个将军之后,他赖枞还未遭受过如此大的耻辱,这几天的窝火气全部发在仆人身上,更可气的是不知道是谁将自己被小孩偷,又是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道士教训的事情传了出去,这下好了整个亦阳城内只要耳朵不聋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一阵风突然吹了起来,扬起的灰尘让赖枞一时睁不开双眼,边揉眼睛嘴里边嘟哝,说:“大晚上的起什么玩意儿的风。”
待睁开双眼,发现教训自己的青衣道人赫然站在距离自己不到两丈远的地方,赖枞见识过青衣道人的厉害,不由得畏惧的向后退了两三步,手指颤抖的指着青衣道人,不停的重复说道:“你...你...”
青衣道人少言寡语,单手一挥,一道划破空气的气道直向赖枞的项上人头。
赖枞哪里料到青衣道人见面就开打,一时间连最基本的逃跑都忘记得一干二净,眼看着气道离自己越来越近,赖枞闭上了双眼等死。
“老道,休得猖狂!”伴随着一声怒吼,院外一道带着紫光的利器飞到了赖枞面前,挡住了青衣道人的气道。
院外走进一老者,一身黑色长褂,白须垂胸,散乱的长发胡乱搭在肩部,锐利的鹰眼正死死盯着青衣道人。
两人相视了约一盏茶的时间,老者摸着白须说道:“阁下出手未免过于歹毒,见面即取人性命。”
青衣道人淡然的说道:“好狗不挡道。”
话一说完,老者哈哈大笑,对着青衣道人竖起大拇指,“老道好眼光,狗就是谛听,谛听即是狗,我信仰的是谛听,就让你见识一下谛听信徒的厉害。”
“给我杀了他。”赖枞在一旁怒吼。
老者闪现到赖枞面前,跳起来给了赖枞一掌从天而降的耳光,赖枞凡夫俗子哪里经得住修行之人的力道,瞬间口吐白沫以一个“人”字形的姿势横躺在地上。
老者一脚狠狠踢向赖枞脑袋,赖枞闷哼了一声后彻底昏死了过去,说:“我做事不需要别人教。”
话音刚落,之前横档在赖枞面前的紫色利器飞回到老者手中,仔细一看是一把乌漆嘛黑,满带缺口的长剑,破烂得已经上不了台面,但是这剑周身散发出寒冷的紫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随着紫光飘散出来。
“噬血紫剑!”青衣道人心中一声惊呼。
噬血紫剑据传由上古锻造师邪鹛打造,在锻造中邪鹛以人血为引子,激发噬血紫剑隐藏属性,剑周身散发微弱的光芒,光芒一出必噬血,该剑原来并非紫光,而是根据噬血的程度改变着自身光芒,依次为赤、橙、黄、绿、青、蓝、紫,青衣道人眼前这噬血紫剑显然已到达了极致。
青衣道人并未料到赖枞身边有强者,出门时并未携带宝器算命幡,心中不免有些忌惮,抬头向大厅四周望了望说道:“多好的房子,我们在这里打不免会造成损坏,不如我们在城外七里坡处见。”
老者冷哼了一声后,点头表示同意,青衣道人先行一步朝城外七里坡飞去,老者让屋外的仆人将赖枞照看好后也朝着城外七里坡飞去,待老者到了七里坡后见四下无人,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大声咒骂青衣道人,很明显他被青衣道人摆了一道,老者连忙在四周到处寻找,这哪里还有青衣道人的人影儿。
此时的青衣道人早已经朝远方飞去,低声说道:“战术性撤退,没想到那小子身边还隐藏了高手,大意啊大意,待我休整后再行定夺。”
老者没有找到青衣道人之后,就怒气冲冲的回到赖枞府上,此时的赖枞已经清醒过来,忌惮的看着老者一言不敢发,老者不停在屋内转来转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终于将自己目光成功的锁定在了赖枞身上,赖枞周身汗毛竖立,预感到要发生不祥的事情。
果然,老者手提噬血紫剑走到赖枞面前,朝着赖枞肥厚的屁股墩狠狠的砍了一刀,伴随着赖枞杀猪般的惨叫后,鲜血瞬间涌出,可瞬间又被噬血紫剑全部吸收得干干净净。
“老伙计,你出鞘必噬血,今日委屈你吸这不干不净的血,我今日大意失算,也未曾想那恶道不讲武德居然逃跑了,待日后我再撞见那恶道,定将他碎尸万段,用他的血祭你。”老者爱怜的望着噬血紫剑。
噬血紫剑在吸了赖枞的血后发出断断续续的蜂鸣声,好似人在干呕一般,看来赖枞的血确实有点不干净,老者甚似心疼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伙计,回头望了一眼捂着屁股伤口处正在嚎叫的赖枞,老者气不打一处来,一拳重重的打在赖枞脑袋上,赖枞白眼一翻今天第二次晕了过去,老者甚是爱惜的抚摸噬血紫剑。
花开不择贫家地,月照山河到处明;世间只有人心恶,万事还须天养人。老者的社会阅历明显不如游历天下的青衣道人,被摆一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也由此看出青衣道人的逃命功夫也是数一数二,今日的战术性撤退绝非偶然,相信在遇见秦火儿之前已是多次使用,不然今儿怎么会运用得如此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