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都是承受父母及旁人给予的恩惠,第一次对他人施以援手,终于得到了真诚的回报。
“谢谢“两个字说出口来容易,必须出自真心才有份量。
于凡对那人好奇的同时,也充满了好感,连忙说“不用谢”。
那人点点头,没有急于回话。把自己的身体靠墙挪了挪,坐了起来。然后慢慢地脱去外袍,里面白色内衣远看一片暗红,试了几次也未能脱下。
于凡赶忙过去,伸手帮忙。只见内衣背后早己被血浸透,和皮肉连在一起,结成干痂。背上斜斜一条刀口,长约尺余,刀口两边暗红的结痂高高堆起,似是皮肉翻起的缘故。
“听口音,是契丹人氏?”那人似是随意也似为分散自己注意力。
于凡听懂了他的话,但心里却暗暗吃惊。他和那人一共没有讲过几句话,看得出来,他已然掌握了自己的语言习惯,并且却能刻意模仿相似的言语来进行交流。
终于帮那将内衣脱掉,于凡才认真地回道:
“才不是呢!我老家是大冶的,夏朝时大兴炉冶的地方。”
那人思索一会,狐疑地点点头。于凡看得出,这种狐疑像对早上的自己,一边手捏面饼却说是误会一样的狐疑。
毕竟人无完人,那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现在全国都推广的普通话,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北方话为基础方言的现代标准语言。契丹族原居东北,南下以后其部分语音也被吸收。所以特定的语音结构下,乍一听有些你中有我也不稀奇。
心中因有存疑,那人继续说道:
“嗯,大冶?大兴炉冶的是江南西道的鄂州吧!自古以来名气大得很。”接着只手抚过身边长剑继续道:“我这把剑,传说得自汉朝最后一炉材料,或也出自鄂州哈哈!”
于凡见他第一次笑,心想这翻的什么皇历呀 ,大冶与鄂州早已没有了隶属关系,也不忍纠正。
他闲暇去过本地博物馆,知道在宋朝以前大冶确属鄂州,唐朝时还在域内设过青山场院,到北宋乾德五年才定名大冶县。现在早就改朝换代,为湖北省治下一县级城市。
于凡本想问问背后的伤从何处得来,但一下又不想勾起那人的伤心往事。就从那人额头,拿了浸湿了水的包袱,在他受伤的背上轻轻的擦拭起来。
于凡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就随口问道:“那你是哪里人呢?“
“我呀,河南府东都洛阳。”
于凡知道河南以省冠名,以为是那人故弄玄虚,卖弄学问,也不想拆穿,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待得将背上血痂擦拭完了,识趣地回到自已睡觉的地方。
课本还杂乱地堆在地上,于凡一本一本地收拢。昨晚本来不想要了的,为了掩饰和那人交流的尴尬,就一边一本本码书,一边又想着心事,对那人的好感也生疏了几分。
见面前堆积的课本,那人很是好奇,问道:
“可是秘籍?”
于凡觉得哭笑不得。也不抬头,丢了一本课本过去:
“是呀!”
那人接了课本,眉毛陡然竖了起来。
“这是什么天书,怎不从右到左?”那人疑惑地把课本颠过来倒过去,又倒过去颠过来。
以为是那人继续玩笑,于凡也不想正经。走了过去,看是一本《化学》。就说:
“这本天书可厉害了,远古早期炼金术都有记载。“于凡接着说:
“研究天下物质还能创造新的物质。”
一般《化学》课在初三才开设,老师怕同学们新课程吃力,就在初二后期试开了几节。
于凡说话时那人几次想插话,见于凡说完,迫不及待地说:
“炼金术?可是方术之书?”
于凡得意地点了点头。
见于凡点头,那人却来了兴趣,轻轻翻动书页,如获至宝。一边喃喃自语:“文字写得如此端庄,不知当今何人所抄?”
于凡打趣道:“此人名为机器,当今抄书大师!”
那人听闻,执了双手:
“受教受教,竞有如此奇人,文字抄写端正公整,不差毫厘!”
虽然那人说话的语言习惯不太接受,但也着实幽默风趣。
自北宋毕升发明活字印刷之术以前,书籍的批量传播,依靠书坊文匠手抄。不仅耗时长,成本高,谬误之处也多,往往同一文字经不同文匠之手,亦形状各异。
于凡有心将课本送给那人,没承想却坚决不受,说什么非要银两来换。
所谓银两,无非是些钱币而已,被那人拿来咬文嚼字。于凡这样想着,见那人伸出一根手指,以为是10元纸币,你摇头说:
“不用,就送你了!”
那人颤抖地从地上爬起,出得东屋,来到大厅,推开前面一副棺材盖板,从里面摸索出一个包袱出来。
于凡不敢跟过去,见那人回来,从包袱里抖落两锭黄金:
“一锭嫌少,两锭总得可行?”
一时之间,于凡不知道说什么可好。相互之间都是误会了,万万没想到信息社会,还真有拿黄金实物做交易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一本普通课本不至于卖个天价。
于凡坚决不受,那人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边急促说话一边配合比划,苍白的脸色胀得通红。
说了半天,大概意思是自己考虑不周,差点害了于凡 。大块黄金民间少有流通,兑换不便,市面上只认得铜钱。还说近几日官方到处都设有卡点,盘查严格,都在找逃跑了的黄王。说不准轻则被卡点搜走,重则引来灾祸。
黄王指的是什么,为什么逃跑,不明就里;黄金是认得的。虽然从小衣来伸手,在家庭中几乎是有求必应,反而养成了对钱财没有蛮清晰的概念。
倒是奇怪那人怎么带这么多黄金在身。日常交易用手机一扫就行,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方便的么?暗自只觉怪诞可笑。
那人很不甘心,既不想白受人家赠与,又迫切心想得到而怕于凡生变,急忙说:
“倒不如换个方式,我们结拜异姓兄弟,信守承诺”接着说:
“你我既是兄弟,兄当以宝剑相赠,弟当以方术之书为结义信物!”
于凡听罢,心中不免惶惶。
不等于凡表态,那人拔出长剑,伸出左掌,剑尖从中指悄然划过,鲜血从指尖成线状滴落,用瓦片接了。
然后剑尖直指于凡:
“你,过来!”
于凡不情不愿的过去,指尖被捅了一刀。
然后那人勉强起身,弯腰端起瓦片,急切抱拳说道: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日有俩兄弟义结金兰,我,周承鹤,河南道东都洛阳人氏“
那人说到这里示意于凡,于凡会意只觉好笑,接过话头:
“我,于凡 ,湖北省大冶市人氏“
“我,生于咸通三年腊月,二十二岁“
“我,生于公元二00九年,一十二岁”
说完,两人面面相视,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