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朗的勇武,新华镇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父母因为得罪了权贵,在外避难,留下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娃,独自在家中。但是他十八岁时候,一队劫匪趁夜闯进镇子,足足十好几人,人人带刀。新华镇这样的小地方,几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彪悍的贼人,根本不敢违抗。结果这伙劫匪抢上头了,抢到了老关家,被还是半大孩子的关朗暴起夺刀,一个人杀了个血流成河。
老关家的院子里血流成河,血腥味十几天都没消散。
侥幸逃出下来的两个劫匪,几乎都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跑的不见踪影。听说怕被关朗抓到,跑到沂城自首去了。
十八岁就能独自搏杀十几名带刀的悍匪!
那一夜之后,关朗的武力和凶名就传开了,方圆几十里村镇的人都知道他的厉害,连沂城里的大小泼皮都听过他的厉害不敢来新华镇撒野。到十年后的现在,关朗的武艺更加精湛,据说双臂的力道可以举起年祭的大鼎。就连镇里的那位公士大人,看到关朗都不敢轻怠。
听说沂城下来的征调官要去老关家,不仅仅是方顾明和何田,镇上先前那些吃亏的人都远远跟了过来。想亲眼目睹关朗出手,狠狠教训一下这帮该天杀的家伙。
沂城距离新华镇只有几十里路,关朗的大名,沂城下来的这些人肯定听过。十年前下来结案的老衙役,还有两个就在现今的队伍中。面对这样一个凶人,这些衙役当然也不敢放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推门进去,生怕惹上祸事。公士派来的人手是本地人,就更加不敢上来了,远远站在宅子外面的路边相互推迟。
就连向来跋扈的衙役头目也是握着水火棍,脸色十分紧张。
这帮手下的表现,让征调官有些恼怒,又有些不耐烦。因为这位是本任沂城县令的心腹,跟着从县令从外地调来的,并不是很清楚关朗的事。又或者来时候听说过一些,但并没放在心上。认为他只是一个有点武力的落魄武夫罢了,难道还敢违抗帝国的命令?
他厉声对衙役头目说到“抓紧时间把事情办完,这样才能快点回去,不是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衙役头目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下,硬着头皮敲开门,领着一队衙役走了进去。
“来了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群新华镇的乡民躲在远方议论纷纷,透过涂着黑漆的木门,打量院子里的情况。何田和方顾明,不早不晚恰好赶到。看到好戏已经开场,两人不禁凑到门外,探头往院里看去。
这是一个颇大的院落,地面修整的平平齐齐。一旁的武器架上,放着刀、枪、矛、戟、等各种兵器。院墙旁边的松树上,还挂着一个箭靶。除了规模小一些外,怕是和沂城城防营的那个校场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打理的更加井井有条。
征调官和衙役进去的时候,之见一个只穿着灰色短打的精壮大汉,正专注的挥着长枪,在平地上闪转腾挪。他练习的是枪术最基本招式拦、拿、扎,这是所有枪术的核心基础。只见他在拦、拿时瞬间发劲把手腕直到腰身的劲力都迸发,一拦一拿都呼呼生风,枪前段大圈小圈捉摸不定,枪身宛如游龙,灵活异常,扎枪则如箭脱弦,疾走一线,瞬间吞吐,力似奔雷闪电,快捷而迅猛,看上去游刃有余,收发随心。哪怕是对武艺再不懂的人,也能知道眼前这人的枪术造诣。
“他就是关朗!”
方顾明记忆深处的画面,跟眼前的画面重叠到一起,看着这个武艺高超、弓马娴熟、身高足有八尺的壮汉,不由面露喜色。游戏的历史中,并没有关朗的一席之地。但论及实力,想来位埋没在草莽中豪强之子的武艺,并不比那些闻名大陆的帝国名将差。
“哈!”
这时候,精铁长枪在空中抡了一个圆,在关韦手中爆了一个枪花。粗重的枪身猛的从直线变成一个弧线,然后又弹回原型,连空气都发出了细微的爆裂声。那声势,简直骇人之极。
进来的那队衙役,看的脸色煞白,都不敢敢出声打扰他。呆呆持着水火棍站在那里、进退两难。倒是外面看热闹的新华镇乡民,有人小声的叫好,不过紧接着就被交好的熟人嘘声停住了嘴。
盏茶的功夫后,一套枪术套路演练完。
关朗古铜色的身上大汗淋漓,隐隐冒出白气。但他本人却脸不红、气不喘,将长枪定定的插回武器架上,这才重新起身,看向了衙役头目,冷声说道:“你们这些差役,来我家何事?”
关朗的声音中气十足,听上去像是在耳边大喊一般。再加上刚练完武,杀气犹在,那不怒自威的模样,居然把一队衙役吓的齐齐后退。就连征调官那肥胖的身体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边在心里惊叹在哪来的狠人,一边强自装出一副强硬态度,色厉内荏的道:“我等奉帝国中枢的命令,为准备西北之战,征调粮草和畜力。”
这些沂城派下来的人,已经在镇里折腾一早上了,动静闹腾的很大,关朗不可能一无所知。但他仍旧像是刚听到一般,脸色平静,道:“哦,既然如此,那就按规矩来吧。”
“啊?”
别说外面看热闹的乡民和何田他们了,就连衙役头目和征调官,都已经暗暗做好了准备,没想到演练了半天武技的关朗居然如此好说话,不由都愣住了。
短暂的惊愕过后,征调官脸上立即浮现出了得意的神色。
“什么力能扛鼎,新华镇方圆百里第一好汉,看来也不过如此,只是色厉内荏的虚名之辈呀!”
他认定,眼前这个人只不过是有点小勇,在山野乡村中打打猎,练练武罢了。被官面上的话一吓,立马就怂了,跟那些贱民们又有什么区别?亏自己进入院子后还担惊受怕,想着打起来该怎么办才好,呸!
既然是这样的软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当即对衙役头目一挥手,恶声恶气的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去牵啊!”
被征调官这么一催促,衙役们才缓过神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鄙夷。不过,关朗刚才展现的武力的确惊人,他们这也不敢太得罪,朝关朗拱了拱手,讪讪的笑了笑,从关朗身边绕过,灰溜溜的钻进了后院。不知道谁还低低说了一句:“咱也是奉命行事,多包涵。”
顷刻后,几人带着关家的粮食走了出来,另外其中一人还牵着两匹马。
这两匹马,其中一批是普通的土马,毛色斑驳,不怎么值钱。但另外一匹却是黄膘马就不同了,黄膘马体形和土马相比并非不太高大,但四肢却有力,骨骼结实,毛色鲜亮诱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匹好马。
“好一匹黄膘马!”
征调官也算是开过眼界的,但在整个沂城中也找不出几匹能比得上面前这头黄膘,怕是拿到太安府上,也不一定落于下风。
“慢着!其他你们可以拉走,这匹黄膘必须留下。”
就在征调官忍不住上前抚摸骏马的时候,关朗突然开口,声音中透着一股坚决的味道。
“不可能!”
征调官想也不想,立即就拒绝了。
如果说没看到这匹好马之前,关朗让他卖个面子,说不定征调官也就同意了。可看到这样一匹转手就能买出几千金币的好马,那可真是利令智昏呀!征调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
来之前,他可没想到,在新华镇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好马。
“我奉劝阁下一句,不要太贪心,富莫大于知足,祸莫大于贪婪。”这黄膘对关朗似乎另有意义,他脸色颇为不悦,转身走上来似乎想要从衙役手中抢夺。
“你敢!!!你们赶紧给我把马带回去!”
征调官几乎是跳起脚来,用尖锐的语调连声呵斥护送他的衙役。
衙役们心里实在不愿跟这位名动隆山的凶人为敌,但是上官这么逼迫,为了饭碗这些衙役也只能握着水火棍和铁尺战战栗栗围了上来。但却也没有人敢近身。两名十年前见过那场面的老衙役更是心惊胆战,暗暗打定主意,只要这人动手,他俩就撒下武器逃走。
大不了这衙役不干了。
差事可以丢,小命可只有一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