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琼楼玉宇,金碧辉煌的慈宁宫如今惨淡荒凉,惟有那浓烈刺目的香火,纸钱在金盆里飞旋起的焰蝶,还有那长眠于紫檀木棺椁中的凤袍加身的老人在向世人宣告着,这里曾经住着一位地位崇高的女人,关于她的传奇一生实在提不起我太多的兴趣,我只与其余的嫔妃一样,每日早午晚来磕个头烧个香,再者抄些经文和纸钱纸桥纸人一并烧了去便是。
我们正跪于殿内念诵法师教我们的经文,只听得有宫女惊呼:“呀!娘娘晕过去了!”只见敬嫔晕在地上,皇贵妃见状忙吩咐:“快,赶紧抬回去,再去叫太医和产婆来。”宫女太监们按着吩咐作起事来,裕亲王福晋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因着不放心也上前请示道:“皇贵妃娘娘,敬嫔姐姐临盆,嫔妾不放心,可否回去帮衬着生产?”皇贵妃微笑道:“不妨,快去吧。”我边行着礼边向皇贵妃道了声告退便与竹息、芳若离开,催促着步撵往永和宫走。
经过了几番折腾后,敬嫔生下了一位公主,可新生命到来的喜悦丝毫没有淡化皇上的哀思,一直到公主诞生两周后,才让礼部给公主择了“温恪”二字订为封号,皇上料理完朝政便经常传唤乳母嬷嬷将温恪公主抱来南书房里逗耍一番,孩童天真无邪的欢笑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死寂,久违的笑容再次绽放在皇上脸上。
另一边,因着几年前卢问萍的死,纳兰性德一直郁郁寡欢,纳兰明珠为了拉拢门阀而给性德续弦的颜如玉貌似天仙,却也提不起性德多大兴致,几年来一直没有消息,可急坏了明珠,父子俩为了此事总是争执不断,有一回明珠竟烧毁了性德为卢问萍所画的画像,性德便口吐鲜血,从此卧病不起,就在太皇太后咽气的一周后,纳兰性德也不幸英年早逝,明珠为此悔恨不已。
于成龙向皇上密奏:“官已被纳兰明珠和余国柱卖完。”皇上对侍立在堂下的高士奇道:“为什么从前没人参劾,要到现在了才来参劾,高士奇。”高士奇作揖应着:“臣在。”皇上放下密折,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高士奇道:“人谁不怕死,明珠大人权倾朝野,也只有于成龙大人这样的忠烈之士敢参劾。”皇上冷笑道:“权倾朝野?那倒是,听说你们私下里常以相国尊称他呢。”高士奇擦着额头的汗珠,只跪着道:“微臣该死,皇上恕罪。”皇上道:“爱卿请起,这件事等朕查明了自会处理。”高士奇战战兢兢起身:“谢皇上,那微臣先告退了。”
高士奇从南书房里出来时向我行了一礼:“德妃娘娘万福金安。”我也颔首回礼道:“大人免礼。”便与芳若提了食盒进南书房里,我恭敬行了一礼道:“臣妾参见皇上。”才上前将食盒里的燕窝呈了一碗出来放在皇上跟前道:“皇上,看折子辛苦了,先用些燕窝点一点吧。”皇上温柔地抚上我微微隆起的肚皮,问道:“几个月了?”芳若回道:“回皇上,娘娘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皇上用着燕窝不提。
大阿哥府邸传来消息,大福晋在午后产下了一女,惠妃得知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还沉浸在丧主之痛的苏麻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欣慰地向太皇太后的灵位祷告道:“主子,您可听到了吗?您有玄孙女啦,您有玄孙女啦。”说着便流着泪,一旁伺候的小宫女劝道:“姑奶奶,太医说您从前就有见风流泪的毛病,眼睛不好,可不能再这么哭了。”苏麻只哽咽道:“不用你管,你先出去吧。”小宫女只得道了声:“喳。”便出去了,苏麻望着空荡荡的殿宇,如今自己坐的位置上还留有太皇太后曾经的余温,心中满是酸楚。
康熙二十七年,御史郭琇参奏:“明珠、余国柱背公营私,阁中票拟皆出明珠指麾,轻重任意。国柱承其风旨,即有舛错,同官莫敢驳正。圣明时有诘责,漫无省改。”皇上决意打击明珠一党,明珠亦被罢免大学士和太子太傅之职,打入天牢,惠妃得知消息后昏厥过去,胖乎乎的胤禩正在书房里温习功课,听闻惠妃昏倒忙出来抱着惠妃唤道:“额娘,额娘你怎么了!快去传太医!传太医啊!”太医们诊治了一番,惠妃才慢慢醒转过来,采晴端着温好的稀粥到惠妃床前道:“娘娘,您终于醒了。”惠妃惊坐起道:“本宫的堂兄不会犯错事的,一定是郭琇他肆意诬陷!对,一定是!胤禩呢?”采晴道:“八爷正和师傅在马场里练骑马呢。”惠妃擦着冷汗道:“没事的,堂兄一定会没事的。”说着便用着稀粥。惠妃私下里派人买通了几名御史,才赦免了明珠诛九族死罪,交由侍卫营酌情留用,家财全部充公,素日花钱如流水的惠妃如今断了财路,不得不日夜缝制香囊,偷偷变卖些银钱贴补家用。
皇上正梦见幼时随兄长和先帝上山狩猎,射杀了一只白色狐狸,还扒了皮做成裘袄,兄长和先帝拿着刀冲着狐狸血淋淋的躯壳讪笑着,皇上瑟缩在大树后面,忽然惊醒,只见太皇太后正站在床前,幽幽地道了句:“玄烨,你要当心啊。”便化为青烟,皇上不解其意,正纳闷着,忽听外面有动静,便问:“李德全,怎么了?”李德全进门来报:“皇上,启祥宫的袁答应求见皇上。”皇上道:“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李德全道:“可袁答应说此事和孝庄文皇后有关。”皇上听是太皇太后,便道:“好吧,让她进来吧。”李德全便领着袁答应进来,袁答应上前恭谨地行了礼道:“臣妾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皇上道:“朕倒是少见你,你是何时入的宫?”袁答应道:“回皇上,臣妾与宣嫔娘娘是同一届的秀女。”皇上道:“这么多年了啊。”袁答应道:“皇上,今日是孝庄文皇后七七丧满,孝庄文皇后托梦于臣妾,说皇上经常胸痛,希望皇上注意龙体。”皇上大惊:“朕从来没跟人说起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袁答应只跪着道:“皇上是不相信臣妾所言吗?”皇上道:“若不是孝庄文皇后告诉你,你又怎会知道?起来吧。”袁答应道了声:“谢皇上。”便起身道:“如果皇上现在想和孝庄文皇后见上一面,臣妾可以帮你。”皇上道:“孝庄文皇后已经死了,还怎么见?”袁答应浅笑道:“不知皇上可曾听过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