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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淮仙谷有白猿

今夜的月光格外好,我看着石板路上孤独萧索的身影,这才意识到师父已经是走了半月有余。以前师父会经常带着我来望月湖边走走,看看这灯火辉煌的明州城,静静地吹着天平盛世的柔风。湖边往往都是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我和师父的摊位前总是排着求签算卦的长龙,丰收之后必然是要犒劳犒劳自己,湖边绝味楼的秘制叫花鸡绝对算得上是明州美味第一号!

修行,伴随着清晰寡欲,所以生死离别也会看的淡然。可是走着走着,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腮边的一丝冰凉,不知是思念师父所留下的泪,还是嘴馋那叫花鸡的味道而漏出的口水。

出发之前,我拿出所有家当买了两壶上好的梨花醉,它们将会在进入月淮谷之时起着绝对的作用,那个奇异的地方,也确实是生人勿进。

绕过望月湖,就到了北山的山麓,我抬头望了望山腰处灯火闪烁,热闹异常,突然是笑的有些无奈。富人们眼里区区一顿山珍海味的钱,竟然就可以在普通阶层中引起如此大的轰动,命运的贵贱,看来上天早就是注定好了。

我扛着鲸牙剑,鲸牙剑上挂着两壶梨花醉,山腰的空地之处,已经是有不少人开始在此安营扎寨。我径直走着自己的路,丝毫是不理会他们诧异的目光,入夜之后,密林之中猛兽出没,只要是稍有经验的赶路人都不会在夜里贸然前行。

我初出茅庐,虽说是有功夫傍身,可孤身一人穿行在黑暗笼罩的密林中,也还是有些害怕。冰凉的北风呼啦啦的刮着,不断的有败叶枯枝落下,时不时吓我一跳。

“哎哟,救命啊!救命啊!哎哟!哎哟!”

忽然,一阵断断续续的哀嚎之声从前方的林子里传来,我立马神经紧绷,鲸牙剑已然是横握手中,发出幽幽蓝光。这半夜三更的,如此凄凉诡异的嚎叫,确实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不觉间,额头的汗珠直顺着脸庞慢慢滑下,我警觉的慢慢向前,只听得那叫声逐渐是清晰起来。其实作为一个道士,我并不应该惊惧鬼神之说,可是我也只凡人一个,心底的恐惧实在是掩盖不住。

在确定那确实是一个人之后,方才紧张的气氛顿时是松弛了不少。我靠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失足跌落之人,此刻正挂在路边一颗歪脖子树上,一边有气无力的叫唤着,身体不时还有些抽搐。

世间的缘分就是这般奇妙,花费了一番力气把他拉上来之后,才看清这人原来就是白日里在衙门口奚落我的那位邋遢大哥。

我这个人嘛,一向是恩怨分明的,帮他接骨的时候手劲顺便是用的大了些,只听得一声惨叫惊天起,任他什么牛鬼蛇神都是被吓得退避三舍!

黑暗中,他并没有认出我的模样,只是一直不停的跟我道谢,看他那一副邋遢模样,估计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走之前,我把他重新挂在了大路旁的一个树杈之上,既可避免野兽袭击他,也可以让他在第一时间被天亮路过的同行们发现。

看了看天色,我必须是要抓紧时间了,若是在天亮之前不能到达月淮谷入口,这一趟就算是白跑了。

翻过北山的山口,东边的天际刚好是泛出一抹鱼肚白,望着不远处那棵数十人都合抱不住的参天巨树,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月淮谷,应该是世间为数不多的一处世外秘境,入口之处常年都被瘴气弥绕,也只有在每日晨昏之际才会散出一个缺口。仅是如此,当然算不得什么生人勿进,入谷之后还需要走过不知是何方高人所布下的一座七星迷阵。

这么多年来,我也只是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师父之前我随后,他让我牢记住每一步他走过的方位。进入到谷内之后,七星迷阵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是四周的草木生长的更加繁盛了些。

踏过最后一步,眼前豁然一片开朗,碧水蓝天,苍松飞瀑,清晨云雾缭绕,真是人间仙境!

我在小溪边的石台边坐下,打开一壶梨花醉,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忽然,身后的树林中传来一声震动,随即群鸟四散,野兽乱窜。只见一只巨大的白色身影从一颗参天巨树上飞掠而下,“砰”的一声就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我面前。

它俯身在我身边嗅了嗅,接着就开始兴奋的又蹦又跳,两臂用力的捶打这自己的胸脯!原来,它真的还记得我!

师父说过,这头白猿是世间少有的上古灵物,他们有情绪,通人意,和人的唯一区别可能就是不会讲话而已。

它伸出毛茸茸的手掌在我肩头拍了拍,似乎在说我长大了,当他在我身边盘腿坐下,兴奋的目光中又浮上了一丝疑问。

它指了指我身旁,我知道它是在问师父怎么没来。我神色黯然,伸手指了指天上,它忽然是愣了一下,而后神色开始悲伤。

我把那壶已经打开的梨花醉递给了它,自己又打开剩下的一壶。我仰头入口,顿时被浓烈的酒水呛得涕泪直流,我忍不住抓住它的一支胳膊,放肆大哭起来!

什么一醉解千愁!什么看破红尘忘生死!这个世界终于只剩下了我独自一人!关于我的身世,师父从来都没提过,师父走了,他只叫我有空就来看看白猿。虽然我记忆中只见过它一次,可是它却是自己和师父唯一的朋友!

它一口一口往嘴里倒着梨花醉,任由我抓着它的胳膊。远远望着明州城的方向,它竟也低声呜咽着。

我原本是准备过段时日再来看它的,刚好是就着这个机会,顺便就来了。我和它说明了来意,它放下酒壶,示意我跟着它。

山洞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是一旁多了不少其它动物的骸骨。它顺手指了指洞内石台的方向,上面正放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麒麟。

我忍不住看了两眼它那健壮的身躯,心中不禁是一阵感叹,顿顿都是吃麒麟这般奇珍异兽,想要长不好也是一件难事!

看着它麻利的用鲸牙剑取出麒麟体内还冒着热气的心脏,我更是惊讶的无话可说。它把用树叶包好的麒麟心递给我,顺便还给我了两颗不知名的火红果子。

它自然是不会害我,还一再催促着我赶紧下山,想来也是十分清楚这麒麟心的用处。我又逗留了一会儿,参观了一下它的家,这才是依依不舍的和它挥手告别。

它呼呼呼的吼叫着,告诉我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来找它,我冲它笑了笑,说下次还会给它带好酒!

云雾开,云雾散,等我再从七星阵中穿行出来时,刚好是赶上傍晚的日夜交替。那些上山寻找麒麟心的刺毛们根本是无法到达此地,也只能是悻悻然离去或者是继续无用的等待,心中只感叹和一夜暴富的梦想再一次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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