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里,刺毛生意都还不错,我想,肯定是那日往醉烟楼送西瓜出了名所致。我本人其实不太喜欢干这种哗众取宠的事情,可是内心里却还是为小小的出名而暗自窃喜,师父说的没错,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综合体。
眼见着天气逐渐转凉,秋意已浓。我咬了咬牙,还是花了五十文钱的巨资把清风观给好好整修了一遍。我好好梳理了一番思路,心想着只要是不漏雨不风吹,观内的祖师像就不会那么快的破旧,这样花一分钱办两件事,我自己觉得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我把剩下的五十文钱小心翼翼的藏在了我的破旧蒲团里,日常生活靠着逐渐红火的刺毛生意已经是可以勉强维持。期间,有好几个附近的老板曾来问我道观卖不卖,我闭着双眼,无视那些金晃晃的诱惑,把他们都无情的赶了出去。师父这一辈子就剩下这点念想了,我可不能当一个败家的徒弟。
后来,我路过茶楼的时候听见那几个老板偷偷的在背后议论我,听他们交谈间的亲密程度可完全不像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我瞬间就明悟了,想我清风观如此好的地段,怎么可能就值那么点儿银子?这几个人也是有些蠢,以我的聪明才智,这市场行情肯定早就打听的明明白白了!
今日的风有些大,我在衙门口晃了晃还是回到了我的老位置继续蹲着。旁边的一位邋遢中年人刚接完活儿回来,看我的眼神有些轻蔑。
我一个修道之人自然是不会和他一般见识,我把怀中的鲸牙剑挪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开始打盹,毕竟这距离晌午还有好一会儿,万一接不到活儿还能养精蓄锐,保存些体力。
“哟,老弟!这太阳高高的,怎么就睡上了?看你这眉清目秀的,也只有醉烟楼的那些妈妈喜欢你这样的!”
我听得眉头皱了皱也懒得睁眼,扭头便转向一边,太昊经上说的好,红尘乱我心,我自随风换清明。有些人呢,你越是和他计较,他就越没完没了!
见我不理睬,那位老哥好像也有些自讨没趣,刚是准备开始另一轮的话题,这时,街道的那头忽然传来的密集的马蹄之声。
我猛地睁开眼,听这架势,必然是有什么大生意来了!
轰隆的马听声卷起阵阵烟尘,转眼即近。看那车队的豪华程度和衣着统一的侍卫丫鬟,我猜肯定是什么达官显贵之内,而且,这次的活儿会异常的棘手。
以他们如此雄厚的实力,任何问题对他们来讲都不是问题,忽然来到明州最大的刺毛市场,估计也是遇到了不可解决的难题,想来碰碰运气,毕竟,人多了,几率就更大了一些。
“诸位,今日的任务有些特殊,我们家主急需一味极其罕见的药材,麒麟心!若是谁可以再三日之内送到城北云府,我们会以一百两纹银作为酬谢!”
“一百两纹银!”
在这个平日里只用铜钱来计量佣金的地方谈论天文数字,整个广场上顿时就炸锅了。旁边那位刚才还想着法子奚落我的大哥此时已经是不见了踪影,因为但凡是个明州人都知道,麒麟心这种东西只出于北山的月淮谷中!
金钱确实会暂时蒙蔽人们的神智,明州城中百年都不曾见过麒麟心的现实都被他们一股脑儿的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这样一个可以一夜暴富的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我虽然想赚钱,可我并不着急。我曾在观中的古籍中看到过一个古方,上面说取麒麟之心可治失心之症,当然,这麒麟之心必须要三天之内的鲜活之心。
看来,叱咤明州城的云府之中有人患上了失心之症,而且还非常严重。只可惜,麒麟心天生灵物,也不是想要就能立马找到的。
北山之中有麋鹿,其中百年之上着才可称之为麒麟。传闻中麒麟只生月淮谷,而这月淮谷却又是整个大陆上最为奇异的地方之一,生人勿进!
所以,百年以来,大家都知道有这样一回事儿,可是却从未有人取回过麒麟心,甚至连麒麟是什么样都未曾一见。
很快,广场之上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除了几个埋头叹息的老弱病残之外,一切正常的我反而是显得有些异类。
我走上前,一旁的丫鬟赶紧就给我递上一条布签。豪门望族出手果然是非同一般,就连这小小的布签居然都是用上等的绸布所制,若是我回去稍微改一改,做个束髻的发带简直是再好不过!
把布签小心翼翼的揣入怀里,丫鬟见我并未离开,便是头来了疑惑的目光。
“还请麻烦通传一声,麒麟心三日之内我必取回,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和你们管事的交代清楚!”
“你说你能寻来麒麟心?”
我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脸上露着自信的笑容。丫鬟见我好似不是在说笑,立马转身就是朝车队后面跑去。
不一会儿,自马车上匆忙的下来一位女子,远观其身形,湖衣秀发,体形纤瘦,全然是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这还是我今生头一次见到如此让人舒服的姑娘,她算不上国色天香,天姿国色,可是那一种濯濯青莲,傲世独立的气质,只深深的吸引着我的目光,久久都难以挪开。
她叫云墨,是云家的大小姐,此次前来正式为其母亲寻药。
“云大小姐,这麒麟心我确实可以取来,只是这佣金我希望你能够再加上一些。”我一向很诚实,有些话提前挑明总比事后再谈还是要好。
我知道云墨大小姐肯定是会答应,所以我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让她再给我加一百两而已。
云墨果然是想都没有就点头答应,我冲她笑了笑,而后就潇洒转身。
我并不是贪财,只是寻这麒麟心总还是需要一些成本。师父曾经带着我进到月淮谷采药,那里的情况我想如今除了我之外,就再无他人知晓。
以前,我从来都不曾在意过自己的外在形象。师父作为过来人,总是劝我要经常捯饬捯饬,可我却一直都不以为然。
今天这一刻,我忽然是明白了师父的苦心,方才冲云墨潇洒一笑之后我立马就后悔了。我知道,这一笑在她眼里,可能形象并不是怎么好。
我并没有着急着去北山,回到清风观里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师父的大铜镜给搬出来,翻来覆去的照了无数遍。还好,今早出门是刮了胡子,镜子里勉强还算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把布签取出来在蓬乱的发髻上比了比,没成想,是越看越顺眼,索性就把它直接系在了头上。
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早,先休息一阵再出发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