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有性命之忧?方幼菱示意香银上前从人群中拨出一条路来。走近一看,一个孩童正面色铁青、眼色泛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躺在地上。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这孩子怕是不行了,离这儿最近的李家医馆的李大夫腿脚不便,等这孩儿他娘把李大夫带来,怎么的也要三炷香啊!”
方幼菱眉头轻蹙,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眼看向飘在空中的小魂儿,试着心中默念:“我想要,医术!”
小魂儿莫名其妙,大声道:“你想我又不会!管这闲事儿干嘛?我.....”
只见一簇小小的蓝紫色火苗从小鬼儿的头上冒出,飘到阿菱的头上消失了,直把小魂儿看的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幼菱睫羽轻颤,朱唇轻扬,心中暗道,果然如此,那便试试看!
方幼菱走到这孩童的身边,朗声对周围的人群道:“请各位乡亲散一散,让出些地方来。”又对着身后道:“香银,拿块儿帕子小心塞到他的嘴里,不要让他咬伤了舌头。”
一个衣着简朴的男子却开口阻拦道:“你又不是大夫,别误了人家孩子性命!”
有人第一个开口,其他人也跟着都七嘴八舌起来,“是啊是啊,看着还是个年少的姑娘,可别是看了两本子医术就想着在这拿人家孩子的命来试!”“还带这个帷帽,给人家孩儿看死了,转身不认人了!”“对啊,大白天的还带个帷帽上街,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方幼菱心中暗骂,要不是这原本的方幼菱名声太差,她也用不着带这帷帽,可眼下不能意气用事,先救了这孩子再说!
方幼菱抬起这孩童的左臂向上放在头的一侧,右臂放在右肩部,抬起左腿弯曲,足部置于右侧膝盖下方,将这孩子轻轻翻转成侧卧。掰开男童的下颚,接过香银递过的帕子轻轻塞了进去。
片刻后,这孩童慢慢不再抽搐,睁眼醒来。一个妇人冲进人群,哭喊道:“阿宝!娘带大夫来了!阿宝!”
阿宝嗓音沙哑:“娘,阿宝怎么了?”
妇人看到孩子已经醒来,一把抱住儿子痛哭起来,后面的大夫上前来握住阿宝的手腕,一摸胡子点头道:“处理得当,已经不妨事了,这是羊癫疯的症状,无法彻底根治,每次发病便同今日这般,别让孩子咬伤了舌头,慢慢平静下来就无碍了。我给你开了方子日后吃药养着吧。”
妇人忙跪下给方幼菱磕头言谢,方幼菱本也只是想看看这魂儿的用处是否如她所想,顺便救了这小儿而已,便屈身去扶这妇人,回道:“不必客气,日后好好养着罢!”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一句:“这个声音我好像听过,是侯府方家的嫡小姐吧!”
方幼菱心头一震,不是吧!她这也太臭名远扬了吧,光凭声音都能认出她来?正欲转身就走,却被这醒来想要伸手让娘亲抱的孩童一把扯掉了帷帽!
“就是侯府嫡小姐!上次花灯会她打人那次我见过!”响亮的一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半空中飘着的魂儿飘到那声音源头,破口大骂:“你长嘴胡说写什么?我打人也是因为别人先惹我!我.....”
方幼菱顿感头大,硬扯出一个微笑,“认错人了,认错人了!”示意香银捡起帷帽,转身就溜!身后人群中的言语也都被她抛在脑后。
“这侯府嫡小姐也不似传言般跋扈荒唐啊!...”“是啊,瞧着还是个美人儿啊!...”“也是个心地善良有医术的姑娘啊!...”“都说了传言不可尽信....”“那荒唐双杰的男杰说不定也不如传言那般....”
待躲到一处小巷,方幼菱和香银停下靠着墙喘气歇息,香银问道:“小姐您还会医术啊!从没听人说起过啊!”
方幼菱拿着帕子拭汗,神秘地笑道:“你家小姐天上文曲星下凡,无师自通!”说罢伸手在香银的额头上点了一下。香银傻傻地点头,见香银这副傻样儿,方幼菱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小魂儿也已缓过神来,跟上主仆二人,飘到方幼菱面前又是破口大骂。
“你个要死的啊!合着刚才拿我的鬼气去加医术!医术有个屁用啊!是能用医术给我爹看看眼睛,休了那个女人?!还是能用医术让宋公子看上个医女啊?!”
方幼菱正欲心中同这小鬼儿解释,却见小鬼儿周身又笼起黑雾,眼下青黑,极为恼怒。
“别冲动哇!”阿菱一急喊出声来。香银见状面漏疑惑:“啊?什么?小姐。”
头发已然一簇簇的掉落下来,“方幼菱”你这个疯子!!!
方幼菱忙伸手捂住正在脱落的头发,带着香银主仆二人狼狈的一路小跑回府,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
官道上依旧人声鼎沸,珍馐楼中觥筹交错,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没人注意到三楼那扇紧闭的木窗何时已被打开,一片落花飘到窗内桌上的茶盏中。
““荒唐双杰”的方幼菱?倒是有点儿意思了~”
*
方幼菱庆幸今天出门怕惹麻烦戴上了帷帽,不然此刻只要她稍一松手,别人就会看到这侯府的嫡小姐,那颗圆润光滑的秃头。
从后门进了侯府,方幼菱一路双手死死按住头发回了自己的院子,冲进房内,吩咐香银关好门出去,不许让人进来。
坐在妆奁前,刚松开手,满头青丝就好似被齐根隔断的韭菜一般纷纷落下,镜中只能看到一颗站着光的头,方幼菱不忍再看,闭上眼倒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方!幼!菱!”
这魂儿也知道自己近日有点过分,这会儿抿着嘴小声替自己找补,“我也不是有意的,那还不是你不经我同意随便用鬼气!我一时生气没控制住嘛...”
转念一想,又理直气壮:“本来就是你的错!说好的替我完成心愿的,你搞个医术有什么用,那小孩儿死不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白白浪费一个鬼气!就应该掉头发惩罚你!”
方幼菱睁开眼,不同于之前懒懒散散的样子,神色坚定郑重,“众生皆苦,你生来就是侯府千金,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报,你却这般看轻人命!转世轮回,善恶皆有报,若不是你生前少做善事,又怎会如此年少便死于非命?”
这魂儿自知理亏,低着头小声道:“我虽没做什么好事,我也没害无辜的人啊,都是他们对我不好我才反击回去的。那我也遭到报应了,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还要我怎么样嘛?反正现在别人都当你是我,你替我做点好事儿也算数的吧。”
方幼菱指着自己的光头,“你在街上就让我秃头,若是传出去侯府大小姐是个秃头怪物,你猜你那齐公子还会不会喜欢你!”
“我要医术既是想就那孩童,也是想要看看阎王说让你跟着我做“细桶”,到底能给我些什么便利,日后需要时也好用的上。况且多做好事,给你挽回点名声,你才有机会得那齐公子的青睐啊!哪个公子会喜欢天天大喊大叫、殴打他人的女子!”
小魂儿见方幼菱语气变软,忙飘到她身边去,笑嘻嘻道:“好姐姐,你说的是!原都是为着我好呢!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阎王爷说好像是有什么鬼气,可以用来给你换一些本领,刚才你突然会医术救人应该就是鬼气换来的!”
方幼菱若有所思:“香银来说愿意跟着我,我便看到你头上冒出蓝色火焰,想来这个就是鬼气。可是为什么收一个婢女会加鬼气呢?这个鬼气怎样才可以获得?”
小魂儿也飘在空中咬着手指思考,片刻后,方幼菱眸子一亮。
“我知道了!有了忠心的婢女肯定对于你的心愿有益,所以可以加鬼气,你除了想齐公子心悦你,还想你父亲知道继母的真面目,无论哪个心愿都离不开忠心婢女啊!”
小魂儿听了也咧嘴一笑,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又消失了。阿菱起身在屋内找了一圈都不见,摇摇头,怎么时灵时不灵啊!
转眼瞥到铜镜中的自己,又发起愁来,这光头怎么办?上次是过了一夜恢复的,难不成还要等上一夜,这还想晚上去父亲那一起用饭呢,多拉近感情,这可咋整!
正当阿菱苦想对策时,房门突然被推开,阿菱吓得直接站起来,是香银。
香银进来后快速关好房门,看到方幼菱的光头也只是稍楞了一下,就到阿菱面前跪下。
“嫡小姐,外人都说您.....可我知道您不是,您是个好人!上次奴婢在首饰床榻时发现了很多发丝,奴婢就悄悄收起来了,刚才见您....”香银从怀里拿出布包,又接着道。
“女婢娘亲年轻时是给夫人们梳头的,奴婢也跟着学了些编发、制发包的活计,可以用上次的头发帮嫡小姐解困。”
方幼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扶起香银:“好香银!你可真是个福星!快快,帮我弄一个能盖住我这脑袋的,晚上还要一齐去父亲院里用饭呢!”
香银见嫡小姐不仅不气自己戳破了她的秘密,还夸自己是福星。也灿烂地笑起来连连点头,拿出怀里之前收好的发丝放在桌上,弯身去捡今日散落在地上的发丝。
方幼菱就坐在旁边看着香银的手拿着发丝上下翻飞,连连赞叹,太巧了!
不过半个时辰,香银就用发丝制成了一个可以套在光头上的发髻,方幼菱真诚的伸出一个大拇指送给香银,香银脸色绯红,抿着小嘴。
发髻确实精美逼真,可套在光滑的头顶不动还好,一动就会整个掉下来,这可把主仆二人难住了,面对面皱着眉想应对之策。
“要不,用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