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异世界万妖国南荒深处广袤无际的原始雨林中有座名叫云雾泽的小湖,此地处于南海之滨气候常年湿热多雨,云雾泽周边更是十天九雨,时时被云雾笼罩因而得名,只有偶尔阳光驱散了漫天云彩,才能见到湖面平滑如镜,碧绿碧绿的湖水宛如镶嵌在山岭密林之间的一块巨大翡翠。
这一日是难得的大晴天,暖暖的阳光照在云雾泽上,微风拂过波光粼粼,一碧万顷。湖畔有一身穿雪白长衫的神仙中人正在舞剑。他身法娇如游龙,在林木间闪转腾挪忽高忽低,手中那把青光闪闪的长剑更是舞得不透风雨,当真有一剑光寒十四州的惊人威势。此人突然收势持剑戒备,高声断喝:“来者何人,还不现身。”
只见从一株参天古树之后转出个身影,身穿绣着朵朵牡丹月白色锦袍,头戴方巾镶无暇美玉,那青年满脸书卷气端是儒雅俊秀,他鞠躬行礼缓步向前,边走边说:“好、好、好!真是好剑法、好身法!见贺叔叔舞剑,小侄今日偶得一诗: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树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霄水在瓶。”
“恭喜贺叔叔!修为更胜当年,小侄胡宜修打扰了!在下此行是奉谷主柯镇鳄大哥之命特来请贺叔叔回谷有要事相商!”
原来那白衣长衫的长者乃是万妖国南荒噩妖谷第二高手鹤族族长妖帅贺文翱,他一派高士风范,闻言并不作答,只是略略抬头“哈哈、哈哈”地笑了几声,算是表达了自己对这个后生晚辈的友善态度和由衷认可。
这百余年里他已不再过问噩妖谷中的俗事,见此时来妖是狐族青年才俊、副谷主胡宜修亲自来访请自己回去,便知谷中定是有大事将要发生。所以,他便不再多言与胡宜修变换身形,联袂匆匆离去。
没了那宛如神仙的舞剑之人,也没了吟诗风雅的外来访客。这春日里的雨林湖畔瞬间就恢复了天然的寂静。
山林间响起了“啾啾、咕咕、啾咕、啾咕”的几声鸟啼,随即又传来“呱、呱呱、呱”的一长串清脆的蛙鸣。
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出了三只颜色鲜艳的小蛙,当先一只有拇指长全身金黄、后面的两只体型稍大,一只橙黄色、一只浅绿的薄荷色。
那只金黄色小蛙跳上了林间水洼里的一块老树皮,眨吧眨吧有着金色瞳孔的大眼睛。居然口吐妖言说道:“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
“快来、快来!两位爱妃快来!帮我看一看刚刚那位会作诗的大妖往那个方向去了,我远远听见了他的好诗,也想到了一首跑来要送给他们。哎!却不想又错过了,真是让本王好生伤心啊!让本王好伤心啊!”
稍后,一左一右一橙一绿两只漂亮的雌性小蛙,就跳到那自称本王的金黄色小蛙身边,用轻声细语的蛙鸣安慰着他们那只最爱吟风弄月、性喜多愁善感的王,说道:“海王陛下!切莫辜负了这难得的艳阳和大好的春光!您就把偶得的那首好诗先赏给奴家们听了吧,待我们牢牢记住,将来有缘再送给大妖也是好的!”。
金黄色娃族王者闻言,虽是心有不甘,但还是颇受安慰,于是:“呱、呱、呱、呱”的叫了几声,先清了清嗓子,然后朗声念诵到:
时逢春雨雾腾空,思量何日得天晴。
暖风吹来云散尽,一轮华日照乾坤。
两个漂亮的小蛙娘娘,听了这首诗,便高声的重复起来,兴奋不已的跳着脚叫着:“好好好!当真是应景的绝妙好诗啊!”看那真诚不作假的模样,确实是这诗人王者的红粉知音。
黄金箭毒蛙一族虽然体表有各种腺体可以不停的分泌粘液用来保持身体的湿润,但终究是不喜阳光的物种。三只颜色各异却相亲相爱的小蛙在湖畔林边的水洼里滚了滚水,一边洗了个鸳鸯浴,一边兴致盎然的交流谈论着刚刚偶得的这两首好诗,不久便恢复了体表的清凉。他们休息妥当,才一路唱唱跳跳、追追闹闹地往雨林更深处的一个小池塘跑去。
那片小池塘周围十米范围不仅有多棵可以一木成林的菩提树和高山榕,还有更多的凤梨科植物,配上千百年间堆积的枯枝落叶和高低错落的美妙地势,每逢雨后这里便汇集了星罗棋布数不清的小水洼,而这里就是“雨林诗人”黄金箭毒蛙王者罗密欧的领地,就是赫赫有名让这片林中任何一只雄性蛙族既羡慕嫉妒、又会终生觊觎的美妙国度“星宿海”。
黄金箭毒蛙的野外寿命可达十年是现有发现唯一具备社会性活动的蛙族,在雨林中往往是五只一小群,由相熟的兄弟姐妹或超越原生家庭的一王四妃组成,它们占据一块领地共同生活。
我们的“星宿海”之王罗密欧,上个星期才刚刚过了3周岁的生日,他不仅英俊潇洒、充满诗情画意,也年轻力壮、精力充沛。刚刚随王者一起出游的两位王妃是“春妃”薄荷和“冬妃”橙子,其余两位长相漂亮和王一样拥有金黄肤色的一对姐妹花是“夏妃”石榴和“秋妃”樱桃,她们姐妹俩在领地里看护着蛙卵、小蝌蚪和年幼的王子、公主们。
这四位王妃并不是星宿海王者罗密欧的全部后宫,每年、每月、甚至是每日,这位勤奋而富有诗意的王都会美美地吃上一顿由蚂蚁、白蚁、甲虫和失落叶、善良的蜜蜂做成的大餐,然后抬头仰望一会如蓝晶般美丽的云天空,在池塘边榕树下的烟雨江南里或是血红的风青阳下,完全不顾忌偶尔路过的雄性单身酒徒那热烈且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大声朗诵镌刻在他灵魂深处的那些美妙情诗,其中最受欢迎,让他流动后宫收藏量一举突破三千的就是那首饱含深情、撩妹无数的《致路过的你》:
常记得那个美妙的瞬间,
你翩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仿佛倏忽即逝的幻影,
仿佛圣洁的美丽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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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忍受着喧嚣的困扰,
当我饱尝那绝望的忧患。
你甜润的声音在耳旁回荡,
你俏丽的面容令我梦绕情牵。
……
那一次,几乎所有听到罗密欧这首情诗的雌性箭毒蛙,都被诗歌的力量和青春躁动的情绪点燃了,她们浩浩荡荡结队而来,情不自禁地占领了池塘边的一个个小水洼,用含情欲滴的大眼睛,打量着榕树下仍卖力吟唱情歌的星宿海之王。
随后的三天里,王停止了一切日常工作,马不停蹄地拜访着一位位来投的仰慕者。多数拜访王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地做些尽职尽责地程序性工作。雌蛙们见到王的到来,便会激动莫名地产下了5—10枚蛙卵,然后王在本能的驱使下给那些蛙卵受精。
只有个别青春靓丽、妩媚动人,将王深深吸引的雌蛙会得到王的特别优待,王会用前肢比后肢更有粘附力的吸盘攀上雌蛙的后背,用两条健壮有力的后腿轻轻敲击、爱抚雌蛙的下腹部,直到雌蛙获得足够的满足,然后在全身痉挛中产下蛙卵,再由王来履行神圣的受精仪式。
不管是那种情况,王者罗密欧都会坚持每天巡视自己的领地,看望自己的每一个妻子和那些正在孵化中的孩子们。有时遇到突发的连续晴天,在个别水洼即将干涸前,罗密欧还会和那些刚刚成为母亲的后宫佳丽一起把他们爱情的结晶转移到雨水更多、更为安全舒适的小水洼里。
在王的头脑世界里箭毒蛙与箭毒蛙并不相同,真正可以与黄金毒蛙相提并论的只有钴蓝箭毒蛙,甚至被称为“毒蛙幽灵”的三色箭毒蛙,虽然毒性排名前三,但“星宿海”的王罗密欧一直认为幽灵箭毒蛙缺少了两大王族最重要的灵魂,那就是一颗充满诗情画意、不断追逐爱和被爱的心。
除了同为王族的钴蓝箭毒蛙,能赢得罗密欧衷心认可和由衷敬意的就是那些可以像灵长类一样全年发情,能感受诗歌的美妙和爱情会随月亮的阴晴圆缺、潮涨潮落、汹涌澎湃的大妖们。
他坚信: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公平的,无论是卑微的蝼蚁,水中的蜉蝣,哪怕是夜色里的飞虫,只要真心信仰月神、向月神虔诚地祷告,只要有一颗执着坚持永不放弃的心,就有机会在月圆之夜获得神明的赐福和垂青,在月华降下的瞬间冲破封印,蜕去虫甲、兽身、禽羽,开启智识,化身为这方世间的主宰族群真正的妖。
这是一个伟大的秘密,是深深烙印在所有妖兽、妖禽和妖虫血亲们①灵魂封印中的秘密,只能靠血脉来一代代延续传承,世俗的兽语、鸟语、虫鸣都无法描述转达这个秘密。
与罗密欧一样热爱文学、对诗歌爱情的追求可谓至死不渝的“春夏秋冬”四位美丽的王妃都是真正的蛙族公主,是身上的高贵血脉,让她们在童年便早早地开启了智识,踏上了信仰月神的修炼之旅。
注释?① 妖族血亲:妖族繁衍后代会大几率诞生智识未开,仍保持飞禽走兽和昆虫形态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