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的“老废青”云飞扬是真心恨透了各种游戏中的挂B,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抓虱子似的找出来,然后眼珠一动不动的盯住,再用手指甲温柔地个个掐死,让他们死无全尸。
如果不这样做,即便是集体拉出去枪毙,或者拿部队已经超期服役需要销毁的四零火箭筒的炮弹,一个个隔了百八十米瞄准屁股,一发接一发地往死里轰也不能化解他此刻心中的仇恨和怨念。
二十年前,上大学那会他最爱玩的网游《石器时代》就是被外挂毁掉的,七年前离开特种部队,他重操旧业最爱玩的《魔兽世界》居然又出现了外挂,而且还是那种用黑金虚假交易的外挂,把云飞扬好好的一个腰包鼓鼓的毕业兽王猎人坑光了满身的装备和金币,流落到今天想起来犯贱,还会时不时的去怀旧服混混新手村。
就在刚刚他这个特种部队的顶尖狙击手,在联网的CS里居然被一群挂B狂虐,玩了不到五分钟已经被连续爆头七次了,如果他再继续玩下去,就真的成了大半夜喝了几瓶子假洋酒,然后不辞辛苦,千里送特服的无脑傻缺了。
于是,出离了愤怒的云飞扬积累了满满的怒气值,一把推开网吧的破烂电竞桌椅,愤而离席鼻子喘着粗气,愣头青一样地探头探脑把整个网吧二楼每个包厢的电脑屏幕都晚点名那样从头到尾一个不漏地认真检查了一遍。
那结果让云飞扬再次郁闷到吐血:二楼整整50个包厢、70块电脑屏幕(部分是情侣包厢),除了5个年龄老大不小的叔叔在单间里戴着耳机看岛国爱情动作片,9个单间里紧紧抓住青春尾巴不放手的老姐姐都一脸陶醉幸福地在追爱豆小鲜肉的脑残剧。
剩下56个电脑屏幕中玩网游的42个居然有35个开了五花八门、收费和不收费的外挂,剩下没开外挂的有3个坐在一起的像是大学里的小姐姐,她们明显是网络游戏里的新人玩家,操控着屏幕上面的小人跑来跑去采草药、挖矿,接任务颇为专注,陶醉其中。
还有4个骚年坐在厕所旁边的角落里,其中的两个少年的嘴上叼着烟头。再仔细一看椅子背和电脑桌上还放着不知什么时候脱下来的校服外套,上面印着华兴私立中学和一个漂亮的LOG。云飞扬心中腹诽:“妈妈啊,这个几个孩子明显还是初中生,老板怎么就敢不登记偷着给放了进来呢?”
跑题了,跑题了,云飞扬只是有正义感的一名退伍军人,不是爱查房、爱钻网吧的公安叔叔。
至于剩下14个热爱联机和单机游戏的兄弟、姐妹里,就有将近10个开着外挂在打CS,其中一伙四五个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那个谁谁谁刚刚又爆头虐杀了几只菜鸟,这群人的道德底线还不止于此,还有更深入地交流:如何在爆头之后,再二次锁定连续虐尸,以搞得满屏是血,深以为荣,洋洋自得。
就在二楼玩家们因被怪人打扰而感到诧异不爽,纷纷抬头看向那个身高一米八瘦高瘦高的傻缺时,情感与理想追求经受了双重刺激与沉重打击的云飞扬少侠,抓起了外套顺手搭在肩上,就那样卓尔不群,牛气哄哄,直挺挺、硬梆梆地走向吧台,走向那位嗑着瓜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然后,所有人的耳膜被震荡了起来,那是一声出离愤怒、足以震撼整个网吧的灵魂呐喊:“老板娘!给我结账!”
云飞扬咬着牙走出了身后的“新天地”网吧,念念不忘自己曾经对网络游戏、联机游戏、单机游戏的无限爱恋,握紧了拳头举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举起来,最后他用力地挥一挥手,当然不是为了带不带走云彩,而是发泄着对满是挂B、丑陋恶心、无耻至极网络大环境的满心愤怒。
云飞扬想既然已经对网吧和游戏生无可恋了,那就要向前看,然后再向钱看,向钱看就要先向前看。就像中队教导员说的那样:前和钱二者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人啊只要肯向前看,就肯定会挣到钱;人啊只要想到了要赚钱,就会不知不觉的抬起头、挺直腰板向前看。这句话真是有道理啊!
于是,云飞扬瞬间自愈满血,恢复了勃勃生机,他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抬起了头,真地勇敢地向前看去。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惊得云飞扬出了一身冷汗,在离他一百多米外的马路中间人行道旁,那有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这是个啥?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于是又揉了揉眼睛,唤醒了当狙击手时练就的特殊技能。“睁一目眇一目”再次定睛观瞧,诶呀妈呀!那真的是一只毛色黝黑黝黑的小黑猫,它正惊恐地睁大了圆滚滚的金色眼睛,小脚脚牢牢抓地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白鼻子下面微微上翘的小嘴在一张一合好像是在喵喵的叫。
路上过往飞驰而来大大小小的车辆可能是因为高度的原因根本看不见小黑猫,要么从它身边掠过,要么从它的头顶飞驰而去。刚刚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居然擦着小猫被强风拂动的绒毛开了过去了,这事太悬了,也许下一分钟、下一秒钟,就会发生一幕人间惨剧。
毕竟像肯为小猫停车,提供救助的人太少,能被善良主人收养、真心善待的幸运猫更少了。那一瞬间,云飞扬确实没有多想,他直接军魂附体、正义感爆棚,就像回到了08年又看见了在大洪水里漂浮的婴儿床,看见了趴在树丫上两腿打颤的老奶奶。
关键时刻,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的云飞扬,终于看到了人行道的绿灯亮起,他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闪即逝的残影,瞬间冲上人行道奔向近在咫尺的金瞳小黑猫。
在云飞扬抓猫在手,送入怀中的那一刻,一辆看着十分眼熟的限量版黑色高大悍马越野车疾驰而来,冲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把一只脚还踩在人行道上的云飞扬撞上了半空。
云飞扬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与不适,他跟自己飞起的身体上了天,又看着那具身体抱着怀里的小黑猫落向路边的树墙,也看见了那辆丝毫没有减速的悍马越野车扬长而去。
云飞扬略微有点疑惑,如果那具滚落路边一米八的身体是他,那现在悬浮在半空里看着这一切的自己是谁?云飞扬还想知道,那辆撞飞了他都不减速停车的黑色悍马里开车的人又是谁?
随着那股求知若渴的执念刚刚升起,云飞扬瞬间出现在一个不大却很温暖舒适的空间里,两边有明亮的车窗和不断移动变幻的景物。车厢里有一男两女三个人,坐在副驾驶的年轻女人正有些焦急的对戴着鸭舌帽开车的女司机说:“露露!刚刚咱们好像闯红灯了。”
女司机不满地说:“白洁!我说你别咋咋呼呼大惊小怪好不好,闯几个红绿灯还算事吗?”
那个叫白洁的漂亮女人又说:“露露,我是想跟你说,咱们刚刚闯红绿灯时车子好像还撞飞了一个人行道上的年轻人。”
女司机微微皱了下眉头,依旧很镇定地回答:“没事的,都告诉你没事了。就算是撞死了也活该,后座你的亲亲好大哥也会帮我摆平的。”
白洁又不厌其烦地发问:“露露!刚才咱们是不是该停下车,看一看情况啊?现在这样直接开走跑路可是肇事逃逸啊!”
女司机露露十分不悦地说:“白洁你小点声,别一惊一乍地,吵醒了大哥看你咋办。我告诉你咱仨昨晚那会都嗑药了,这时候出了天大的事也不能下车。把这破事烂肚子里、丢脑后去。方便时我会跟大哥说的,他随便花笔钱找个人顶缸也就摆平了。”
飘在悍马越野车宽敞后座上空的云飞扬,听着两女的对话,心里冰凉,眉头紧皱。下面座椅上横躺着一个身上盖着皮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两女嘴里的大哥,他睡得很沉,偶尔还打一两声呼噜,两个女人的一番对话丝毫没有惊动他。
云飞扬刚刚救了小黑猫产生的大好心情被两女的龌龊谈话破坏了,他愤怒地想让那个说人话不办人事的女司机停下车,哪怕是对着他认个错,道个歉,说声“对不起”都行。于是,他就想去抢对方手里的方向盘,帮她踩停刹车。
就在云飞扬感叹限量版悍马的真皮方向盘手感真好,确实无与伦比的舒适,还震惊于这辆豪车的刹车和油门怎么好像是装反了位置。在女车主露露的惊叫中,这辆也在故宫雪地里撒过欢的倒霉黑色悍马越野车就直挺挺地加速冲向路边立交桥的桥墩,然后狠狠地撞了上去,爆开一团璀璨的烟火。
正在立交桥下支着三轮车水果摊的老许家三大爷,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和一扇呼啸着从他头顶飞过黑乎乎的车门吓了个半死,已经完全摊到在地,裤子下面湿漉漉的,好像还有一摊浑浊的水迹。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的浓烟火光和正在燃烧的豪车呆呆发愣,如果走到近前或许还会听见他的喃喃自语:“鹅考!中央不都说了要支持老百姓的地摊经济吗?我今早刚批发了点烂水果推出来卖,你们政府的人至于拿炮轰我吗?”
云飞扬这一次好像是感受到了爆炸的气浪,也看到了燃烧的车辆和火光。就在他茫然无措之时,一阵轻松、优美的旋律包围了他的感知,这旋律有点像老街机过关时响起的卡通音乐又有点像宫大爷《天空之城》里面的那段好听配乐,可能比那个还有浓浓的卡哇伊仙味,更加好听顺耳一些。
就在云飞扬失神于被眼前爆炸气浪、烈焰焚车场面与二次元动画音乐沉浸式包裹的不和谐与不真实,一股特别强大不可抗拒的吸力,拉扯着他飞向高空。云飞扬就在这一团七彩光束的牵引下越飞越高,他看到了身下的行人、车辆、公路、桥梁、树木、草坪都在慢慢地变小,看到了自己飞越了高山、大河,看到了身边飘过的朵朵白云,以至于整个蔚蓝的星球都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且还在慢慢地变小,逐渐成为黑幕中漫天星辰中的一颗,那景色有说不出的美丽和震撼。
云飞扬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满足和疲倦,于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在暖洋洋七彩光束的海洋里,在悠扬动听的二次元音乐里,他似乎放下了过往的一切安静地睡着了。
在梦中,他见到了两位领导穿着不知是哪个国家或组织的军装,式样上看很像07式春秋常服却又不太一样,他们俩分别挂着大校和少校的军衔。那位温文尔雅长相和善的少校主动做了自我介绍,还出示了红色本本——上面有照片盖着钢印的证件,他说自己是联合国异界中转站亚洲分站的站长叫崔远东,那位看不出深浅、不怒自威的大校领导是联合国阴阳事务管理署的席方平署长(有兴趣了解此人生平的老铁,请去蒲松龄老先生写的《聊斋志异》里找),他们两位受上级组织委托专门来料理云飞扬的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