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2021年7月26日。
在年级交流群里看到有人说让建筑学院的退出群聊,一句玩笑话突然有点被戳。不过我的心态确实要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忧伤只是草草闪现在脑海便消失,现在更多的是可惜,未来可能会变成一笑而过的回忆。
分流志愿在前两天有了结果,我最后选择学了道桥。很久之前有跟他说,最后即便没有转过去,土木和建筑也是相似学科,说不定以后还是同行,他设计的图纸以后还是要我来将其变成现实,但现在选择道桥,自然是离他学的专业非常远了。
其实他或许不知道,我的很多决定,都是与他有关系。他的心血来潮最后变成了很多看似狂的行为,而我大学以来演变的心血来潮,大多数都变成了被别人看来不计后果不计得失而疯狂的故事。
来大学之前,本来的计划是把大一活成高四,认认真真心无旁骛好好学习,再尽力转系,但在学长和学姐的描述下又惧怕这种血本无归的赌局,便又准备本科待在土院研究生转建。但是在编辑部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试探地问他要不要报什么社团,他说一个画室便够了。为了自己转系的梦想,把周末的业余时间泡在画室学画画,背建筑素养。大人才做选择,小孩子自然要趁年轻的时候干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正好在编辑部的时候采访陈教官,陈教官在结尾给大学生的寄语说,“做我想做的,错了算我的。”最后一天在辅楼听H同学和景总唱歌,他在唱小幸运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看,愣了一会之后拿出手机给爸爸发消息,告诉他我决定赌一把风险准备转建。之后的一年,从开始的下定决心,到中间将要撑不下去时候的坚持,再到即将跑到终点时他的存在让我能再冲一冲。无论结果,都感谢他的出现,也感谢我的喜欢。转系前最后几天,别人在放暑假,我们依旧在画室突击冲刺画钢笔画,我一节课刷到第三张时,老师开玩笑说,这么努力干什么,差不多就行了。我没说话。她又补了一句,用力奔跑就是为了离H同学近一点。当时我还没有去医院检查心理问题,但可能也是在抑郁的边缘绷了一根即将被震响的弦,当时一低头憋了一眼眶的泪,有点害怕又有点罪恶的幸福。我害怕我用力奔跑也追不上他的脚步,但又庆幸我的爱可以由我自然表露,并且成为突如其来的忧伤中的一点亮色。
去部门宣传部也是因为他。因为带军训编辑部的都是学院宣传部的部长,所以军训结束,编辑部解散之后,同学们大部分都会继续留在学院宣传部。我为了转系没有加入任何社团,本来是准备去主持人协会或者话剧社,但又害怕自己的高四生活,所以也回绝了在编辑部认识的两位学姐问我要不要留宣传部的邀请。但后来听说H同学要留部,当时本来错过了第一次面试的时间,我硬是去求部长给我补一次面试的机会,后来自然也顺顺利利进了部门。
在编辑部和同事们建立了很好的友情,我们也建了一个群,即使编辑部解散,但每天也依旧在群里欢乐滑水聊天。第一次例会前我在群里提前给大家说,我准备介绍自己是一个文文气气的人。也是拜H同学所赐,我在那次迎来了自己最社死的自我介绍现场。刚说完自己文文气气,H同学就在下面一声狂笑,沉不住气的我就在讲台上话没说完,就弯腰笑到气喘说不出话来,抖着手在黑板上写下我的名字后坐回原位。
大一第一学期最后一次学生会吃饭的时候好像是下着雨,刚从画室出来就直接往饭店赶。H同学说他们到东门了,拿着木洋的手机给我发语音,“走不动就跑,跑不动就赶快爬过来。”收到之后虽然还是发语音阴阳怪气怼了回去,我还是拖沓着马丁靴踩着水一路从画室跑到东门。到东门之后还是没分清东南西北问他是走左边还是走右边,在那个十字路口兜转了好久走过去又退回来,最后被何禾的涂鸦板救了一命找到地方。走在他后面时听着他在和别人说我肯定找不到,刚坐在他旁边,扫了一眼之后也不客气的和他一起阴阳怪气。我直接忽略中间的木洋和他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乱七八糟记不得的事情,现在想着我的嘴里应该还有油炸冰淇淋。或许是知道他不拘小节,我在他面前,也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按理说在喜欢的人面前,应当把自己的头发梳得很整齐,应当笑得收敛一些说话收敛一些,但除了去画室时想着每次穿不一样的洛丽塔之外,我好像也没有什么作为。现在见到他应该不会再怼了吧,其实编辑部我单独和他站在宿舍围合门口时也不会怼,但当时坐在一张饭桌上就忍不住想和他叽叽喳喳说着各种零零碎碎的事情,遇到他说的观点我又想故意反驳回去。部长和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说要不我俩表演相声好了,只要同框就一定会吵起来。从在编辑部看着我俩吵架,吵了一学期怎么还有那么多架。我愿意和他吵,而且如今的我很怀念跟他吵架的生活。我相信我和他吵架的时候一定满眼的笑意,嘴角藏不住会上扬。我控制不住我的心,自然也控制不住我的表情。
那天吃完饭之后,部门围坐在一起,照例是真心话大冒险。有人问他和我的关系纯洁不纯洁,“在我眼里是纯洁的。”他非常认真的回答,并把那个“我”强调得很重。何禾嚷嚷着一定不纯洁一定有问题,要不然怎么可能在宣传部开会的第一天就互怼。H同学这种没说谎但又有点滑头的话我记了好久。在他眼里是纯洁的,但我不想和他纯洁。后来说开之后他说他本身也想那么回答,只是担心我捅破他对别人的喜欢。
还有什么是因为他。大类分流去交通吧。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要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来土木的目的是走,就要努力让自己离开。他当时是为了让我心无旁骛好好画画,但填志愿的时候我在想,建院和交院都是走,既然建院去不了,那就去交院吧。
其实去不了建院那该留哪,我在刚进大学就和他讨论过。团宣第一次例会玩游戏,在他的指导下,木洋耍了一个油头让我在第一局就输了。惩罚让我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他一定让我在台上又唱又跳O泡果奶的视频,部长还是比较仁慈,让我完成部门介绍的PPT,顺带允许我再拉一个人一起完成。“冤冤相报”的结果就是我要和他一起作介绍的PPT,在桃三四的辅楼我问他,要是转不过去会去哪,他说他应该也会考虑土木工程里的建筑工程。原来不会认为自己是土院的人,而是坚持觉得自己应该属于建院,但现在倒也觉得土院还是不错。曾经他想建的是苏州园林里那样装饰为主的小桥,而不只是为了车来人往。
在桃三四的辅楼做PPT时没少被他怼,虽然听他怼,我还是很开心。写衔接语的时候,我面对着一堆我不认识的照片和征婚一样的自我介绍实在不知从何写起, 只能是“小哥哥”“小姐姐”那样做作嗲嗲地称呼。他当时看到之后气到怼我,说这种矫情的话怎么能在团委那么多人面前念得出口,让我自己念一遍看看尬不尬。我磕磕绊绊地念了几段之后,他便又叹口气,这种办法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一遍改不好就改两遍,两遍改不好就改三遍,改到我满意为止。”刚结束编辑部那种我当甲方催他发图的生活,便在宣传部的第一次任务下需要呼之即来提着电脑包去改衔接稿。
在南京开的第一次空调也是在辅楼,虽然之后的十二月冷到穿羽绒服时宿舍也不怎么开热风,但当时确实是瑟瑟发抖到处找空调板。他说可以把他的外套支援给我,但那件外套是塑料感的,不怎么保暖。其实对当时的我来说,那件外套是否保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他的外套,那也是这一年唯一一次借用他的外套取暖。我把手塞进袖口里面,又偷偷把袖子放在鼻子旁边。晚上刚下过雨,我在路上听他给我讲钢笔画。他说,钢笔画不是我理解的那样只是勾一个轮廓,还是可以上明暗的。当时我低头看他手机里面的样图时离他离得特别近,记不清他给我看的是什么,总之是未来很久我可能也画不出来的钢笔画。回到宿舍围合门口的时候我等着他帮我接一下手中的电脑包,他等着我脱他的外套,静止了两秒之后他开始催我快点。
上大学以来画的第一张钢笔画成了他手中我的黑历史。那是他拍的南大北大楼,在一波怼完教我如何给“南大北大楼”断句之后,让我试着把那张照片画出来。画之前不觉得一排屋顶有多么复杂,用中性笔加修正带歪歪扭扭画了一堆竖线,当时居然还有给他发过去的勇气,也成为了我黑历史的鼻祖,后来的俯视大礼堂可能都没有那种登峰造极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