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1年7月21日。
今天早上翻到H同学发的动态,他说他这一年几乎都是心血来潮,心血来潮干了很多事情。当时我觉得,好像在他的影响之下,我也在逐渐顺着自己的心去干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比如淋雨,比如跑步,比如去上海,比如晚上去喝酒,比如冒着雨要去颐和路,翘了晚自习一个人出去吃火锅。顺着自己的心是一种很自由的感觉,而且大学的这一年,我也并不在意自己的花销与余额,这可能也是未来,在资金与行为上,最自由的一段时光。
看着他说,十月的时候去深圳拍飞机,春天去无锡,夏天去上海。我竟有一些感动,在那之前,我或多或多听闻或者参与过他的狂。编辑部的第一个群还没有解散的时候,十月他拍了他变黑的球鞋,那双鞋最后也再也没有白回来。秋天有一天晚上从画室回来之后,我们和周周一起在秉文书院里面自习。我和他坐在对面,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的腿都太长了,高数题没写多少,最后演变成了相互踩脚。他穿的那双鞋就算我不踩也是黑的,反而是我的小白鞋被他踩得一鞋面脚印,回去洗了好久。
第一个学期从在编辑部开始,和H同学同框的关系就是互怼,没有理由,有的时候看着他我都想掐。第二个学期或许是他说他要“温柔”一点,所以最后与他的沟通变得缓和,我也感受着他的温柔,和心里的温暖与热烈。原来还在编辑部的时候,他嘲笑我连音阶都唱不准,然后让我跟着他发do,re,mi。音阶必然是唱不准,我自己都能听出来我唱的有多跑调,但我喜欢听他发音,喜欢被他一边嘲笑一边教,最后放弃。还有一次晚上难得求他帮我拍照片,这倒不是黑历史,反而是我军训留下的最满意的一张照片,那个时候还流行比心,我想对着镜头后面的人比心,回看时,那张照片我也笑的非常甜。但最后也变成了他批图的一个练手工具,我眼睁睁看着他把眼睛和脸拉到变形。一个只会拉橙色直线的人还要这么乱玩别人的照片,我直接把坐垫甩到了他的头上。那也是未来一年里面,我唯一一次使用暴力。虽然当时,我其实并不生气。
学会修图就好像两个国家都会使用高科技技术的感觉一样,当我不会修图的时候,只能任由他把表情包的大眼睛扣下来复制粘贴到我的脸上。所以上个学期有一天史纲课上,我向大家宣布我要开始学习PS。当时问了周周也问了他,该怎么下载软件。周周说让我找H同学,她实在是教不了我。他也是一句“photoshop”之后说不再理我。但最后是下成功了,第二个学期为了下载matlab,我才把它卸载了。其实photoshop我只打开过一次,修了一张H同学的表情包,就没有下文了。不过当时我在群里放出那张惊鸿巨作之后,还得到了周周的褒奖。
是不是口嫌体正直我不知道,因为我的情商,确实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不过言语中,确实是一万个嫌弃。开始学CAD的时候,CAD的软件我也下载不下来,他简明扼要的说“找官网”“点xxx”“自己学”“不解释”,结果还是求他的室友大晚上从床上爬下来给我教,最后我用CAD软件打出来了一行“谁说我不会安CAD”截屏给他发了过去,突然有一种打他脸的成就感,虽然那也不是我自己安上去的。
大一第二个学期末,当我告诉他我被医生诊断出来中度抑郁轻度焦虑不想回学校的时候,他也是在地图上把我可以去的地方勾画了出来,然后说自己看导航,其他不解释。但那个时候我便没有上个学期下CAD他不理我时的火气了,反而是非常感动。认识他真得好幸运,我当时在医院门口抽泣,看到他回的消息时,直接哭得泣不成声。
关于哭。我这一年里,对他哭过两次。第一次是在编辑部的时候,那个时候编辑部的生活也接近了尾声,编辑部的管理人说让我和杰哥随便写一篇凑字数,平面和摄影要把经历放在军训是什么和月亮两篇推送上。刚上大学的我还带着高中的棱角,觉得自己的文被拿来凑数,简直是一种侮辱。晚上,编辑部的工作室里只剩下我和加班的他,我当时带着哭腔问他,如果明天请他给我们的推送拍照可以吗。他应该是看到了我的眼泪,而且用自己的细腻感受到了空气中诡异的气氛,便很安静地点点头说好。他背着书包临走时,一手推开门,一手拿着手机,告诉我说,今天是首推,然后很安静地走了。我看了一下是我和杰哥的文稿上了首推,又做作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第二次哭是在这学期,当时的我被一堆事搅得稀碎,每天学习时间可能都不好用小时计算,情感、学业、生活,被我搞得一团糟,那最后可能也是我这个学期有些抑郁和焦虑的源泉。我拒绝和他商讨任何关于绘画的事情,也逐渐减少和他的沟通,我要让我以为,我不喜欢他了。
但坐在他旁边画钢笔画的时候确实是破防了。他坐在我旁边低头画画,上个学期画素描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夕阳下他有点带金边的侧脸,而那天晚上我可以闻到他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这一个学期他应该用的都是同一种洗衣液,因为那个味道和在编辑部工作室坐在他旁边时,好像是一样的。香得让我感觉有点恍惚,好像还是刚上大学时坐在他旁边的感觉。再想起当年晚上说要和他一起骑车去四牌楼时的心境,再回想这个学期出去喝酒唱歌,和一个我根本不熟悉的人共用一根吸管,被另一个人大晚上抱在怀里迷迷糊糊听他讲着我冷静下来觉得恶心的话,我觉得我和他们一样恶心。而H同学应该和过去的我一样干净,他应该永远留在干净的我的记忆里,而是被现在的我喜欢。正在和他说着他打来电话。我没忍住开始对着他大哭。我没办法忘记我做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忘记上个学期喜欢他的时候的自己。当时伏在操场的路灯上不顾形象的大哭沾了一头发眼泪的我,可能是这一个学期最没有防备、最真实、最不堪的我,好像是因为喜欢,所以放下了戒备,给了他一个最落魄时候的我。听他讲桃子酒,讲学校的花坛,讲月亮,听他说身边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值得发现,我说不清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是动容还是愧疚,很模糊而又,很真诚。觉得喜欢他是我大学最骄傲的事情,又觉得是这一个学期最令我愧于承认的事情,好像不愿意让他被我喜欢,他应该属于光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