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遂人愿,一直周六中午放学前,都没有找到挽救失足少女的机会。或许并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大家都没有踏步第一步的勇气。看着小蕊骑车先一步离开校园,下午放假不知道她会不会跟那个男生出去玩。看来下周出去军训的时候,才有机会单独跟她聊聊。
身后有个清亮的女声叫我的名字,我停住准备上车的动作,回头看着款款推行山地车走过来的短发女孩说:“班长,有事吗?”
郝筱蕾走到与我平行的位置侧头说:“没事,顺路一起回家吧!“点点头,两人慢速平稳的向前骑行着,继续听她问道:”看你这两天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了吗?”
想了想,是不是应该把小蕊的事情,当做表示信任的谈资告诉她。犹豫过后,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笑着说:“也没什么,就是下周要出去军训了,有点怕。”心里想:“小蕊的事,还是应该私下跟她说,也不知道筱蕾什么态度,万一直接告诉老师了,估计小蕊会怀疑是我捅出去的,那就更不会原谅我了。”
筱蕾问道:“你没怎么离开过家吧?”看我点点头,继续安慰说:“真没什么可担心的,整天都能是跟同龄人在一起,出去集体生活比在家呆着有意思。我去过夏令营,玩的很开心,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也学会了很多东西。你就想着是个去几天的郊游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我边听边想:“夏令营啊!我也想去参加,不过妈妈赚钱不容易,能不浪费就不浪费吧!而且还能做做饭,洗洗衣服,能帮妈妈减轻点家务。从师母那里弄来下学期的教材提前看看,顺便读一些老师推荐的书,也挺充实的。干嘛非花钱出去才能出去学东西啊?”嘴上不假思索的应付道:“筱蕾姐,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也没那么担心了。以后暑假有机会我也你去夏令营玩。茅顿也会去吧?”瞬间反应过来说漏了嘴,迅速补充道:“我是说,你以前去夏令营,茅顿都会跟你一起去吧?毕竟你们两家关系那么好,出去玩也有个照应。”
看着筱蕾有些绯红的脸,感觉应该是遮这过去,听她爽朗的说:“嗯,他也会跟着去。放假那么长时间,茅叔怕他惹是生非的,就一起报名了。让我看着他点。这家伙总会带上漫画,足球,零食,掌上游戏机,除了辅导员带着活动的时间,被他弄得跟平常在家差不多。有时候真不想带他一起,可也没办法甩开他,谁让阿姨让我看着点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啊!”
被她这么一说,想起了茅顿的母亲,小时候总夸我漂亮,长大了一定是个美女,以后给小茅顿当媳妇,我知道妈妈是爸爸的媳妇,所有过家家的时候,也总会扮演着大人给我指派的角色。怎么现在阿姨又说要筱蕾看着茅顿,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让谁看着谁必然是那种关系的。好像奶奶也对妈妈说过同样的话,不过为什么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会那么凶的说妈妈?妈妈以前不是也跟她叫妈吗?同样是妈,为什么跟姥姥给我的感觉那么不一样呢?在老师的书柜里,是不是有一本书里面有这些我捉摸不透的知识。
想的有些头脑混乱时,筱蕾一句询问的话,让我暂时把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问题抛到了脑后。犹豫的回答道:“下午他们去踢球,也没叫我去看,我去合适吗?要不还是你自己去吧!”
筱蕾劝道:“哎呀,没事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生!有迈子在,就是小姑娘的到场保障!不过跟我都不熟,所以才拉着你一起去看的,反正你下午不也没事吗?”
犹犹豫豫地回答道:“可是我下午要写作业,看书。足球我也看不懂啊?”
筱蕾加紧攻势说:“书和作业可以明天再说,放假休息就要劳逸结合,老师说的!虽然是临时拼凑起来的球队,好歹也是咱们班同学啊!我们怎么也应该去加加油吧?邻居家女孩大的大,小的小,原来玩的好的几个女同学,也都因为家里的关系去重点学校了,你就陪陪我一起去呗?”
其实自己是很心动的,假装沉思了一下说:“好吧!那我回家吃完饭,就去找你,咱们一起去看他们踢比赛。”
筱蕾很严肃的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要临时变卦说不去了,以后在班里可有你苦日子过了。”
我假装害怕地说:“你是班长,我怎么敢得罪你啊!”我们对视着,没几秒都憋不住笑了出来。
筱蕾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家中午不是不回来人吗?所以平常你都外边吃午饭,你回家有的吃吗?”
挠头苦笑道:“嗯,家里中午应该没人,路过商店楼的时候,买点烙饼什么的主食,回家再简单炒个菜。要是嫌麻烦,就买点挂面,回家煮煮,卧个鸡蛋。就一顿饭,好对付。咱们几点在哪见啊?”
筱蕾姐想着什么,抬头对我说:“你跟我回家吃饭吧!都是现成的,省的你自己做了。多麻烦啊!吃完饭休息一会,我们就过去。”
有些吃惊于这个邀请,慌忙拒绝道:“这样给你家添麻烦不好吧?也没提前打过招呼,多不好意思啊!”
筱蕾笑着说:“没事啊!有什么可麻烦的,我妈特别欢迎同学到家去玩。尤其是女孩,总说胡同里同龄的女孩少,整天跟男孩子一起疯跑,没个女孩样。让我多领一些女孩到家来玩,也免得我总跟着茅顿他们在一起。好容易有了几个不错的女同学,一毕业都各奔东西了。被老妈絮叨了好几天了,总问我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啊?今天把你带过去,正好堵住她的嘴。”
很久没有回到过那条胡同了,总是克制着自己回去的冲动,毕竟那里有我想见又怕见的人。六年的时间,除了托人带给我的东西,从来没有再见过面。听妈妈和姥姥的对话,好像是有妈妈倔强的因素,也有爸爸新媳妇阻拦的作用。不知道故地重游会不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还在患得患失的缜密计算时,嘴已经脱口而出:“要是不麻烦的话,我就跟你过去。”此言一出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筱蕾高兴的说:“不麻烦,不麻烦!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好像因为决定了下午的日程,骑车的速度也加快了,嘴上在应付似的聊着,心情却在随着目的地距离的缩短愈发紧张和不安。车子进入胡同口的时候,虽然够两人并排骑行,还是不自觉的换成了她前我后的队形。路过一个单独的大门时,下意识望了望多次出现在梦里的场景,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又好像从来没有到过这。此时前面的女孩如果回头,一定能看到我脸上精彩的表情。
筱蕾停在大院门口,支好车说:“就扔门口吧!反正我们一会儿还出去呢,就别往院里搬了。”
担心的问:“不怕丢吗?要不还是搬进去吧!”
筱蕾有些骄傲的说:“这几条胡同的自行车,除了骑坏不要的,就没有丢的。一般小偷不敢来这边,上次有个不开眼的毛贼晚上来偷东西,结果被一胡同的人给堵了,大晚上的我都跑出来看热闹。茅顿特胆大,还过去踹了两脚。还非拉我也去打小偷。”
惊奇的问:“啊?那你也过去打了啊?”
筱蕾嘿嘿笑着说:“被他拖着过去,踹一脚就跑了!”
羡慕地说:“你可真厉害,要是我,打死也不敢过去。”
筱蕾姐满不在乎的说:“嗨!怕什么啊!那么多大人在呢,有什么可害怕的。”
边说边跟着她跨进了这个无数次进出的大院,时光好像对这个院子没有起多大的作用,墙边那棵大树还是伞一样的卖弄着树荫;那只老猫还是懒洋洋的趴在窗台上;茅顿家的大狗白天还是用铁链子拴着,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听到脚步声只是睁眼抬头看看走进来的人。愣了一下,敏捷的一轱辘起身,走向我们,链子也被拉的笔直,尾巴也会不时地扫到上面。
筱蕾走过去,揉着狗头和脖子说:“虎子乖!今天我同学来家里,不许叫啊!等什么时候出去吃饭,在给你带个大骨头回来!”
看着小时候仅用了半年多,个头就超过了我的老朋友,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抓在了两个大耳朵上,使劲的揉着,又顺着脊背往下摸着有些粗糙的皮毛。快到屁股时,聪明的“立耳狼狗”好像受到命令似的,坐了下去。心想着:“小家伙,原来你超过我,坐着的时候,我只能搂着你脖子摔跤。现在我又超过你了,还是我比较厉害。”手自然平伸到了蓬松的胸鬃附近,一直脏兮兮的厚爪子搭到了我的手上。我开心的笑着摇了摇,松开手后,又顺势在狗头上方晃了晃,不出意料的配合着坐立了起来。被我狠狠的一掌推在胸口,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半空扭转身体趴到地上后,又摇着尾巴转头回来看着我。眼睛里兴奋的好像说:“再来一次!”
侧头冲筱蕾笑的时候,发现旁边的女孩惊奇、疑惑、不解、脸上是很难形容的表情,愣愣的凝望着我。跟那几个去摘桃子的被施了定身法差不多。
自己才想到刚才的举动是多么愚蠢,随口说:“班长,你怎么了?”
被解咒的短发少女脱口而出问:“真是奇怪,这狗看到外人可凶了,有院里人领着进来,也会警惕的看着,很少有这么亲近陌生人的时候。而且你怎么会知道,它能坐下,握手和立的?”
强装镇定的回复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我邻居哥哥家也有这么一条德国牧羊犬,是警犬的后代,我也比较喜欢狗,从小就一起玩,也不觉得害怕啦!他们家狗就特聪明,这些动作都会,刚才我一进来,感觉跟他们家狗特别像,误以为是一条狗呢!随手就逗着玩!今天早上去学校时,还遇到隔壁叔叔遛狗,我还跟它玩了一会儿!可能一身狗味儿,自然也就被当成同类啦。”旁边狗头歪着,耳朵却立着,眼神似乎听懂了我的谎话,疑惑不解用意何在。
筱蕾听完我的解释,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巧,这条狗也是茅叔找个警察弄来的小狗崽,说不定还是一窝呢!”
“对啊!还真有可能!都差不多高大,长得也这么像!”嘴上说着,心里却想:“豆丁啊,豆丁,想不到你一个京巴,居然跟德牧是一个妈生的。你要是知道了这段我安排的离奇身世,还能不能吃下我喂你的东西啊?”
筱蕾姐完全没有怀疑过我的解释,拉着我就往屋里走,路过门口的水龙头时,表示狗身上细菌很多,吃饭前还是要洗手的。心理想:“虎子,还是我跟你好!小时候跟你玩完了,也没嫌弃你,非洗手什么的!照样拿东西吃!”
推门进入后,不像我干巴巴的叫声“妈我回来了!”筱蕾用一种我说不出来是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对着一个淡雅的女人说:“妈咪,偶回来呢!”听得我鸡皮疙瘩都瞬间冒了出来。
女人似乎很习惯地戳了一下女孩头说:“死丫头,都多大了,还整天这么疯疯癫癫的……”看到身后的我愣了一下,脸上立刻浮现出让人想亲近的笑容说:“有同学来啊?你怎么不早给家里挂个电话,我也好准备点好吃的。”电话两个字还说的特别重。往前走了两步,拉住我的手说:“来,姑娘,沙发上做,渴了吧?吃西瓜吗?阿姨去给你切去。”
不好意思地说:“阿姨您别忙了,我不怎么爱吃水果。我叫倪惠,是筱蕾的同学。今天……”
筱蕾抢着说:“今天下午我们打算一起去新华书店逛逛,买几本初一用的参考书,免得学习抓不住重点。小惠爸妈今天中午都忙,我就拉她过来跟我一起吃了,免得一会儿还要集合,多麻烦啊!”
惊奇的发现,我认识的班长筱蕾,似乎跟跨进门后的这个女孩并不一样。看来跟茅顿相处久了,都能掌握新技能,就是说谎不用打草稿,面不改色气不长出,瞪着两眼说瞎话。
帮腔似的认真点点头。看着对面优雅女人的笑脸,似乎完全相信女儿的话,我这个附加的证明动作显得有点多余。心里想:“时间好像对我妈作用格外明显,对面这个女人好像就没什么效果,怎么刚搬来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啊?就连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好像都没变过。不过仔细看,筱蕾长的还真跟她一样,要是也盘起头来,就是个缩小版的。老师念叨的基因这个玩意儿真是神奇。不过到底是什么啊?”
电光火石见,对面女人瞅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左右端详,上下打量,难不成碰到的第一个大人就要拆穿我的西洋镜了?最后女人说:“真像!蕾蕾,你同学像不像你于叔家的小妹妹?”
筱蕾也多看了我几眼,肯定的说:“您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像。就是妹妹有点胖,个子矮点。怪不得我看她一直都觉得很顺眼呢!”冲着我说:“放假了有机会小于子来我家玩,我也叫上你,肯定特有意思。”
想象着自己用袖子擦擦额头冷汗说了句“虚惊一场”的样子!有些尴尬地笑笑说:“真那么像吗?好啊,有机会我也见见,说不定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呢!”
筱蕾哈哈笑道:“你琼瑶剧看多了吧!现在不流行了,我们都看席娟的书。”
优雅女人教训道:“你是班长,要以身作则,怎么能推荐那些闲书呢!让你看两本,是学习人家的修辞手法,不是让你看那些无聊儿内容。赶紧把那两本名著读完,拖拖拉拉的都一个月了。”
我心里吐了吐舌头想:“真厉害,翻脸比翻书都快,我老妈就从来不会因为看书这样说我。想看不想看的,都我自己说了算。这样被迫着看,能看下去才怪呢!”
筱蕾似乎也是被说了很多次了,撒娇说:“哎呀,知道了,军训没事就看,保证这个月看完还不行吗?中午吃什么啊?我们两个都饿死了。”
“家常豆腐,肉丝蒜苔,西红柿鸡蛋汤,怕招苍蝇,都在碗橱里呢!等着我给你们端去。”女人款款的走了出去。
筱蕾冲我低声说:“给我选的什么破书啊!一傻子被冤枉了,关进监狱的故事,后来出来了,就变成另一个人开始复仇。我是硬着头皮读下去的。真没觉得哪好看!”
我也压低了声音说:“那本书啊?我也看过,都是放在枕头边,催眠用的!特别管用!小学老师推荐的!”心里却想:“挺有意思的啊?我还跟老师讨论了很多呢!没有那么难读啊?我还特意问老师到底有没有那个岛啊?博学老师笑着说没去论证过,陈思了一会儿,在书架里拿出一张大号的欧洲地图,又翻开原著,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地图上寻找着,最后在厄尔巴岛,费拉约港,皮亚诺扎附近找到了那个船长口中的圆锥形岛屿。看着一下午的时间找到的指甲盖大小的陆地,大小相差很多的手掌拍在一起,庆祝胜利。”
余光里筱蕾妈妈端着盘子快要走到门口了,习惯性的走过去,拉开了房门,伸手去接盘子说:“阿姨您给我吧?”
女人到也没客气,顺手递给我说:“看看人家小惠,比你有眼力见儿多了。怎么当班长的啊?凡事都要以身作则。”
妈妈好像也经常这么说我,把别人家的孩子夸的跟花一样。不过我嬉皮笑脸的问他换不换时,总是会得到否定的答案。筱蕾被说教了,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嬉皮笑脸的撒娇打岔倒是颇有我的风采。
很快的三菜一汤和米饭就端上了桌,还特意切了一些香肠给我们加菜。优雅的女人说:“咱们先吃,你爸回不回来吃还不知道,别等他了。吃完你们就去里屋休息一下。”
我犹豫着说:“这样不好吧?要不还是等等叔叔吧!我也不是很饿呢。”
筱蕾带头开动,把两片香肠夹到我碗里说:“不用等他。可能在哪喝过了,才回来呢。在家睡个午觉就上班去了。而且这么多菜,咱俩能吃多少啊?回来也够他吃的了。”
优雅的女人也这么样劝我,只好扭捏的跟着他们开动了。还没吃几口,一个粗壮的男人就推门走了进来。洪亮的声音说:“蕾蕾同学在啊?我跟老茅半劈了个肘子,正好加个菜。”说着把油腻腻的塑料袋递给了女人。
看着男人进屋后举手投足的动作想:“这嗓门,跟原来一样。”放下碗筷说:“叔叔好,我叫倪惠,您叫我小惠就行。”
男人从酒柜走回来,手里拎着个绿瓶,一屁股甩在正座上说:“吃饭,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自顾自的把玻璃瓶上倒扣的八钱儿杯放在了桌上,拧开瓶盖,到了一杯粉红色的白酒,里面飘着两个涨大红色的枸杞子。抿了一口,用手捏了一片香肠放在嘴里下酒。
正端着碗筷和盘子的女人进屋时正看到这一幕,斥责道:“当着孩子们的面,你能不能有点大人样儿?”
男人接过碗筷来说:“老爷们都这样!能赚钱养家,保护一家老小,就行了呗?过那么细致有什么用?是不是,闺女?”
筱蕾笑着说:“就是就是,您说我爸干什么啊?反正肚子疼的是他自己。管那么宽干什么啊?”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向着谁说的。
看着他们三个的状态,让我的心里有些刺痛。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这时候门又被推开了,比筱蕾爸爸矮点粗壮点的男人走了进来说:“家里酱油吃完了,还没打呢?跟你们家借点。”
我一眼就认出了茅叔,憨厚的黑红脸总是挂着微笑。小茅顿被院里人公认的像他,现在长开了就更像了。四目相对,我还犹豫着要不要自我介绍,怎么介绍时。筱蕾开口说:“茅叔,这是我们同学,倪惠。”
我也顺口搭音的说:“叔叔好。”
茅叔点点头说:“你们同学啊?没事常来玩,茅顿那小子要是做了什么坏事,一定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这个口气和内容好像听过很多遍了,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多坏事可做,习惯性的说:“茅顿同学在学校表现挺好的啊?没看到犯什么错误?”
茅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这是刚开学没几天,还没来及惹事呢!”接过女人手里的酱油碗说:“得嘞,你们吃着吧!”
筱蕾爸爸说:“喝一杯再走吧?”
正在出屋门的茅叔说:“老刘在我们家呢,边吃边喝,顺便杀一盘。”
筱蕾爸爸一缩脖子说:“那老东西在啊?上次把它宝贝黄河二五零摔了,差点没跟我玩命。要不是给他弄了个二幺二过过瘾,这事儿肯定没完。”
模糊的记忆里,我爸到不是很怕这个老刘,每次他来了,总嚷嚷过去杀一盘,不过被妈妈叫做“臭棋篓子”的他,好像从来没赢过。
我们两个在筱蕾爸爸第三杯酒下肚时,也吃完了。想礼貌的帮忙收拾一下碗筷,也被众人制止了。下桌的时候,趁男主人给电视换台,筱蕾拼命阻挡,女主人为了制止饮酒过量拿着酒瓶回去,这个完全没有人注意我的间隙,迅速的把掉在桌上筱蕾嫌脏不吃的一块肘子,用兜里儿手绢包了起来。
筱蕾斗争失败,电视被换台后,气呼呼的拉着我回里屋她的闺房了。边走还边跟我念叨着:“潘朗清怎么那么坏啊?不过挺帅的。包文龙也挺奇怪的,不知道他喜欢林贞烈什么?那么平凡的一个女孩?还是黄蕾跟他最相配,而且还那么痴情。”
我笑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自言自语我也没必要去接话。心里说:“喜欢谁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为什么非要外人觉得是否合适啊?我就特别喜欢林贞烈,缩在壳里把自己武装的很好,文龙看到他本质,才会被吸引的去把他拉回到正轨的。”只是当时还不知道结尾会让我哭成两个熊猫眼。
筱蕾的闺房比我的大而明亮了很多,布置的也更细腻,写字台也比我的要新,上面还有专用的台灯。不用像我在五十瓦的灯泡下阅读。单人床也是四条腿木头的,看起来就比我两个三脚架支上的床板,要舒服很多。还有个单门的小衣柜,看起来也比我的四斗柜要新潮。不过有一样她的房间比不上我的,那就是自由的感觉。各种入门,各种技巧,辅导参考资料,显得那么刺激。这么一比,我房间里放的都是个老师推荐的各种闲书,不过每本都能让我读的津津有味,而且还能有所感悟。就是跟我拿高分好像没什么关联。
坐在床上闲聊着,筱蕾从枕头底下掏出来刚才被明令禁止的书向我炫耀着,并给我讲述着剧情。我认真听了几分钟,门就被人推开了,有个男生一头扎了进来。
筱蕾责备道:“谁让你进来的啊?也不敲门。赶紧出去。”
男生嬉皮笑脸的也一屁股坐到床上说:“刚回来,听我爸说有个同学在你家吃饭,光顾着下棋了,也没说是谁。我就过来看看了。闹半天是你啊!”
板起脸来说:“我不能来吗?你有什么意见?”
筱蕾帮腔道:“我叫小惠过来陪我的,你管得着吗?说好下午一起去看你们踢球,现在又不想去了。我们两个逛新华书店去。”
茅顿赶忙说:“别啊!听说新华书店今天下午检查,不开门。我也没管你们啊?你是班长,总得过去给我们加加油吧?你要是去了,我保证能赢。”
筱蕾坏笑着说:“你要是输了呢?”
茅顿拍胸脯说:“那就不可能!要是输了,请你吃一个星期雪人。外加答应你一个条件。”
筱蕾气愤地说:“雪人还行。你已经欠我两个条件还没兑现呢!”
茅顿反击道:“那我要是赢了呢?”
筱蕾随口说:“那就抵消一个条件呗?”
茅顿摇头说:“不要,先欠着!要是我赢了就……”轻微的努努嘴唇。
看筱蕾一脸韵红说了句“讨厌”!让我瞬间想起了那晚小蕊在路灯下和男孩分开的场景,不由得心跳加速。听筱蕾继续说:“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在球场附近吃饭,一直等着下午比赛开始呢。”
茅顿叹了口气说:“本来开始是这么打算的!后来有帮大孩子来踢球,我们也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啊!索性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一会儿再去球场集合。”
筱蕾笑着说:“这么回事啊!看来你也有怕的人啊!”
茅顿平淡地说:“就一帮高中生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没单挑过。主要是都为了踢球,人家中午练会儿,我们没必要霸占着,那么不讲道义的事儿,不是我能干出来的。”
没有插嘴他们的逗贫,心里想:“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子英雄儿好汉,茅叔喝点酒就总跟我爸嚷嚷什么道义,那时很小,还以为道义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多了一个人,看起来宽大的闺房,好像就显得小了许多。从对口儿,逐渐的演变成了群口儿。聊了一会儿看看墙上的挂钟,三个人决定该走了。
走到外屋的时候,筱蕾爸爸正在床上鼾声大作,开关门的声音完全没有吵醒他。茅顿家的门口,小桌前两个男人还在端着小酒杯下棋,茅顿走回屋的时候,手上敲打着棋子的大爷用熟悉的声音说:“小兔崽子,陪我喝一口。”
茅顿也没推辞,顺手抄起茅叔的酒杯,在男人的酒杯上撞了一下,抿了一口后,用手往嘴里扇着风说:“真他妈辣!”顺手拿起茅叔身前的一个棋子,啪一声摔在棋盘上,眼神里有些挑衅的意味。对面的男人点头颇为满意的笑着,余光瞥见了我们两个女孩的身影,也没有太当回事的收了回去。
一进一出两次在院子里走动,也发现了很多记忆里的不一样。夏天总在大叔下老爷爷的躺椅不见了,中午这个时间一般他都躺在上面听着收音机,握着手壶和蒲扇假寐,透过窗户能看到奶奶家墙上他黑白色的大照片;每家门口附近的煤棚,老爷爷养鱼的荷花缸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房檐上飘着红领巾的鸽子笼;那堵绿油油爬墙虎覆盖的墙也消失了,墙头上搭着的架子上爬满了葡萄藤。这里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筱蕾和茅顿走在前面,先一步去院门口骑车。我则故意慢了一步,路过狗窝的时候,看着摇着尾巴的朋友,快速的从兜里掏出手绢包着的一片肘子,来不及向以前似的故意馋它半天才给他,随手送到嘴边念叨着:“六年不见的时间,改变了很多,那么多人都不认识我了,只有你还认识我。”揉揉那个贪吃的大头,往外走去,回头瞄着,那个家伙焦急不舍的眼神追随着我,嗓子里还发出丝丝呜咽,在我跨出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响亮的叫了一声。
三人排成长队骑出胡同,快到那扇熟悉的独立大门时,很巧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