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是故乡蜿蜒曲折的土路,带着风尘或泥泞,一步一步走来。成长的过程也会带来尴尬!像那树上的苹果,青涩时只管茁壮地生长,待到成熟时,却羞答答地躲在绿叶之间......
改革之风不紧不慢地吹到小镇上。这不,小镇上不知道从何时起,年轻人纷纷抛掉绿军装,开始流行起了紧身喇叭裤儿。大腿小腿裹得紧绷绷地,凹凸有致。
这种裤子也算是改革的一种进步吧!毕竟以前人们穿的不是陆军绿就是海军蓝,肥得裤裆里能装下一只猫。
青春本就应该崩发出活力、青春本就应该外露奔放而不是掩饰!
这一代的年轻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迎来了‘小平’同志,他们迎来了中国几十年的大发展!
还有一种幸福,引用雨欣爸酒后的一句调侃:“我们这一代最他妈的憋屈。看女人和看男人一个样儿,哪像现在的姑娘那么敢穿,余光一瞥,便知优劣。”
雨欣爸的意思:他们那一代人,无论男人或女人都穿宽肥衣服,除了头发和脸蛋儿,其他部位根本无法辩别雌雄。更别说有养眼的机会了。
从小,雨欣就是男人圈儿里最爱衣服之人。
紧身裤刚开始流行,他便逼着母亲给他买了一条。等买回来后,雨欣只在身上穿了二分钟便被迫脱了下来,死活也不要了!气得母亲瞪着血红的双眼将他大骂一通。
母亲骂他也不能解释!因为向母亲说明原由,同样使他觉得难堪!至于其中缘由,读者自己去想像吧!
一个小姑娘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肯定第一时间找妈妈。“妈妈,我是不是病了?”妈妈会告诉她不必紧张,这是正常的生理发育表现。
女孩儿问妈妈能问,是因为性别相同。小男孩儿的‘羞涩’问谁去?敢去问年轻的妈妈?
故而,当雨欣妈对裤子事件大发雷霆时,雨欣只有低着头任她数落,一个屁也不敢放。
紧张、羞涩、担惊受怕!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变得沉默寡言又敏感。用一句当下家长的流行语‘逆反期’。
懂与不懂、羞涩与敏感、想问不敢问......这些破事搅得雨欣心情很差。每天一放学,放下书包拿起作业本儿心就无来由地烦。写不下去就一个人蹲在没人的地方发呆。
父亲和母亲这时候好像都怕他了!他们不敢大声骂他、更不敢打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地陪护着他。
他以为自己的这种状态肯定会影响学习呢。哪曾想,班里的那些男女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成绩是比以前降了,但名次居然还是第一!这让他本就压抑的心情稍稍舒缓不少。
八十年代的孩子在‘性’教育这一项是缺失的。所以内心压力上比现在的孩子更大。
八十年代的孩子上‘生理卫生’课时,讲到男女生理结构时,老师都越过那一章节不讲了。
老师不讲自己看。可那书里写得也是委婉,雨欣看了好几遍都没看懂。
后来雨欣第一次搂着女人睡觉时,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青春’往哪儿安放?
自信心重拾,是大凯与小勇的表白。那一天小杰没在,三个男孩儿互搭肩膀儿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大凯首先发话:“妈的现在我咋一见到女人就魂不守舍呢?不行的话老子不上学了,赶紧让我爸给我娶媳妇得了!”
小勇闻听,吱吱唔唔地说道:“我,我也有这样的不祥感。你说是不是男人到了这个年龄都要被女人吸住啊?”
“哎,这种事,回家请教一下大人最好了。他们经历过,比我们懂。”大凯说道。
“那,那你们晚上睡觉时喷过黏乎乎的东西没有?”雨欣突然问道。
大凯和小勇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四只眼睛惶恐地盯着雨欣。
“你,你喷过?”小勇颤声问道。
“唉......我喷过还不止一回了!我听我奶奶讲,这人死前要将肚中的屎啊,尿啊都排干净才断气的。你说我是不是离死不远了?”雨欣悲戚戚地说道。
“那可好了,咱三但求不是同月同日生,只求同月同日死吧。我也‘喷’过。小勇你呢?‘喷’了没有?”大凯闻听嗡声说道。
“我,我也未能幸免也!”小勇忧伤地低下了头。
“我看啊,甭过度担心了。咱仨都‘喷’过,那就不会是死前征兆。这里肯定有个很复杂的学问我们没搞懂哩!”大凯说道。
三个小男人彼此间有了共识后,各自心情舒缓了不少,至少没有以前那样紧张了!
要命的事情来了!班级里突然来了一位城里的姑娘。据说姑娘的爹妈在厂事故中不幸牺牲。姑娘的奶奶就在镇上住,为了方便照顾她,不得矣,姑娘从城里的中学转到了镇上就读。
姑娘一来到学校,学校的男生便一片哗然!“城乡差异太大了”!这是大多数男生的感叹!用镇上长相娇好者与此姑娘对比下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感慨了。
那城里的姑娘脚穿白色高跟儿皮凉鞋,白净净的脚丫子在小白鞋的衬托下美得像两只莲藕;一袭真丝质浅粉色长裙衬出她那娇美错落的身形;披肩长发像黑瀑布直垂到屁股根儿;头上套着一个黑亮的发夹。
不但穿着洋气时髦!气质也是一流。那张美丽的脸永远是微微向上扬起,永远带着浅浅的笑。给人一种既温暖又高不可攀的感觉。
再看镇上的姑娘们:虽说很多姑娘已经穿上了紧身裤儿,可脚上却仍穿着‘解放鞋’或‘千层底’!皮肤不白略显黑,头发不披红绳儿扎!与城里姑娘比起来,就一个字儿‘土’。
这城里姑娘刚一露面儿时,雨欣便觉得热血上涌。鼻腔儿、喉腔皆像着火般灼热难耐。
大凯的反应更强烈,下课在操场上活动时,大凯迫不及待地凑近姑娘“喂,叫啥名?”
姑娘一点羞涩都没有,她慢慢扬起粉颈,迷人的眸子审视着面前这个大男孩,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你先说你叫啥名?”
大凯笑嘻嘻地回道“大凯,告诉我你的名字,你美得哥儿们找不着北。”他天生的泡妞儿本事第一次显露出来。
姑娘得笑更迷人了,她自信地扬起那张美丽的脸,风儿吹起了她的长发,裙角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我叫杨慧”,女孩儿依然笑望着他。
“你真洋气!给人一种仙女儿般的飘逸感!”大凯一脸的痴迷之相。
女孩儿咯咯地笑个不停,笑罢娇声说道“农村的学校里有你这样不做作且有气质的男生也属少见哩。”
大凯闻听立马像被打了鸡血,脸因激动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他稍稍缓了缓激动的心情说道“实不相瞒,你的气场太大,大得我有种飞蛾扑火的感觉。”
“说啥呢?我们还是初中学生呢。不要再瞎说,不然不理你。”女孩儿听得懂他的暗示,红着脸警告他。
“不光我这样,不信你问问雨欣那色鬼。昨天你刚来时,他看你都看得流哈喇子了。”大凯扭头看到雨欣正远远地望着他,马上指指雨欣说道。
“呵呵呵,你们这些男生真无聊。不过不许再说了,再说真不理你了。”女孩儿对大凯的话是受用的,不过毕竟是羞涩发育的年龄,女孩儿虽爱听大凯胡侃,必要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不说这些了,确实太俗!”大凯又讨好地应承道。
“妹妹平时爱什么书?妹妹身上可配带了什么玉?”大凯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
“哈......你太逗了!你是在考我是不是读过《红楼梦》吧?这不是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说的话吗?”女孩被大凯的‘无厘头’逗得前仰后合。
“还说不是仙?小小年纪居然懂‘红楼’!”他依然在讨好她。
女孩儿的脸突然阴郁起来,继而眼中含泪。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大凯见她刚刚还是神采飞扬,转瞬便梨花带雨,紧张地问道。
女孩儿轻轻一声叹息。悠悠地说道:“母亲在世时,最爱读《红楼梦》。她经常给我讲书中的情节。”
大凯早就听闻她父母因公牺牲的事。听她如此说,脸上立码变得严肃。他没敢接她的话儿,怕再勾起姑娘的伤心事。
“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也好对得起我爸妈的在天之灵!”女孩儿不再悲伤,挥挥她的粉拳坚定地说道。
“咳咳咳,学习这事儿本公子很强悍。要是你乐意,我天天给你免费补课可好?”大凯带着得意的表情说道。
姑娘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吹吧你!要补习也不找你,你动机不纯。”
课间十分钟,俩人就那么笑着、谈着,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雨欣远远地望着二人,嫉火顿生,嘴里骂咧咧地道:“王八犊子,天生命好。好东西都让你一个人给占了!”
雨欣回头望望教室窗台下一排的男生也在远远地望着操场上的一对璧人儿。“估摸他们心里也在骂大凯吃独食儿。”雨欣气呼呼地自语道。
小勇凑了过来“雨欣,吃醋呢吧?我是不奢望了,长得像根火柴,有那心也是白搭。不过你倒亏大发了,除了脸黑点儿,你别的不比大凯差。再说,有的女生就讨厌小白脸儿。”
“一边儿呆着去。多事!”雨欣不耐烦地说道。
“得,我走。你就在这盯着吧,盯到死人家也不会正眼看你一眼的。认命吧你。”说完扭身回教室了。
不识趣儿的不止小勇。小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侧。“别尽想捞天上的月亮,太不现实。”
“你也一边儿呆着去。”雨欣恨恨地瞪着小杰。
“我不走,你还敢打我怎么的?瞅你那副看见美女六亲不认的样子。”小杰不是小勇,她知道再怎么刺激他,他也不会动手打她。
雨欣终于将头耷拉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踢飞脚前的一个小石子儿。“等放学的,我非捶死大凯。”
“呵呵,有趣儿。捶大凯顶个屁用?有本事你现在就把那姑娘拽过来,让我也佩服你一次。”小杰继续挑事儿。
“当我傻?当着那么多人面儿跟人家动手动脚,找开除呢吧?”雨欣已经扭转身,迈步向教室走去。
小杰仍跟在后面不依不饶“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打扮一些吗?看把你们这些男人急的,狗跳墙似的。”
放学的路上,雨欣没有捶大凯。不过雨欣发脾气了:“大凯,美人儿你不能独享。明天下课时我找她谈,你休息。”
“凭什么?我俩已建立私交了,很谈得来。再说人家自打来,都没正眼瞅你,你没戏。”大凯面带骄傲地反驳道。
“对,大凯你别给他机会。免得他到时候自讨没趣丢了面子。”小杰适时补充道。
“我看给雨欣一次表白的机会也没啥,谁将那个姑娘拿下都可以。”小勇替雨欣讲了句公道话。
“简直是屁话。!”小杰不高兴地怒视小勇。
“我得和我爸先说一声。得早点去小慧儿家提亲。好花怕人摘,赶早不敢晚。”大凯一本正经地说道。
“吹吧你,一个小屁孩儿,敢提亲?你爸不捶死你。”雨欣的嘴撇得老高。
“你看我敢不敢?宁为花下死,做鬼也不怕捶。”大凯仍一本正经,看来他真是被美人迷昏了头。
入夜,大凯家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声音。雨欣知道,那是大凯爹在揍他。雨欣也不得不重新考量自己的冲动,“看来不能轻易去表白,我爸比大凯他爸狠多了!”
大凯挨揍后没几天,大凯爸替他请了几天假,带他到北京玩了几天。回来后大凯再也不去找小慧儿了。
据大凯自己说“我爸这是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儿,搞政治的人都会这一招儿。不过我想通了,考大学比泡妞儿重要。我爸说男人有了事业,天下都是自己的,何必拘泥个把儿美女?”
雨欣认为大凯在胡扯。他猜大凯放弃的原因是他在北京的街头见到了更漂亮、更会打扮的妞儿。
大凯的失利,让雨欣也定下心来苦读。每逢姑娘从他身边走过,他会下意识地闭上眼、摒住呼吸,待姑娘过去后再潇洒地转身。
初中,对于他们来说是生理成熟期,对异性的敏感很正常。所幸的是他们度过了无知与躁动的考验。
后来雨欣回想起初中的时光,那时候确实有不少优秀的学子因为青春期的躁动,因早恋未能抓住人生向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