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肯定的!”那男人脸色微微发红,点了点头。
何小尾也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赵氏:“祖母中午倒是和我说起来这件事情,等到大丧过后让我们回祖籍的意思,原本打算这几日便同您说一说我们这嫡系在祖籍的那些宅子重新修缮的事情,既然这位叔父早说说我祖父有这个意思,命祖籍看家的管家送来了修缮的图纸,咱们祖籍本来就大,如果好好修缮一下,算下来,大约需要十八九万两银子,这还不算添置一些东西,因为数额巨大,咱们一直拿不出来,所以就搁置了。”
两个男人听得眉头直跳,这的确不是一笔小数字。
“母亲啊,您和诸位婶婶的嫁妆是肯定不能动的,就算是为了凑要修的那些祖庙祠堂,祖坟学堂或者是要给组组里置办产业,不管说到哪里去?都没有动儿媳妇嫁妆的道理,女儿就寻思着将相府里的这些铺子,宅子全部都给卖了,京城郊区的农庄,田良也都卖了,凑银子,反正最终相府都要回到祖籍去依靠宗族,不如干干净净的走,别在这京城里留下什么牵绊了。”
当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何小尾说了那么一堆,最后都是推辞,只来了这样一句。
赵氏一脸狐疑的看向自己的女儿,只见女儿对着他浅浅的笑,她皱眉的心也安了下来,端起茶杯说道:“这么大的家业,可不是说卖就能卖的了的。”
一旁的男人心头大动,相府这些产业在京城可都是鼎鼎赚钱的,要卖出去,自己倒可以偷偷买下一两间,以后的日子可就不用发愁了。
“我知道两位伯父要的急,说要明天就备好?何小尾冷笑一声,转过头来对赵氏说到:“母亲如今第一富商江无忧就在咱们京城,碰巧咱们府上的海生和江家的管家十分相熟,可以让管家同海生一起去问问,放眼天下也只有江无忧可以在一时半刻拿出那么大一笔银子来。”
“其实”。那男人开口说道:“其实姑娘说的对!”
自己原本是想劝说一下,倒也不必着急,甚至还想劝他们坐下来慢慢卖个好价钱,好给自己时间从中牟利的机会,可是这话一出就和他着急明天就要的话相悖,只能把话给吞回去。
“既然已经说明白了,就请这几位叔叔伯伯正经的和我祖父父亲兄弟们上柱香,告诉他们宗族的事情我们应下了,也让父亲们知道了我们相府的情份,以后宗族会好生照顾我们,也好,让父亲和祖父放心。”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拿了人家倾家荡产,凑了银子,若是连一句承诺都给不了,那也太厚颜无耻了。
原本在祖籍的那位庶出老爷没吱声,轻轻地拽了拽衣袖,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张口说道:“堂兄,这话有理,这些年相府对宗族照顾很多,而且您刚刚太着急了,一见面不上香,便同夫人说钱的事情,这件事情好多人都看到了,就算是为了挽回一二,你也确实应该好好上一柱香。”
“相府的人出了银子,宗族得了实惠,他们孤女寡母的要的无非就是个面子,就是上柱香前来吊唁的人说几句是为了众人守诺的话,也是值得的,再说了,这话当着所有的来客说了,相府也不能仗着他们孤儿寡母耍赖,不给银子了”!
刚刚就觉得自己此行是太着急了,他想在弟弟词性之前说这件事情并没有在意有没有上香,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就不必再做出高高在上的样子,总归相府是在办丧事的。
“原本没有上香,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有点着急。”
男人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敲定了,那就上香禀告相爷和世子爷好,让他们知道夫人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赵氏转头就对一旁的嬷嬷开口说道:“带二位爷去上香。”
“是!”童嬷嬷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恭恭敬敬的对着这两个男子行礼之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看见那两个人两脚出了大厅,后面赵氏便急不可耐的张口问道:“真真,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相倒是一次性能拿出十万两银子,只是这些宗族的人做事太气人,哪能给得那么痛快?
“母亲呀!”何小尾挽住自家母亲的胳膊,一边往灵堂走,一边开口说道:“既然我们要回到祖籍去,与其到时候不停的被宗族之人盘剥,倒不如一次性直接干净利落的把手里边明面上的产业全部发卖了,等着祖父灵堂设在院门外,再让几个妹妹们把这件事情给闹大,让宗族世人知道,我们被逼着帮扶宗族,连手里的产业都得变卖掉产业的,这一次拿了钱以后,畏于人言可畏,也不能让我们这些孤女寡母的去帮助,这是其一”。
“其二,你是想做出退让的姿态,好让皇帝放心?”母亲开口问道。
看见何小尾点了点头,赵氏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满脸的心疼,如果女儿的父亲和弟弟们都在,哪里用的她一个女人家为了家族前程耽精竭虑。
何小尾笑了笑,捏了捏母亲的手:“母亲什么都清楚,女儿什么都瞒不过你。”
“可是这第一富商江无忧能一口气买下那么多铺子和农庄吗?”赵氏赚着女儿的手细心盘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就是我和母亲要说的了,我让海生距同江无忧说,此种事情只是借着他的名头,钱,由我们来出,这个法子,就能够将相府明面上所有的铺子田庄转到私底下,还是要由您来拿着。”
“就是不知道我们相府一时之间拿不拿出四五十万两给族人?”
赵氏听着何小尾的话,脚不停下一顿,她想使那日在大雪之中与于王爷的马车断裂,就是江无忧身边那个身手奇高的护卫指使,加上江无忧,前几日亲自过来吊唁,越想越不对劲,他急忙出手,抓住女儿的手,张口问道:“你和他又私底下见过,是有来往吗?你和阿娘说实话!”
赵氏这些问题像连珠炮似的,他越想越觉得是个中道理,虽说是农工商,商排最末,可是整个家国并不是那么轻贱商人,江无忧生的英俊潇洒,身上那股子书生的儒雅气质更是出类拔萃,她的女儿不必多说,品性高超,难不成两个人有了情谊?否则,为什么自家女儿就认定江无忧出手帮助相府?
若是真真和江无忧有了情谊,那自己就得另做打算,之前和母亲商量的法子就不能再用了。
女儿的平安最重要,可平安之余能让她这辈子过得平安如意也很重要。
眼下相符,身后站着京城里所有的百姓皇帝,一时间还不会拿相府如何?如果女儿真的对这个商人有情义,他这个时候就要开始重新谋划,只有试过江无忧人品,才敢把女儿托付给他。
江无忧那样的容貌气度怎么就是一个商人?如果女儿跟了她,就不仅仅只是低嫁了,在这世人的眼中看来,就是自甘堕落。
普通的人家哪有把女儿嫁给商家的道理,别说是丞相府这样的百年荣耀,列国皆知的簪缨世家,不过是在须弥之间赵氏的心里,已经百转千回。
何小尾望着赵氏变幻莫测的脸,磊磊落落的对着赵氏开口说道:“今日我去城外凉亭送人,遇到他,便说了两句话,不过女儿让海生去找江无忧商议此事的原因,并不是觉得有几面之缘说句话就能够在江无忧那里得到个面子。”
她一边扶着自家母亲,一边往前走,低着声音从她慢慢解释道:“母亲,你细想想,自从这个江无忧进入京城,每每一掷千金的作风,他要的就是在这京城里扬名,甚至在整个天下证明,他把江国第一富商的名号变成天下第一富商,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有他江无忧这么一号人物。”
“而今,在大吾国之内,丞相府举国瞩目,对于江无忧来说有什么比一口气吞下相府手里所有的铺子农庄,能让他更快达成目的的?”
何小尾站在房檐下时,在心里都已经盘算过了,江无忧当初在宫宴上说要等到京城灯会过后再走,为什么无非就想借着灯会天下文人雅士聚集京城之时展现财力,好打响自己天下第一富商的名号。
可是如今因为相府的丧事,这个期望怕是要落空。
既然如此,何小尾便用机会把这个机会送到江无忧面前,江无忧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绝对不会错过,能像天底下所有人展示财力,又能让相府欠他一个人情的机会的。
赵氏看着女儿内敛锋芒的眼睛,握住她冰凉的手,开口问道:“这江先生,不管是外貌还是品格,都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你对他就没有……”
一直没反应过来母亲的话,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被母亲弄得哭笑不得,何小尾开口说道:“娘亲,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自己什么样子,我自己心里可清楚了,这辈子打定主意都要赖在母亲身边,更何况现在我们相府举步维艰,哪里有余地允许我有这样的小女孩的心思?”
不等赵氏开口,她又张口说道:“母亲不管是什么事我们都等到这一次,祖父和弟弟们的丧事过了之后再说?”
赵氏被这番话说的眼眶发红,哽咽着点点头。
只见贾老先生被一个小仆从搀扶着走了过来,行了礼,急急忙忙的开口问道:“从祖籍来的四爷呢,走了吗?”
这位贾老先生是相府的老人了,世世代代都在相府里生活,可以说,一辈子都在为了相府,单精竭虑。
贾老先生,这些年一直在相府最为要紧的帐房工作,在银钱调度上都归他在管,所以不管是相府里还是在祖籍都很得人望。
刚才从祖籍来的老爷端着架子来找事,童嬷嬷变立刻派人去找这位老先生来镇场子,没想到何小尾过来,不过一会儿就将此事个敲定,等着贾老先生过来,到底是晚了一步。
“刚才母亲和我已经答应了族长提出来的要求,打算变卖相府手里所有的铺子,农庄田产凑足这笔钱,如今,伯父已经去前面上香,禀告祖宗和父亲了”!
“老朽去找他们理论”!贾老先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向着前面跨步走过去
赵氏原本要唤主角,老先生却被何小尾攥住了手,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老先生的背影,收回视线沉稳的看着,开口说道:“母亲就让他去吧,还能添上一把火,正好!”
院子里的灵堂,摇曳的烛火之下,祖籍来的男人,正正经经的叩拜行礼。
他跪在蒲团上,开口一一交代:“堂弟,伯父,你们虽然已经去了,可是弟妹是个守承诺的,之前伯父说着要给宗族修建祠堂和祖庙的事情,弟妹如今都已经答应下来了。”
许守信一听到这话,立刻按照事先交代好的怒道:“什么你说我母亲同意了?”
“小姐!”一旁的海棠做戏,伸手去拉她的手。
“你放开我!”许守信甩开了海棠的手,张口就说道:“母亲为什么要答应这起子小人的讹诈?我们相府倾家荡产,怎么才能凑齐这四五十万辆?母亲怎么能答应?如果真的倾家荡产,我们这些人该怎么活呀?”
“小姐!”海棠在一旁憋着气假哭。
许守信情绪看起来更加激动:“更何况,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为什么祖父上来不交代一下,前来上香,反倒要说相要依靠宗族庇护,让我们拿银子保平安,就跟强盗一样,母亲那么要强,为什么要服软?我们相府凭什么服软?这些年来,他们从我们这里拿走的银子还少吗?我父亲祖父,我的兄弟们,尸骨未寒,你们这些宗族里的人就逼着我们孤女寡母的在这里用银子买平安,你们和乡间恶霸有什么区别?”
许守信的嗓门大,又是习武出身,这一嗓子吼,把所有的宾客和百姓都吸引过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