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关于丧葬的习俗特别的多,记得小时候,我们的长辈常常告诉我们,如果半夜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答,尤其是在特殊的场合,否则就会有灾祸降临,我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
我的一个朋友名叫黄晓,前段时间他的母亲不幸去世了,我们当地的风俗办丧事亦叫做“打停丧”,一般就是要支上一个场棚,摆上画圈,前来“打停丧”的客人要自行携带一挂鞭炮,到了门口一放,就会有孝子前来接你,一见面孝子要行祭拜里,也称之为“跪孝”。而今晚的故事就发生在“打停丧”期间:
黄晓晚上一个人孤坐在灵堂前,这已经是他的母亲去世的第三天了,从刚开始母亲突然离开时心中仿徨悲痛,到现在经历了多日的哭过痛过,心中早已开始麻木。他此刻唯有静静的看着母亲的遗体,心里忍不住又会想着母亲生前的好,心里百般感触。
外面传来一阵阵麻将声和淡淡的喧嚣声,那是帮忙守夜的亲戚朋友们正聚集在灵堂外。据老一辈人流传下来的规矩,丧事守夜,自然要越热闹越好,这样才能吓走勾魂使者。
能不能吓走勾魂使者黄晓并不知道,不过他很确信,母亲是彻底的离开了自己,再也不能站起来了。记得小时候家里穷,父亲又走的早,母亲辛苦赚钱供自己上学,毕业后又为自己操劳工作婚事,好不容易日子好一点了,母亲却一病不起,拖了好些年,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想着想着,黄晓流下了泪水。母亲生前爱整洁,所以,黄晓没有遵照家乡的风俗进行土葬,而是准备火葬,墓地他已经找好了,是靠近江边的一块环境幽静的墓群。
母亲生前没有享受过,唯一一次风光还是在自己考上大学那年,这次人走了,黄晓也就不在乎钱了,他希望母亲能够风风光光的走,他找来了家乡最好的道士进行操办,他希望母亲在下面能够好好“享受”一下,母亲这辈子过得太苦了。
请来做法事的道士在临走前一再嘱咐,说先人遭受横死,尘缘未了,留恋凡间,最易引得至亲之人的魂魄,所以要是晚上听到有人叫名字,千万不要回答。
黄晓对此说法嗤之以鼻,那种土道士明眼人一看就不算什么高人,这从做法事的时候就能看出——甭管哪路神仙,通通都要请一回,好像自己真能通天一般,其实,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自己晓手里的票子,请一回神仙,就另收一回钱,也不知道这次的嘱咐会不会明日又是一番花销。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一些亲友们陆续的离开了,只剩下一些麻将“好战”分子还在桌上大呼小叫,似乎他们完全不受影响就好像这根本就不是葬礼而是牌坊一样。
黄晓觉得肚子有点饿了,这几天他事事操劳,加上精神不济,饭量也锐减,今晚,那道士拉住众人又唱又跳,很费了些力气,此刻,只觉得肚子饥饿难耐,黄晓费力的坐起来,想了想,好像厨房还有一些剩菜,就着冷饭,勉强能凑合着下口。
就在黄晓准备走出灵堂的时候,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黄晓~”
这是在叫他的名字,他几乎条件反射一般的答应道:
“唉~”
答完,他发觉不对了,按说晚上,灵堂里除了自己,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其他人除了在外面打牌,人都走光了。
“难道是母亲在呼唤我?”
他几乎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吓了一跳,生前,母亲疼爱他,他不怕母亲,难道真的是她留恋自己,舍不得离开。
他竖着耳朵又仔细听了半晌,什么动静也没有。
“难道是我太累了,产幻了不成?”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我真是太累了。”
等他吃完饭,又去招呼外面的客人,和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天后就继续回到灵堂去守夜。
灵堂里布满了花圈和白色的纸花,四周点上白色的蜡烛,微弱的火光随着风吹一闪一闪的,黄晓走到停放尸体的地方蹲了下来,拿出一叠纸钱在母亲的灵柩前默默焚烧着,母亲穿着一件新买来的衣服,紧闭着双眼,安详的躺在一个写着大大的“奠”字下面,黄晓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又望着母亲的遗体,默默无言。
“黄晓~”
突然,黄晓的耳边又传来喊声,这次他听得真切,的确是有一个纤细的声音在叫他,这声音若隐若现,不大听得清楚到底是男声还是女声,不过唯一能肯定的是有人在叫他。黄晓呼一下子站了起来,喊道:“唉,那个在喊我?”
周围静消消的并无回应,香烛正闪烁着火苗,烟雾缭绕,整间屋里除了自己,就只剩下这副停着的灵柩,寂静的躺在那里在飘飘荡荡的烛光中被倒影了出来。他不放心,走出灵堂,冲外面大声问道:“刚才那个在喊我哟?”
外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牌也不打了,都莫名其妙的望着他,有人回道:“没得人喊你的啊,我们都在打牌。”
还有些人干脆关心起他来,询问道:“黄晓,看你精神不对头,你怕去休息哈哟,放心,这里有我们在这里,你快去休息嘛,你也忙了几天了。”
黄晓心里一阵烦躁,自己明明听到耳旁有人在叫他,难道这次也是自己产幻的不成?不过既然众人都这么说,自己也实在不好再坚持下去,索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向大伙儿告了个歉,又嘱咐了几句便告辞向卧室去休息。
黄晓脱下衣裤躺在床上,茫然躺在床上,尽管身体早已是疲惫不堪,可脑子里却飞快的转动着,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
“黄晓~”
耳边又传来轻呼声,这次他听得更加清楚,这声音犹如贴到他的耳旁一样,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扫视着四周,除了自己的影子空无一人。他不放心的下了床,喝道:“哪个在整我,叫我又不出来。”
可回答他的除了微微的风声,什么都没有,他在房里仿佛病态一般来回翻找,想要找出这幕后的罪魁祸首。
“看来是我自己幻听了,算了,睡觉吧。”翻找了一阵后什么也没发现,黄晓暗想:肯定是自己神经质了,兴许睡一觉就好了。
逐不再理会,脱了鞋子翻身躺在床上,干脆就闭上眼睛瞌睡起来。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在叫他,他神神叨叨的赶紧睁开了双眼,可是四周一个人也没有,睡意涌来他翻了个身继续睡回笼觉。
“黄晓,黄晓~”
出于本能,他有气无力的应答了一声,可是,回答完了,他突然感到身上一股阴风袭来,刮在身上凉飕飕的。
“见鬼,怎么一下子那么冷了。”他嘟哝了一句,起身想要扯过被子搭在身上,不要一伸手却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是头发,是脑袋上的头发。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睡意全无,睁眼一瞧,面前哪有什么东西在呢,黄晓只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额头上的冷汗不自觉的便冒了出来。他吓得想要叫出声来,然而无论他怎么张嘴,都发不出声音来。
“黄晓,黄晓~”
那个纤细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在夜里如同一道催命咒一般,显得鬼魅、阴沉和可怕。
“妈,是不是你哟,你不要弄你的儿子了,我怕。”黄晓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然而他发出的声音细微的几乎听不清楚,他这才想起自己得赶紧离开这里,于是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一个健步便冲了出去。屋外的人只看他一个人拾荒落魄冲出屋子,浑身颤抖不已。有人便问道:“黄晓,你这是怎么了?”
黄晓却发现自己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他惊恐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屋里不断比划着什么。
就在这时黄晓只觉得眼前一黯,随即他惊恐的发现自己身处灵堂之中,身边的场景完全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哪里还有屋外人的影子。
他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白蜡烛依旧寂静的窜着火苗,还有那灵柩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
第二天清早,太阳冉冉升起,阳光照亮了大地仿佛将昨夜的鬼魅彻底埋葬。黄晓的亲友们陆续赶到灵堂,然而找遍所有的地方,都不见黄晓的人影,大家不由的相互埋怨道:“昨晚怎么不留个人下来,都走光了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
可是看好的期辰不等人,今早必须要将棺木下葬,可黄晓不在,众人都做不了主,于是打电话的打电话,找人的找人,弄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哎呀,要过时间了,不等了,肯定是到那里去睡觉了。”
有长辈做主,先把出丧的事儿给办了再找人。于是亲友们行动起来,帮忙抬起棺木,这棺木沉得厉害,三五个人都抬着费劲。
“怎么突然这么沉了,当时抬过来的时候没见那么重啊。”有人忍不住抱怨道。
不过眼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大家伙便你搭把手,我扶一把劲,步伐阑珊的将棺木抬到了墓穴之中。
正要盖土,不料有人惊呼道:“这谁准备的遗像啊,怎么将合照给弄来的。”
众人一瞧,这分明是黄晓与其母亲的合照,只见照片中黄晓搂着母亲,笑盈盈地看着大家,而他的母亲神态安详地倚靠在黄晓的身旁。
“不管了,先将就用吧,再不抓紧就彻底误了时辰了。”家中长辈发话道。
遗像端正地摆放在棺木之上,飒飒几刨黄土洒下,渐渐将棺木连同遗像一起埋进土里。土壤的缝隙之中,黄晓的笑容若隐若现,最后逐渐模糊起来直到完全被泥土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