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秦念寻同学,你的快活日子就要到头了,明天该去过你的苦日子去咯!”少暮打趣道。
一转眼寒假结束了,念寻在整理住校的生活用品。她翻出校服装进箱子里,笑笑说:“我要去东山再起,重新坐回我的第一名宝座。”
看来她说的准备好了是真的准备好了。她的自愈能力超出他想像。
“那你也得给别人留口饭吃,别尽去横扫别人的自信心。”
“没办法,唯一的一个爱好,习惯了。他们自信心被横扫可与我无关。自信心干嘛要寄托在别人身上?”念寻反问。
“呦呦呦呦,怎么一点也不谦虚呢小朋友?小心大伙背后抱怨你噢!”
“公平竞争,没什么可怨的。考试这东西又不是我说了算的,它也不由我啊。我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得认。”
念寻拉上箱子,把它靠在墙边,又去整理书包。
“你也会失手?贝贝说你每次和人赌考试,从来没有输过,真的假的?”
“假的,运气好而已。”
“还深藏不露啊你!”少暮笑道,“每次考试都轻轻松松稳居第一,贝贝都要羡慕死你,还怨我没给他生个好脑袋。”
少暮把念寻用的水杯装进她书包,继续说:“他说他把脚指头都用上了,考砸还是家常便饭。而你只用脚指头在学,就让别人拼尽全力也抵达不了你的起点。”
“没有那么夸张。”
“他说你天赋又好,还被老师捧成宝,害其他人天天挨老师骂。”
“哈哈!命好遭人恨,没办法。”念寻耸耸肩。
之前贝贝没少说过念寻命好。现在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少暮忙岔开道:“那我们这次就让他们瞧瞧,你是怎么轻轻松松再创神话的。”
念寻停下手中整理的东西,抬起头说:“我并不轻松。轻松只是别人以为。我只是比他们早做准备,细心筹谋而已。每一次考试我都是有备而战,第一名本该就是我得的。”
“呵呵,你这口气!”
“其实很公平。别人都在考前才用功,我是不考也用功,考前就放松。所以大家以为我轻松。他们看到的只是他们想看的。我也从来不赌运气,运气最靠不住。”
“那你赌什么?”
“我赌我的笨方法,最安全。我从不走捷径,也不押题 。我的实力不允许我投机取巧,我不敢。”
“你还不敢?”
“嗯,不敢。因为投机取巧总会有失手的时候。我怕输,我喜欢赢。所以我只会老老实实用笨方法,它最可靠。我也并不聪明,但我有考第一的能力。”
此时的念寻安静又坚定。少暮这才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完全了解这个女孩。他惊讶于她眼里迸发出来的力量。那份自信与笃定甚至令人莫名生敬。怪道别人说她高傲独行难相处,他们哪里能跟上她的步伐?贝贝整天就只会嚷嚷自己学得苦,运气背。
看来她不是随便就能被击垮的,他之前的担心多余了。
空气中带有一丝香甜,阳光友好地洒进车窗内,抚慰着念寻全身每一处紧张与不安。再次打量这人流如潮的城市,她的惶恐渐渐退去。
又看到学校了,校门口家长和学生进进出出。生活还是如此生动鲜活。
少暮停稳车,转过头对着念寻说:“抬头挺背,过滤掉一切不喜欢的眼神和声音。不要对无关的人和事生气,永远保持骄傲的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
“嗯。”念寻抿着嘴点点头。
“来!”少暮朝她伸出右手。
念寻犹豫了一下,伸出自己的手来,覆在少暮手心。她的手被那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一股暖流缓缓蔓延到全身每一个毛孔。
“好了,”少暮打开车门,“去吧!”
念寻背好书包,跨出车门,迈向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学校。少暮倚靠在车门边,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念寻!”他突然冲口而出。
不远处的念寻转身站住,一溜烟就跑到了车前,眼睛眨巴眨巴等着听他说话。
“住不习惯就回来住。周末贝贝也回家,一起聚聚。”
“嗯,知道啦!”
念寻朝他挥挥手,马尾一甩一甩的,一转眼进了学校。
少暮摇下车窗慢慢往回开。
念寻执意要住学校,他只好说:“那行,那我周末去接你回来。”
“不用麻烦,我适应能力很好的。如果什么时候想你们了,我就回来住一晚,你再来接我。”
又不是见不到了,可他为什么就像丢了一件东西似的?看看副驾上的空座,少暮跃出刚才念寻甩着马尾进学校的画面。因为念寻一切恢复正常,再也没有常住他家的理由了。没有自圆其说的理由,一切行为就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她才急着要与他撇清关系,连周末也要一个人住学校!
回到家,顿时觉得屋子空了许多。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人,突然间少了一个人,身体仿佛缺了一个器官。
打开念寻的卧室,房间里干干净净,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少暮走到床边坐下。
枕边有几根头发。他将发丝拾起来,放到鼻下深嗅。发丝触到唇边痒痒的。这个人,到底在回避什么?
少暮躺上床,想从床单和枕头上感受她的气息。他展开她睡过的被子,盖到了自己身上。想起念寻紧紧搂住棉被的一幕,不由得也将被子死死箍住,抵在胸前。当你缺失了什么之后,身体就像有了一个窟窿,便会下意识要用外界的实物去填补。现在他似乎能够理解念寻的行为了。
他将脸埋在枕头里亲吻着。眼一热,滚烫的液体淌到了枕面上。他心里挺嘲笑自己的莫名其妙,可就是不想松手怀里的拥抱。恍惚间,他感到自己是在拥吻另一个身体。那个令他放松和自在的身体,那个给他安全和力量的生命。
阿原把头枕在纯子脊背上,双手垫着脑袋,仰望天边的晚霞。
“阿原,闭上眼睛。”
“嗯?干嘛?”
“闭上。”纯子低语。
阿原听话地闭上眼睛,脖子上被挂上了一件东西。
他睁开眼一看,是一串七彩贝壳串成的项链!上面的珠子晶莹透亮,每一颗都如指甲盖大小,匀称细腻光滑。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纯子唱起了生日歌。
“对哦!今天是我生日!我自己都忘了呢,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记得?”
阿原一骨碌翻身跃起,环住纯子的脖子,问个不停。
“和你有关的事我都记得。这首生日歌我学了好久。”纯子的眼睛看着阿原,尾轻轻甩着他的脚。
“这串项链是我从七彩贝壳中精挑最优等贝珠串成的。用了一年时间才选出这些质地形状都相似的贝珠,凑足了十七颗。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太美了!”
阿原举着项链对着阳光照,果然一闪一闪的像彩虹。
“哇哦!好漂亮啊!”
他开心地在沙滩上绕圈。
“夜里,黑暗中会更好看。”纯子说。
“真的?”阿原兴奋地两眼发光。
“嗯,真的。阿原你笑起来很好看,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你该多笑笑,不要不开心。你可以不去理会那些不开心的事,听从你内心的声音就行。那样,你每一天都可以很快乐。知道吗?”纯子的声音无比温柔。
一时间阿原热泪盈眶,他猛地搂住纯子的身体紧紧拥抱着。世间之大,还能有谁会像纯子这样爱自己?真希望自己和纯子能一直这样互相陪伴。
这时纯子轻轻将头贴在阿原额上,又缓缓落在他的鼻尖上摩挲。这是阿原小时候纯子经常做的亲昵动作,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过了。慢慢地,纯子的尾绕在阿原腰间,紧紧缠着。
她在回抱自己!阿原脸红了,比天边的晚霞还红,一阵阵发烫。心儿怦怦狂跳。
当阿原发现自己在情窦初开之时爱上了纯子后,他内心极度恐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堕落了。几度迷茫之后他开始冷静深思。纯子一直教他遇事多分析,听从心的选择,相信灵魂的判断。
那么,爱情是什么?是男欢女爱?还是肉身相缠?如果仅仅只是这些,人不比动物高级多少。
爱情需要遵循什么?爱情能不能跨界?白蛇为什么爱许仙?人鱼为什么爱王子?曼陀罗又为什么违背神旨也要相爱?为什么他们的爱情那么决绝?犹如黑暗中迸裂出的熊熊烈火,炽热而耀眼,令大地发抖,使夜幕蒙羞。爱情似乎无法被定则,它只是两颗灵魂撞击的火花,无关乎年龄容貌出生种族。人与鬼,仙与妖,风与树,云与海,皆有可能,无需道理。那么自己与纯子,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但是阿原不确定纯子是否也像他爱她那样爱着自己。
“纯子你喜欢我吗?”阿原多次这样假借无知,故作试探。
“喜欢呀!”纯子说。
没有回避,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纯子永远不会假装。
“为什么喜欢呀?”
“就是喜欢呀,什么都喜欢。喜欢看你笑,喜欢你眼睛纯白无暇,喜欢你傻乎乎,喜欢听你说话。”
“那你猜我喜欢你吗?”
“你喜欢我的呀!你说过你爱我的呀!”
“我有说过吗?”
“有啊,你小时候说过呀!”
他所认为复杂的事情,在纯子那里从来都是那么简单。
阿原不知道纯子的喜欢是不是他想要的爱,不确定他俩之间是否真的能有天崩地裂的爱,不确定纯子的爱是否与自己的爱对等。有时候他觉得纯子不可能如自己般深爱,有时候又怀疑自己爱上这样一个异类,是否值得。
无数次试探徘徊,最终试出了人类的多疑和善变,最终让纯子死在自己怀里。偏偏纯子执着,痴心要来他的世间,换念寻接替她的苦难。
他这辈子,不敢再一生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