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历1580年,符夏,谷离城。
“狩魔招募!今日午时出发,要来赶紧的!”
谷离城的城门当口,一位赤膊大汉正在向来往的行人奋力吆喝着。
大汉身旁摆着一张四尺木桌,桌上备着纸笔,一位老汉坐在桌前,正拿笔在纸上勾画着。在这二人身后摆着十几条长凳,统统都备着茶水干货,已是坐了十来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近日来,谷离城外的火毒山上冒出一只凶猛的魔兽,身高丈余,绿眼赤甲。占着山上的一处洞穴,没几日时间便将山上的活物吃了个一干二净。
山上没了口粮,那魔兽便开始袭击山下官道上的旅人百姓,魔兽性情凶狠,胃口又大的出奇,仅仅两日便有数十人落入虎口。
谷离城本就是驿站之城,又因与娱乐名城月华城仅一山之隔,是故商旅繁多,各路生意也是做的有声有色。此番魔兽之事搞得人心惶惶,大部分外地行商因惧怕魔兽绕道而行,往日繁忙的谷离城几日之间便冷清了下来,买卖生意也是每况愈下。
兽害扰民,城主段程信自然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本是月华城城主,近几年谷离城与月华城来往甚密,不少人早已将谷离城当做月华城的专属驿站,本地人自不用说,就连来往商旅都隐约察觉到了合并迹象。
一年前,上一任谷离城城主因事被捕,原本这个肥缺立马就该有人扑着来补上,却不想上面未派新城主上任谷离,反倒是让段程信这个月华城主兼任了谷离城主,是故谷离城的大小事务便都甩到了月华城段程信的手上。
此时段程信手中有三百守城驻军,看似不少,可无奈一拨人得掰成两半用,谷离城分了个六七十人,余下两百余人则安置在了月华城。
城中驻军肩有守城要任,兵力有限,实在抽不出一队人马出城狩魔。
当然,对外他是这么说的。
谷离城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千余户,若非靠着月华城这个近水楼台混了个驿站之城的名号,别说六七十人的驻军,便是半百之数都未必能凑的出来。更何况这三百驻军是段程信他自负盈亏,多是肯定不能多的,但若是少了,对不起,先把安置费给人家里补齐了,然后再凭自个儿本事招人去。
招不上?反正上面是不会再派人了,段程信也不敢腆着个脸去要。
因此这三百驻军可是段程信的掌心宝心头肉,瞅瞅其他的小城主,哪个手里的兵力凑够过百数?每次有同僚来访,没有一个在看到自个儿那三百驻军不眼馋的。
都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这兵力可不就是城主的粮么?
让守军出兵狩魔,段程信想都不会去想。可若是就这么眼巴巴地等着尚京那边派人,等上个十天半个月还好,万一运气不佳抽了下签,一两个月都盼不来尚京那边的远水,谷离城怕是就得被魔兽这把近火给烧的元气大伤。
废寝忘食的想了俩晚上,一日夜里,一位男子前来段府递信,段程信看罢当即便在屋内大笑起来,就在家仆们以为自家老爷得了失心疯的时候,第二日,段程信便贴出了告示悬赏魔兽。
告示挂出去还没一天,谷离城大户胡家便主动请缨,要操办这狩魔之事。
段程信与胡家一唱一和,明眼人自然是心照不宣。
这胡家算是谷离城的土皇帝,掌握着大半个谷离城的产业,如今谷离城被那魔兽搞得一片凄凉,胡家自然坐不下去。而段程信本就是个胆小怕事之人,见有人揽事也是乐得清闲,便将大小事务统统甩给了胡家。
胡家挑了这担子后倒也是雷厉风行,不消半日便将狩魔的兵刃器件准备齐全,随后便开始广招人马准备狩魔。
离胡家那帮汉子不远处是一家茶馆,此刻馆内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位闲人,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位赤膊大汉吆喝。
一位茶客看着在那儿吆喝的大汉对身旁的同伴道:
“听说胡家为了这次狩魔还专程请了帮手过来?”
对面那人听罢点点头:“嗯,请了位灵使过来,好像是胡家二少爷的朋友。”
男子一愣:“灵使?胡家请了位灵使过来?”
“切,那有什么稀奇的?”
对面的同伴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知道城外那魔兽是什么东西么?”
男子兴趣大起:“什么?”
只见同伴压低声音道:“说出来吓死你,听说这次出现的魔兽是血魔而化的!”
“血魔?!真的假的?”男子大惊。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着吧,无风不起浪!”
男子心有余悸道:“血魔......最近几年都没什么消息,我还说已经都死绝了呢!”
“啧啧,等什么时候它们死绝了,这世间可就太平喽。”
两人说罢不禁吞了一下口水,随后便向胡家的方向望了过去。
“再来五个!胡大老爷开口,只要参加便赏银币五枚,过时不候!”
眼看时辰快到人数还差那么一些,大汉吆喝的更是起劲了。
狩魔一事,看似与打猎一般,可风险却是翻了好几番。一场狩魔下来,若是运气好,或许还只是几人重伤便可了事。如若不然,便总要伤几条人命。
参加狩魔的人,要么就是信赖自己的身手,要么便是生活所迫,打算搏命换点口粮。
大汉又是吆喝了几声,天干物燥,嗓子已是有些哑了,顺手捞起地上的水壶,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了进去。喝饱了水,又将水往头上一浇,便从头顶凉到了脚趾头根子。
大汉丢下水壶抹了把脸,心道:这他妈的鬼天气,也甭五个了,再来两个便走!
只见大汉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正准备接着吆喝,却突地听到一个气若游丝声音。
“这位大......大哥......我报......报名......”
冷不丁从脚下听到这么一句,这位大汉吓的直直退了三步,见四周无人,大汉的眼光这才慢慢移到地面。
只见一名黑衣青年趴在桌前的地面之上,青年的体型精瘦,黑色短发,背负一把残破重剑,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钱袋,蓬头垢面,样子颇为凄惨。
大汉缓了缓神,这才走到那青年面前,俯身蹲下,拎着青年的衣领将他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小子,你知道我这儿在招什么人么?”
青年的眼睛蹬了瞪,道:“诶?......额......参......参加就给五个银币?”
大汉听着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心中焦躁更甚,冲着青年的脸吼道:
“老子这儿是要准备去狩魔的!你个站都站不起来废物跑来作甚?”
大汉说罢便一撒手,青年的脸便再次回归了大地。
大汉冲着瘫在地上的青年哼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回去,正打算接着吆喝,不料刚刚那青年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随后便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大汉的面前道:
“你......你看,我这不站......起来了么......”
见这青年竟然还不死心,大汉眉毛一竖,劈头盖脸骂道:
“小兔崽子,没听清楚爷爷刚才说的话么!我这儿是要去狩魔的!就你这要死不活的模样,便是让你去喂那魔兽你跑的过去么?甭给我这儿添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大汉说着便打算挥手撵人,青年一瞧急了,也不知从哪儿来的精神头,两手死死地抓住身前的桌子。
“我吃饱了就能派上用场了!吃饱了就能派上用场了!!!那儿不是有吃的么!你让我吃几个馒头,吃几个馒头!我马上就能去狩魔了!”
青年这么一闹,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那些坐在后面准备参加狩魔的人正闲着无聊,皆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起哄起来。
“洪爷,收他进来呗,就当给那魔兽最后加个餐,哈哈哈......”
“嘿,只怕那小子根本就跑不过去啊!”
“哈哈,放心,要是他跑不过去,我就直接把这小子丢过去!”
吆喝的大汉未理会身后那些起哄的男人,对着面前紧扒着桌子的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也罢,我便收你进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到时候派不上用场,死了也就罢了,若是侥幸活着,我非得把你的腿打折!”
大汉说罢,便向一旁的老汉点了点头,那老汉随即抽出一张纸来放在青年面前,道:“此番狩魔生死不知,壮士且在这生死状上画个押。”
青年点了点头,赶忙拿起笔来,在纸上歪歪曲曲地写下了“沐岚”二字,随后拇指沾了红泥,按在那生死状之上,呵呵一笑,转身便准备向那边准备着的干粮茶水走去。可刚迈一步,便与身后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唤做沐岚的青年揉着有点发红的鼻子向前看去,只看来人是一位腰中佩剑的年轻女子。女子身材窈窕相貌清秀,右脸上隐约可见一道伤疤,可这非但没有影响女子的容貌,反倒让女子更加俊气了几分。
此时那女子捂着额头,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波动,一双清澈的眼瞳如同秋水一般,默默地看向了沐岚那里。
见眼前的女子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沐岚心里不免有点发毛,嘴巴便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对,对不起?”
眼前的女子依旧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好似面前的沐岚只是一块会说话的石头。正当沐岚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骂:
“叫沐岚是吧,赶紧吃饱了好好干活!要是敢溜,老子打断你狗腿!”
原来大汉见沐岚呆在那里半天不挪步,便又是火气上涌的吼了一句,而沐岚一见被骂,当下也顾不得眼前的那位女子,赶忙一溜烟儿跑到了茶水处坐了下去。
盯着沐岚老老实实地坐下后,大汉这才怒气冲冲地回过头来,正准备接着吆喝招人,却突然发现自己身前已是站了一人。
之前女子被沐岚所挡,再加上烈日当头,大汉并未留神,此刻见人突然在眼前出现,这便又是被吓退了一步,刚定下心神,就听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算我一个。”
接连被吓了两次,大汉心中不禁有点闷火,再一看眼前站着的人,心中的那把闷火顿时烧到了脑门。
“你?”
女子丝毫不惧大汉的气势,不紧不慢地答道:“是。”
话到此处大汉再也憋不住了,一拍桌子愤愤道:
“刚来个半死不活的饿鬼,现在又来个不知死活的娘们!呵,你们当我这儿是福利院呢?”
那女子倒是沉得住气,只是冷哼一声道:
“怎么,女子不能狩魔么?”
大汉冷笑道:“自然可以,你若是灵使,不但可以,我还得恭恭敬敬地迎你进来。”
说着,大汉话锋一转:
“可若你不是灵使......”
“不是灵使又如何?”
“恕不远送!”
大汉说着便欲将那女子推开,可手还未碰到人,便已被女子的剑柄按到了桌面之上。
见女子竟敢对自己出手,大汉的怒火也是彻底烧了起来。
“好,你想狩魔?可以!”
大汉猛地将手从剑柄下抽了出来,又道:
“可狩魔之事不同于儿戏,你若想参上一脚,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大汉说罢便回身寻了把钢刀来,众人见有热闹可看,也是自发地腾出了一块儿空地出来,将那女子与大汉围到了中间。
大汉累死累活地吆喝了一上午,心中本就有些烦躁,再加上刚刚打发掉沐岚那个活宝,行事难免有点过激。如今手拿钢刀被众人围着,心中反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大汉名为洪广,乃是胡家刀卫队的头头,多年江湖,在这片地界也是混出了些名气。
此时怒气平复,洪广心中已开始暗暗后悔:
“方才行事终究是莽撞了,这大庭广众之下与一女子较量未免也太失面子,待会儿我可得速战速决,非得显得游刃有余不可。”
洪广心中嘀咕了一番,抖了抖钢刀,看向对面的女子,只见那女子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这边,好似看着死物一般。
洪广心中突然一凛。
这种目光洪广曾经见过,那时他还跟在师父身边学武,当时有一位剑客上门向自己的师父决斗,倒也不是什么江湖恩怨,古往今来剑客刀客本就互相看不顺眼,互相踢馆皆是常事。
只不过那次对决实在是过于异常。
那剑客从始至终都未出一剑,师父与他相向而立,仅仅对视一眼,师父便自断兵器直接认输。
寻常比试,若是自觉不敌,丢下手中兵器即算认输,可若是自断兵器,那便是代表自己的绝对诚服,自愿以晚辈后学自居,且终身不再向对方挑战。
对于一名快意恩仇的刀客,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形。
他问师父为何不肯一战,师父当时只告诉了他一句话。
那人目光染血。
后来听闻,那是一位从泗水关战场的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剑客,当年泗水关人灵两族大战,两族伤亡空前绝后,战况惨烈,当真可用尸山血海来形容。原本是商贸重地的泗水关,一战之后方圆百里再无人烟。
唯有历经过那场地狱的洗礼,才能养出那一身浑然天成的杀气。
洪广没来由的想起了师父断刀的那一幕,再看向眼前的女子,愈发觉得女子的目光与那剑客相像,眼皮一跳,不禁打了个冷战。
发觉自己被那女子的气势给镇了住,洪广赶忙甩了甩头,看向女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客气:“姑娘,现在走还来得及。”
那女子也未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手放到了剑柄之上,显然是决意一战了。
见洪广有些服软的意思,围观的众人顿时嚷嚷了起来。
“洪爷!你莫不是怕了这小娘皮?”
“姑娘,难得生的这般姿色,干脆直接来个比武招亲得嘞!”
眼见周围起哄的人越来越多,洪广心知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见他一挥钢刀,道了句“小心了”,舞着钢刀呼啦啦地向女子那边冲了过去。
只见洪广迎面虚晃一刀,钢刀舞了个刀花后紧接一记横斩,直奔那女子左肩而去,刀路走到一半又是陡然变向,向着女子握着剑柄的手呼啸而去,刀法一气呵成,赢得周围一片叫好。
洪广意在速战速决,因此一开始便使出了自己看家本事,将自己十几年的功夫全无一丝保留地使了出来,这一刀是势在必得,只求赶快将自个儿惹出的烂摊子给收拾干净。
眼看刀锋便要斩向女子的手臂,却见女子轻描淡写地反手一敲,腰间的细剑向外一斜,正好砸到那口钢刀的刀面之上,刀上偌大的力道随之一转,统统卸到了女子身旁的地面之上。
看着没入地面的钢刀,周围的叫好声戛然而止。
方才洪广的刀法着实高明,在场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易地而处恐怕都难以躲避这刁钻的一刀,可那女子轻描淡写之间便轻松破解,莫说那剑未出鞘,甚至连脚都未曾挪动一步。
一招之间,高下立判。
洪广的脸上起先是震惊,随即便被盛怒取代。只见他撩起钢刀大喝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游刃有余,只是一门心思地要将那女子打下场来。
剑未出鞘,这是何等羞辱!
与人比武切记忌骄忌躁,可被一个女子这般羞辱,饶是洪广这个老江湖也是乱了心性。
可心中一乱,刀法又哪里能入了章法?
没过一阵子,洪广便已是气喘吁吁,反观那女子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在刀网之中穿梭自如,硬是没有让那大刀碰到一丝衣角。
众人看着这场较量早已惊的说不出话来。
古往今来的确不乏女性剑客,但女性用剑,多半还是自卫居多,真要将剑法练到登峰造极,不能说没有,却也不过寥寥。
谁又能想到这么一名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会在剑法上有如此深的造诣?
洪广如今心中又羞又怒,本想着要一刀结束,可打到现在,自己的刀都无法让那把剑出鞘,这等奇耻大辱,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只听洪广大喝一声,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直接向女子扑了过去,想要就这么直接将女子扑倒在地。
女子见洪广此般举动,眉头微微一皱,闪身而过,右手握起剑鞘斜向一劈,洪广当下只觉得脑袋吃痛,随后手腕一麻,便听咣当一声,那口钢刀就这么落在了地面之上,雪亮的刀身反射着日光,刺的洪广睁不开眼。
围观的众人惊讶于洪广的败北,一时间皆是愣在了那里。立于人群中央的洪广更是羞愧难当,看着躺在地上的钢刀,脸一阵红一阵白,却是再也吼不出声了。 沉寂之中,一阵不合时宜的掌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佩服,姑娘年纪轻轻竟能有如此身手,不知师从何处?”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一名青纹衣衫的青年缓步走来。青年体痩肤细,好似一白面书生,但细看便发现青年目光凌厉,步法矫健,丝毫没有书生的那股柔弱之气。 青年身后跟着十余人,皆身着青色劲装,手中腰间尽是刀剑兵器,虽然每人都好似个中好手,但全都老老实实行于青年身后,半步不敢逾越。
待一行人走近后,众人猛地一惊,原来在这群人身后还跟着两人,那二人银发红瞳,脖子上套着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则分别握在两个青衣人的手中。
“......灵族?”
“银发红瞳......绝对没错!”
众人的议论声中,那位青年信步走来,洪广见到那青年后也顾不得再去捡地上的钢刀,赶忙迎上去道:“少爷,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这青年正是胡家的二少爷胡云,五年前因缘际会觉醒了灵脉,如今已是通灵三层灵使,此次胡家之所以敢揽下狩魔,这位二少爷胡云的灵使身份也是个重要的原因。
胡云并未理会洪广,而是径直走到了那位女子身前,拱了拱手:“在下胡云,幸会姑娘。”
女子冷声道:“这狩魔究竟还收不收人,若是不收,就此告辞。”
胡云见女子说话硬气,心中料定此人颇有来头,胡家虽然在这谷离城中呼风唤雨,却也不敢与江湖上的名门大派互相叫板,自然不敢怠慢,挥手便叫来了那位负责记录的老汉。
女子从老汉手中接过笔墨签字画押,胡云在一旁瞥了一眼,只见生死状上添上了“叶萱”二字,在脑海里思索良久,终究还是未能找到关于这个名字的半点信息。
“原来是叶萱姑娘,还请姑娘在此稍作等候,待人齐之后便可动身。”
此事已毕,叶萱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坐到了一旁。
众人看完刚刚那一出,哪里还敢上前招惹,都识趣地闭上嘴坐远了些,一群汉子中央立刻空出了一大片空间。
热脸贴了冷屁股,胡云心中也是有了点闷火,冲着洪广一个厉眼瞪了过去。
洪广心中一惊,吞了口唾沫,赶忙跑到了胡云的身边,低头道:“小人办事不利,还请二少爷责罚”。
这洪广在胡家已是干了数年,众目睽睽之下,胡云也不想给他难堪,当下便将心中的火气压了下去,道:“罢了,招了几人?”
洪广忙道:“共有十七人,有八人已自备了兵刃。”
胡云听罢,扫视了一番四周,最终目光停在了一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悦。
洪广顺着胡云的视线望去,只见方才那个叫沐岚的青年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攥着馒头,脸上一副痛苦之色,似乎是被馒头噎住了。
尽管如此青年依旧不愿放开手中的馒头,只见他锤了锤胸口,又猛灌了一口清水,一阵挣扎后,终于是将喉头的食物给咽了下去,随后便放下水壶,又是一手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胡云鼻子一哼,也懒得再去责骂洪广,回身道:“把家伙事儿准备好,待柳姑娘来后立即动身。”说罢便自行步入了不远处的茶馆歇息去了。
恭恭敬敬地送走了胡云,洪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头看着还在那儿狼吞虎咽的沐岚,正要发作,眼睛却瞥到了掉在地上的钢刀,心中顿时没了底气,灰溜溜地将那口钢刀捡起,随意找了块地方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