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李子,公主嫁人了!快去看呀!”样貌八九岁的羊角辫小女孩冲着蹲在河道边的小男孩喊道。
小男孩双手捧着一只纸船,动作格外小心地放入水中,“不去,不去,要看你去看,我不去!”
“有大红轿子!还有好多好多马!好多人都去了!”
李子伸手拨动水面,纸船荡了两下,缓缓流去。
“有什么好看的,一堆人挤来挤去,叽叽喳喳吵死了。”
小女孩叉腰哼声道,“你去不去嘛,我娘说这次是顶天大的喜事!很多很多年才能看见一次!”
男孩双眼紧盯纸船,背对小女孩撇嘴,“公主的喜事公主不喜欢,算哪门子喜事!”
“你咋个知道公主不喜欢?”
“先生说的。”
“哼!你就知道听先生话,先生,先生,你长大跟先生过去吧!最后问你一遍,去不去!”
“不去!不去!”
“臭李子!坏李子!”小女孩甩着两只羊角辫气冲冲跑开。
纸船随波逐流,突然一道黑影拍下,小船瞬间被打进水里,男孩李子气冲冲看向杀害小船的凶手——船桨。
“呀,是李子啊,对不起,不小心打坏了你的船。”温润的声音传入李子耳朵。
“先生!”李子抬头高兴喊道。
撑船的年轻男人穿着白衫,腰间系着豆绿色带子,木簪束发。
男人朝李子笑问道,“今日和亲使团出行,要去看看吗?”
李子双手在身后使劲搓了搓,扭捏道:“我刚跟桃子说不去看,桃子要是看见我,肯定得打我!”
“没事,我们站远些,桃子看不见。”
“好嘞先生!”李子脚下猛地一蹬跳向小舟。
“慢些。”男子笑着接住李子抱进船舱,摇着船桨前行。
小船流水,稚子白衣。
徐图衣甲鲜亮,胯下高头大马,身后车马,仪仗队伍近百米。和亲使团随行士兵皆是从皇宫禁卫军中选拔,徐图武艺修为在禁卫军中垫底,但是长了副好皮囊,身形样貌出彩。
徐图老子在户部五品官职,知道消息后乐得睡不着觉,带着徐图把老祖宗祭拜了个遍。就差敲锣打鼓办宴席了。
此番和亲使团出行北燕,最多受些劳累之苦,回来后功劳簿上记下浓厚一笔,自己再打点打点费些银子,不说让徐图平步青云,在皇城白石龙纹阶上前进两步还是可以的。
脚下康庄大道,徐图心生豪迈,呼吸比往日顺畅许多。身后十米外车厢内坐着衍朝最尊贵的公主,同时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京城人人可诵佳句的主人。
“看好你的狗眼,我不介意出了城先把它挖下来扔进城下沟渠。”男人粗厚的声音传来,徐图猛的打了个激灵。
“你爹的面子只管用一次。”
徐图跨在马上的双腿瞬间软了下来,声音磕绊说道:“属下..知错。”
面对身前这位禁卫军副统领,远方表亲的身份显然不够看。
“徐昌言,看你把孩子吓得。”背剑老人骑马走近笑道,拍了拍徐图肩膀,“别听他的,看两眼咋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个男人遇着咱们公主殿下,那小心脏都得扑腾扑腾的跳。”
“是吧,哈哈哈。”背剑老人再次拍了两下徐图肩膀,徐昌言看在眼里,“行了,屁大点孩子经不住你折腾。”
老人笑着收回手。
徐图浑身冷汗直冒,大口喘着气,背剑老人的手搭在自己肩膀的时候,心脏停止跳动,全身血液近乎凝固,劫后余生的徐图心脏疯狂扑腾为身体重新供应生命。
“外面人多真是热闹啊,不像宫里那个鬼地方,阴风吹得老夫浑身难受。”背剑老人躬着身子骑在马上,矮了徐昌言一头。
徐昌言身形挺拔,不敢有丝毫倦怠。街道两侧人山人海,都是看热闹的百姓,上安城主道可容十骑同时策马,宽阔有余。
“我朝开国以来,上一次和亲已经是五十多年的事,今日城中百姓约莫半数聚集在此,瞧着是热闹。”徐昌言说道。
背剑老人没接话,嘴上哼着小曲两眼朝天。
徐昌言丝毫不恼,继续关注四周动态。
白衣木簪男子牵着李子走上一座酒楼,瞧着李子紧张模样,男子低身笑道,“只是个看热闹的位子,花不了多少银子,先生有钱。”
“你这小个子,人家不收钱的。”
李子紧抓先生袖口一角,神色不安,嘴上含糊不清,“好..的。”
白衣男子轻抚孩童脑袋,站定身子看向远处。
使团武将以徐昌言为首,文官则是从三品御使大夫赵家义领头,按职责分,这份差事本落不到赵家义身上,乃是首相高阳明举荐,李禹准许。
赵家义曾入相府询问师长高阳明为何让自己领这份差事,高阳明并未给这位得益门生解释,只是嘱咐赵家义一切要安稳小心。
虽心有疑惑,赵家义也不多想,安心做好差事,为官多年,高阳明每一次安排不说全都有益,皆无害处。
人群喧闹,欢呼声此起彼伏,东越臣服,南国与衍朝交好,西域散乱没有威胁,北境止战后,衍朝疆土便是真真正正的安宁祥和,国泰民安。
太安城门处,王杵神色凝重,不远处两名骑卒疾驰而来,没有旗帜,事先也无任何消息。
五百步!
“快把木桩搬来!”眼见对方没有减速的意思王杵只能先做拦截,“赶紧上报!”
士兵匆匆架好路障,木桩由削尖的木刺捆绑而成。
二百步!
“来着何人!速速停下!”王杵鼓足力气高声喊道,守城士兵迅速构建防御队形,盾立在前,长矛对外。
五十步!
没有回应,王杵清楚看见对方仅有两人,马蹄声沉闷有力,绝对是军中一等一的好马!两人人长枪横提在手,衣甲皆是染血!
“疯子!”王杵咬牙暗骂。
“所有人准备!”久违的紧张感袭遍全身,王杵稳住心神。
来了!
黑甲率先奔来,胯下坐骑通晓人意,飞速跃起,跨过木桩,径直踏向王杵面门!
王杵震惊之余迅速跳向一边,抢尖擦着脑袋过去。
王杵拔剑欲作反击,枪芒闪过,佩剑砸落在地,握剑右手虎口裂开,王杵半跪在地,手掌不停颤抖。
王杵可不是绣花枕头,实打实的离阳境修为没有一丝水分。
“他娘的,绝对踏阴境!”
黑甲手握长枪,微微按下,枪尖搭在王杵肩膀上上,如此近距离王杵闻见浓厚血腥味,“刚染过血…”
白甲以同样的方式落地,停在黑甲近处,血气弥漫,杀意尽显!
“走!”黑甲收回长枪,调转马头率先向城内奔驰而去。
王杵左手按在裂开的虎口,踉跄起身,环视一圈,所幸除了自己被黑甲砸了一下之外,没有其他人受伤。
“他娘的,这算个什么事。”王杵深深啐了一口,黑甲仅凭一人之力便可屠杀城门所有人,事后追查起来也不至于受处罚,顶多挨几顿骂。
踏阴境,拦不住能怪自己吗!
城内酒楼,白衣男子叫了些吃食放在李子身前,李子左右手各拿一块糕点,嘴上吸溜着茶水,“先生你也吃啊!这个豆沙馅的,这个凤梨味的也好吃,还有这个鲜甜鲜甜最好吃!有好多呢!”
“先生不饿,吃不完的带回去给你姐姐娘亲尝尝。”白衣男子温和道。
“嗯嗯!给桃子也带点!”
李子突然想到什么,苦着脸说道,“不行不行,桃子肯定会问我哪里来的,让她知道我来看热闹,肯定骂我!”
使团出现在视野内,酒楼上人人伸长脖子,李子大喊一声,“先生,公主来了!”随后麻溜跳下板凳,透着栏杆空隙好奇看着。
上安城道路宽阔,黑甲,白甲策马冲锋,沿街士兵发现异常想要去阻拦,几名胆大的士兵被无情撞飞后便无人再敢上前。
徐昌言发现远处骚乱,马蹄声声如雷入耳,越来越近,右臂举起大喊道:“停下!”
使团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停止前进步伐。徐昌言命令手下护卫住公主马车,百姓安危自有别人去管。
两名铁骑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奔驰,“怎么回事?!士兵呢!”有官员愤怒出声。
眼见要与使团人马相撞,黑甲抓紧缰绳向后轻提,胯下骏马高高抬脚随后重重踏在石板路上。
“先生!先生!你快来看!”李子发出惊呼,小手快速摆动招呼白衣男子。后者不紧不慢走近栏杆,右手撘在李子肩上轻轻向后拉动,“离远些,注意安全。”
“好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