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昌言神情凝重,开口呵斥,“你们是何人?!竟敢阻拦使团!”
两骑静默无声,无人作答,黑甲头盔之下明亮双眸视线越过徐昌言,看向后面的马车。
“给我拿下!”徐昌言下令。
士兵们手持长矛拥上去。
白甲挥枪扫开刺向马腹的长矛,“滚开!”
靠近两人的士兵或被挑飞,被砸晕,被斩断长矛,无一人能近身,一时间士兵止步不前。
“废物!”徐昌言气急败坏。
背剑老人捏着胡子眯眼笑看,没有出手的意思。
徐昌言飞跃而起,直刺黑甲面门,没有预期的激烈碰撞,黑甲手握长枪,不讲道理般破甲扎入徐昌言胸膛,枪身拧转,再度一顶,徐昌言胸口炸出血花倒飞出去!
“徐将军!”士兵们急忙跑向徐昌言,后者倒在地上,捂住胸口,满眼震惊。
“好枪法!”背剑老人全然不顾徐昌言,啧啧笑道,“同是踏阴境,技法水平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这后生不错,真不错!”
黑甲闻声看向背剑老人,目光凌厉,杀气奔腾!
“呵呵,怎么,想对老夫出手?”
黑甲没有回应,摘下染血头盔,与行事风格截然不同的一张温润面容显露在众人面前。
“哟,还是个俊俏后生。”背剑老人惊奇道。
林雀稳定心神,收敛杀意,片刻后出声,“李清乐,出来见我。”
徐昌言在士兵的搀扶下踉跄起身,怒声道,“大胆狂徒,竟敢直言公主名讳!”
“拿下他!”
“将军...”士兵们支支吾吾,不见动作。
“你们!咳咳...”徐昌言气急,连连咳血,胸口火辣辣的刺痛,简直要命。
踏阴境的徐昌言尚且不是黑甲一击之敌,寻常士兵上去只是送死。
风拂过,车帘掀起,惊鸿一面。
女子缓缓走下马车,“扶徐将军下去。”
李清乐一步步走向前,众人皆下马退到一旁,背剑老人也不例外,落后两步跟在女子身后。
“我想过你会来。”李清乐声音空灵,落在耳中仿若仙音。
再抬头,笑靥如花,“只是想过。”
黑甲林雀高居马上,枪提在手,方才宛若凶神般的男子终是露出符合那副温润面容的笑容,“还没请我喝喜酒就想嫁人,你想得倒美。”
“那我请你喝过酒再去嫁人?”李清乐笑道。
“不行。”
“怎样才行?”
“怎样都不行。”
“下来。”
林雀翻身下马走近女子,血气入鼻,李清乐轻咬下唇,微微皱眉。
“路上遇着些麻烦,无碍。”林雀稍稍后退两步解释道,不让血腥气靠近李清乐。
“你不该来的,父皇的旨意从没有人能够违背,趁事情还未闹大,你快走吧。”
“不走。”林雀平静道,“我不会劝你跟我走,同样,你也不必劝我。”
李清乐亦是平静,“小孩子闹脾气大人可以原谅,你我闹脾气,谁能原谅?”
“神机营很快会赶到,再不走,你的处境会很危险,林雀,如果你因为我受到伤害,我会很难受。”
李清乐用了难受而非难过一词。
“我愿意去和亲。”李清乐直直盯着林雀眼睛,软声道,“求你了,好吗。”
“谁都可以去和亲,但不能是你。”林雀不为所动。
“你知道这样做会给林家招惹多大的麻烦吗,林家需要你,衍朝需要和平。”
“用一个女子换来的和平,衍朝北境三十万将士,没脸去接。”
“哈哈,林雀说的对,北境的和平是靠我们自己打下来的!”许安摘下头盔对着李清乐抱拳,“许安,见过公主殿下!”
李清乐朱唇微张,惊讶道,“许安,你怎么也来了!”
“公主有难,臣当然要来!”许安正色道。
李清乐听了没好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不是你鼓动林雀来的。”
“这这,公主高看小人了,我哪里敢的呀,林雀可是踏阴境高手。”
李清乐先前没有听见背剑老人言语,此刻知晓格外震惊。
“想不到吧,这小子藏得太深了。”许安道。
“虽是惊人,可也仅是一境,上安城内二境以上远超双掌之数,无用的。”
赵家义从后方走来,对着李清乐行礼,“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再耽误下去臣只能请供奉先生出手,还请公主殿下莫要让臣为难。”
“烦请赵大人再等片刻。”
“遵命。”赵家义退回。
李清乐深呼一口气,略带凶气说道:“你们再不走,我要生气了。”
只是这幅模样落在林雀,许安眼里,只显得女子别样貌美。
“我听林雀的。”许安嘀咕道。
李清乐看向林雀,眼神带着威胁。
林雀只是笑道:“不走。”
“顾全大局之类的话想必你听了很多,我只问你,你乐意吗,李清乐,告诉我,你乐意吗?”
林雀收起笑容,“家国大义从不会用来胁迫一个女子,你的牺牲换来的不过权益桌上的一份重码,谁都不可以如此糟践你,即便是李禹。”
“旦有清风徐来,鸣心中不平。”林雀右手持枪,声音清亮,“在下林雀,请公主止步!”
风从背后来,吹动衣裙,晴日当空,温暖心湖。
“谢谢。”
皆笑颜。
赵家义短吁口气,“供奉先生,还请您出手将其拿下。”
“这小子有点本事,擒拿怕是不易。”背剑老人捏着胡子笑问道:“可不计生死?”
御使大夫赵家义思索片刻后说道:“实在无法,可不计生死。”
“哦?这小子什么家世。”老人摘下背剑横放于马背。
“安王林兵斗之子。”赵家义声音低沉,缓缓道。
“嗯?”老人惊奇,随后哈哈大笑,“好一个安王,好一个衍朝。”
剑解出鞘,锋芒尽显。
黑甲走过李清乐,迎面直上。
老人没有言语,提剑冲向黑甲,十尺距离眨眼便至,林雀长枪立于身前,在老人动身的瞬间下压枪身,枪尖直对老人。
老人身法格外灵巧,贴着枪尖滑过欲要近身,林雀猛的收回枪身,枪尖再刺!
“当!”兵器碰撞擦出火花。
老人手臂没有动作,仅凭身法带动剑身挡下这一击,林雀从没见过如此用剑之人,诡异至极!
利剑迎面扫来,林雀后仰躲避。
电光火石之间,剑身扭转,横扫变为下刺,林雀反应不及,破甲扎入!
如同方才林雀扎入徐昌言那一枪一样,这一剑,太快了!
“林雀!”李清乐惊慌喊道,“前辈手下留情!”
“嘿嘿,小子,服不服。”老人翻身落地,眼着林雀倒下。
“呵呵,服。”林雀没有矫情,干脆道。
老人不靠境界,纯粹以技胜过林雀,有何不服?!
血染黑甲,林雀双手握住剑身,催动气血,一点一点拔出剑身,挣扎站起。
“您的剑。”林雀将剑抛过去,老人接过剑,看向重新握枪的林雀,剑身泛光,白日可见。
一境有三,初尘可引灵入体,离阳可吸纳日光阳气,踏阴可夺月光阴气。阴阳交融,轮转不休可入二境,灵气化形离体不散。
老人显然已入二境。
“你小子胆大包天,若说自不量力你倒有几分本事。”说到这老人哼了一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像你这个年纪撑死摸到离阳境门槛。”
老人不再遮掩气息,“你父亲是个英雄,老夫平生最敬英雄,你小子也对我胃口,你若就此离去,我可保你无恙。”
“前辈好意,晚辈无福消受,林雀得罪,请!”林雀再度拉开枪架,悍勇无畏。
场间风起,卷动老人衣袍,佝偻的身子挺直,剑负身后,左手心向上递出,“张子明,请!”
老人名张子明,生平修两剑,一是诡剑,先前破入林雀甲胄的便是诡剑,二是直剑,剑招堂亮,两剑无高下之分,各有千秋。
枪出如龙,一往无前!
边军枪法没有一丝花架子,招招只为杀敌,猛烈直接,单论技巧林雀比不上老人,此刻舞动长枪,意图以势压制对方。
李清乐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林雀,印象中林雀不爱说话,喜欢拿一卷书背在身后,沉默看着身边林林总总,少有言语亦是中规中矩,年少时被皇后陈萍冠以“无趣”之名。
不讨喜也不讨厌。
枪剑碰撞,林雀抓住机会在老人跃起的瞬间枪头上挑,老人脚踩枪头,枪身弯出一个极大的弧度,借力再度腾空,林雀见状果断用力刺出,长枪脱手直击老人空门。
张子明身在半空,长剑刺出,枪尖应声碎裂炸开,一只利爪从炸裂的碎片中冲出,抓向老人脖颈。
“漂亮!”张子明心中赞叹,左手作掌挡住林雀爪击,剑柄拧转,柄头对外,只一击!林雀倒飞出去,砸入地面。
张子明飘然落地,自嘲道:“同等修为,我不如你,老夫真是白活多年哈哈哈哈。”
李清乐慌忙跑向林雀,跪在地上咬牙将其扶起,不断用袖子擦掉林雀嘴角溢出的鲜血,眨眼间衣袖沾满,眼眶湿润,“何苦呢...何苦..”
“空有境界,不懂法门,一身力气不过使出三四分,小子,可有兴趣拜我为师,以你的天赋有我指点,不出十年可入境,除了个别妖孽,同境绝对无敌!”
老人动惜才之心,捏须笑道。
“拜你为师,可以不让公主去和亲吗?”林雀躺在李清乐膝上,艰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