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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茶楼论诗

下午吃过饭,阳光正好,我说要去外面逛逛。元春不放心,本来是不让我去的,却因我执意要去,也没法子,便叫了个懂事的小厮跟着。

那小厮叫茗烟,原是贾府里的,随着元春陪嫁过来,如今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办事倒是老成。

茗烟与我都换了衣裳,又套了辆马车,便出王府去了。

茗烟道:“王爷要去个什么地方?”

我略做思考道:“昨日里芸儿去琉璃厂卖字,咱们便去琉璃厂转转吧,说不得还能淘换着什么稀罕玩意呢。”

“那王爷坐好了。”茗烟驾着马车,从官道走,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前门。

茗烟道:“王爷,这琉璃厂分东街和西街,咱们离着东街近一些,要不先逛东街?”

“行。”我从马车上跳下来,学着电影里江南才子的模样,将一把折扇打开,轻轻摇动着。等茗烟将马车停好,便往琉璃厂东街走去。

那东街上也果然是热闹的,商铺自不必说,就是街两边摆地摊的也是杂七杂八,卖什么的都有,把我是看花了眼。

然我却不懂得那些文玩瓷器之类,只挑些古书来看。

忽然一人,凑近我身边道:“这位爷可是看书吗?”

我见这人方巾儒服,倒不像是个歹人,便问道:“你有什么好书?”

他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本油墨印的书来道:“足本的《金瓶梅》。”

“《金瓶梅》?”我先是一愣,却又释然,“你这怕不是私刻的吧。”

那人笑道:“自然是私刻的,如今这书被禁了,想看也看不到,只我这里有一套,您要不要?”

“这书我倒是知道的,明里头写风月,实际上写尽了市侩人情,是部好书。你卖多少钱?”

那人伸出两根手指来道:“二十两银子。”

我还没有说话,茗烟却道:“你这是什么书,就值二十两银子?抵得上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

我也附和道:“二十两是贵了点。”

那人急道:“爷,您玩笑了,就您这一身儿能是普通百姓吗,二十两银子对您来说还算个事了?”

我笑道:“你倒是会看人下菜碟,不过这书啊,爷我还真是想看,只要是想看,那二十两银子就不多。茗烟,二十两银子,买了。”

“是!”茗烟从兜里掏出二十两一锭的银子来,递给那人。那人接过银子,便将怀里的书,一股脑塞给了茗烟,一共六本。

我抽出一本来,随手翻开,竟还是个绣像本,那上面画了一对男女,正行苟且之事,而那房门外头,还有个醉汉。

我吓了一跳,若是这画让人看了去,不得了,赶紧合上书本,叫茗烟收好了。

那人将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然后喜道:“爷,往后要还想看什么书,琉璃厂找小的,小的贱名刘三。”

我道:“记得你了。”说罢便于茗烟继续逛街。

从东街到西街,走走停停,停停看看,也花去了一个多时辰。

我道:“茗烟,我有些走累了,咱们去哪歇一会儿吧。”

茗烟道:“王爷,前面有个茶楼。”

我点点头,跟着茗烟又往前走了几步,却见一个下人拦住去路,他恭敬来到我身前行礼道:“参见王爷。”

我奇道:“你竟认得我是王爷?”

那人道:“认得,认得。”

我道:“你有何事?”

那人道:“是我家主人有请,邀王爷上楼去喝杯茶。”

我抬头看了看那茶楼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道:“不可说,不可说,您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我想着本来就要上楼喝茶歇脚的,如今有人请客,岂不是更好,于是便道:“你前面带路吧。”

我与茗烟随着那人上了楼,来到一间雅座,早有一个年轻公子坐在那里。他面容清秀,衣着华丽,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我暗道这人定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子弟,自然不敢怠慢了。几步上前,拱手道:“这位仁兄见礼了!”

那年轻人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来,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看。看了半晌,直看得我心里有些不自在了,他才开口道:“你不认得我?”

我笑道:“萍水相逢,自然是不认得的。”

那年轻人也笑道:“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你是简亲王李雍,字居敬。”

“我还有个表字叫居敬吗?你若不说,我还不知。”我心中暗道怪哉,一个傻子也会有表字?

那人看我表情,便知我心中所想,道:“虽然痴傻,但总归是个王爷,有个表字也不奇怪。何况你这表字大有来历,乃是皇上亲口赠予。”

我问道:“这表字又有何深意?”

那人道:“岂不闻雍也,‘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简乎?’你名字叫李雍,又是简亲王,故而皇上赠你表字居敬,便是深意了。”

我沉默半晌道:“的确是这个深意,不过仁兄连这个也知道,想必不是一般的人吧。”

那人笑道:“自然不是一般人。我与你可是还沾着亲呢。不过看你这样子,是记不得我了。”

我道:“既然与我沾亲,自然知我过去是个傻子,如今心智虽然恢复了,但过去的人和事情却全然不记得了。”

那人道:“不记得也好,那些糟心往事有什么好记得的?”他顿了顿又道:“有道是‘入宝山不能空手而回’,今日既然偶遇了你,便烦你写几个字送我吧。”

我道:“你也知道我写的字?”

那人笑道:“知道,知道,你的字,名气大着了,连皇上也知道呢。昨儿就在这荣宝斋的楼下,不是有人花了两千多两银子买了你一幅字?那句‘春深浅,一痕摇漾青如翦’实在是太妙了,当真不让柳三变,胜过李易安啊。”

我被他说得老脸一红,“仁兄过誉了,过誉了。”

“并非过誉。想明顺两朝,被称作才子的也不在少数,但就诗词一道上,却远不及唐宋。如今你这一句‘春深浅’,便已经让翰林院,太学的那帮子老学究们难以望其项背了。”

明清诗词不如唐宋,这话我倒是深有同感。究其根源,是明清对文人的压制太过了些,特别是科举以八股取士以后,学习也变得更具功利性了。那些与科考无关的诗词,就成了小道,自然也不受重视。特别是有清以来,大兴文字狱,诗词更成了取祸之道,哪个敢写?

“你可是有什么好句子了?”那人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是在想词句。

然而我作诗词哪里需要想什么词句,信手拈来罢了。于是便让人准备了笔墨,挥毫落笔如云烟,不消片刻,一幅瘦金体《天一阁杂谈论诗》便写成了。

那人接过这幅字来看,豁然拍案而起,赞道道:“好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说罢,他又凝视了我半晌,叹道:“今日方信天妒英才,似你这等神仙人物,必定要痴傻二十年,才能够铅华洗尽,珠玑不御。”

我笑道:“‘曾散天花蕊珠宫。一念堕尘中。铅华洗尽,珠玑不御,道骨仙风。’这是陆放翁的《秋波媚》,仁兄是将我比作下凡的仙人了。”

那人道:“不是吗?你痴傻二十年,竟连陆放翁也知道,不教人匪夷所思?况你这字,多有缺笔,其中这句‘李杜诗篇万口传’中的‘万’字写法,就与时下的不同,我也是从字面意思才猜出个大概,想必也是你独创的写法吧。”

我道:“这写法也不多神奇,乃是从草书衍化而来,仁兄且看。”我提笔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了个“萬”字,又写了一个草书的“万”字,“岂不知唐朝有个草圣张旭,他喝了酒,写的字,有时酒醒后连他自己也不认得。我曾临过张旭的帖,这些字也是这样琢磨来的。”

那人忽然想到什么,道:“你自恢复心智到今天也不过两日,什么时候临的帖,又是什么时候琢磨出来的这些?莫不是你早就恢复心智,却一直在装傻吗?”

我却打个哈哈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又道:“有些事情,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便不说了吧。”那人让下人将字收了,道:“这字,我收下了,钱嘛,以后再给。”说罢转身下了楼。

我喝了两口茶,叫来茗烟,也下了楼。想着今天遇到的这人也颇为有趣,不枉来此一遭,便再没心情逛街。叫茗烟驾车回府去了。

晚上吃饭时,我把今天下午遇见那人的事情说与元春,又问她道:“你可知我有个表字叫居敬的吗?”

元春道:“从没听说过。”

我奇道:“可那人却说这表字是皇上赠的。”

元春也怪道:“他还说些什么?”

我想了想道:“别的倒没什么,不过他说与我沾亲,还知我过去是个傻子。”

元春道:“与王爷沾亲,二十多岁的公子,只有两人,不是家兄便是皇上了。”

我一听之下,豁然站起道:“那人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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