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翮,你被雷龙和金凤带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苦等了七天七夜都不见你?”席间,赵南烛终还是忍不住问。
莫暄翮一愣,“七天七夜,有那么久?”
看她茫然不知的样子,妫重华倒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我其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直迷迷糊糊的,在梦中一般,见到了天皇伏羲的母亲华胥,她让我把心放宽,诸事自有安排,其他的我也就不知道了,醒来也便这样了”,莫暄翮说道。
妫重华拍拍莫暄翮的肩膀,示意她放轻松,“那就如此了,已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喜事,来,大家快吃!”
揭过此篇,万物入枯,天气渐冷,妫重华又抄起了往昔的旧活,“这季节虽天冷,但我们仍有很多事可做。我十四岁起就经人指点,会制作陶器,听说上虞是个很适合制陶的地方,不如我们前去!”
赵南烛、扶仑与莫暄翮相视而笑,董嗣钦也呵呵傻笑起来,“正好,天再冷,忙活着也会觉得心暖热!”
妫重华也就与莫暄翮、赵南烛、扶仑、董嗣钦往妫水上游黄河之滨叫上虞的地方行进。经历些许时日,五人终于到达苍莽奔涌的黄河之滨,在上虞诸冯村住下来,“知道什么土质适合做制陶的原料吗?”妫重华站在河岸边,询问莫暄翮四人。
从无制陶经验的赵南烛、扶仑与莫暄翮摇头,而董嗣钦则得意起来,“哈哈,终于有三位大侠答不出的问题,这个我知道,是红胶土,喏,你们看上虞这地方,到处都是红胶土。而且呀,又在黄河边,水源十分充足……”
“再有,离繁华的城邑负夏很近,制作好后可以运进城内贩卖,城里的陶器市场可是比较发达的”,妫重华边说着,边向董嗣钦投去赞许的眼光。
“你们看这红胶土,纯净而细腻,从黄河上游冲击下来,可塑性上佳,是制作黑陶的不二原料”,妫重华随地掬起一捧红胶土,让莫暄翮、赵南烛、扶仑和董嗣钦观看。
扶仑仔细地观验着红胶土,询问道,“我突然想起,似乎红胶土主要也就黄河流域才有?”
妫重华点点头,赵南烛也记起秦王宫中和自家府邸里也珍藏有少量从中原流传过来的黑陶上品,价值不菲,向莫暄翮示意,莫暄翮微微一笑,这就要了解黑陶肇始者千古舜帝的制陶经历,心中不禁有些小激动。
“我也会制陶,只是一般用的高岭土,我们那可没红胶土这么好的制陶原来”,董嗣钦感叹之余,也就和赵南烛三人一起随着妫重华一起动手干起来。
妫重华选择了河滨的一处高岗之地,在此建窑做器什。“大虾,你说说,烧制陶器的主要步骤是什么?”正在存放红胶土的妫重华问起董嗣钦。
在干活的董嗣钦甩甩肩膀,“你考我呢,首先要选择好的烧制原料,接着对红胶土进行精细加工,最后就是烧结成器了,对不,都君?”
“大虾,都君是让你说给我们听,让我们学习呢,这呆子”,莫暄翮撇撇嘴,而赵南烛和扶仑则埋头顾着干活。
妫重华抹抹额头上的汗水,笑起来,“我们现在先将采集的优质红胶土存放在这里,你们看,我之所以选取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地势比周围稍高,光线好,能够比较好地接受阳光直射,这样便于红胶土的翻晒。搬来的这些红胶土也差不多是经过五年以上风冻的陈泥,风冻过的红胶土才不易开裂,使用起来方便得多”。
莫暄翮、赵南烛、扶仑、董嗣钦四人在妫重华的指导下慢慢地熟悉整个制陶的流程。加工环节,他们把风冻好的红胶土都齐齐倒入搅拌池,然后导入净水,一边细致地搅拌,一边还要不断观察泥浆的密度,若密度太大就会难以通过下面的滤网,这时就需要再多加水来稀释泥浆。所有通过滤网的泥浆都会流入专门的沉淀池,直到整个沉淀池全部被填满,红胶土的淘洗过程也就告一段落。淘洗后,他们在沉淀池上盖上纱窗,防止落入灰尘形成杂质。对红胶土进行淘洗是首要步骤,由此过滤掉影响成色的渣滓,沉积后的胶泥就这样变成优质的制陶原料。
淋泥后,就是砸泥饼子、框泥条,每个细节,每个步骤,妫重华都要求非常精细,手把手地指导莫暄翮四人,什么时间装窑,火候怎样判断,停窑时间多长,出窑的注意事项,道道工序都不能含糊。
在烧陶过程中,经过试验和探索,聪敏无已的妫重华找到了一种运用密封匣钵来使陶坯受热均匀的方法,一下子降低了烧制的劣品率,此法一传播开来,上虞一带的烧陶人都大呼受用。此外,他不仅仅从前膛上方观察火候,还首个在陶窑的后壁开孔放入泥条来观察火候,从而对黑陶烧成火候的判断更全面、可靠和准确。
“都君一发明窗锥,整个陶窑的世界都亮了”,董嗣钦戳戳手,呵呵地笑起来,作为后世之人的他始知这“天子眼”流传自舜帝。
当历经辛苦制作出第一批黑陶的时候,看着摆在地上齐齐整整、造型精美的件件器皿,董嗣钦、扶仑、赵南烛、莫暄翮四人都惊愕了,“真是美丽诱人啊”,他们都忍不住上前触摸,这可是他们在妫重华带领下做出来的成果。
从陶埙、陶壶、陶鬶,到陶南瓦、陶杯、陶鼎,他们都一一学会烧制,注重选料,严看火候,揉泥到位,力求把自己的作品都制得精美绝伦,所谓“诚制陶,皆不苦窳”。精湛工艺做出来的黑陶,薄如纸、黑如漆、明如镜、声如磬,不仅非常美观,而且经济耐用,价格实惠,一拿到负夏城里售卖,便深受人们喜爱,迅速风靡开来,十分畅销。
从最初的五个人、不大方地,规模不断壮大,渐渐地,所雇的烧陶人越来越多,烧陶上虞河畔密密麻麻地排列着鳞次栉比的陶器窑,上空浓烟滚滚,蔚为壮观。各部落的族民都使用他们生产的陶器,很多商贩听说后都来到负夏城争相求购,有南面的雒阳、新安、顿丘、渑池、济源等处商人,亦有来自北境翼城、沁水、阳城各处的人,还有来自西侧的绛县、闻喜、夏县商客。
远近制陶的人们都过来向妫重华五人请教制陶之术,而他们也非常乐于传授于人。在走访的过程中,妫重华发现大多数人多用泥条盘筑法,手制出来的陶坯都十分粗糙,烧窑过程方法不到位,最后成型的陶器器胎较厚重,表面也缺少光亮,既不中看,也不中用。他和莫暄翮四人一边将先进的制陶技术教给人们,也一边拜访技艺娴熟的制陶人,虚心求教,进一步优化工艺流程,探索新的制陶方法,不断摸索,反复试验,到处推广,使得各处出产的陶器皆一改旧观,变得工艺精巧且品种繁多。
妫重华的制陶声誉远播黄河流域,南疆北域有越来越多的人专业从事制陶,陶器的风靡也让负夏这一交易城池成为闻名的陶都,吸引成千上万的部落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