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上午,妫重华与莫暄翮、赵南烛、扶仑、董嗣钦沿雷泽漫步,见风和日丽,心情自也格外舒爽,便也闲谈起来。
“这雷泽源出雷首山,经妫水、澭水、沮水三条河流汇聚而成,历山峡谷每发洪水,杂物腐果野尸便也会随洪流一起注入这雷泽,故而泽深草茂,食充耳足,也鱼虾肥壮。传说这雷泽之中有雷神,龙首人颊,一旦鼓腹便会惊雷滚滚,以致春夏秋三季都多雷雨,由此得‘雷泽’之名”。凤族女子华胥到此雷泽,踏大人迹,与雷龙合而生天帝伏羲与女娲大神。这里,便是华胥部落曾经的生息繁衍之地”,妫重华说着,望向烟波淼淼的水面,甚为感慨。
扶仑也说道,“据传华胥、伏羲之时,自雷首山到雷泽一带屡见落凤鸟,当时并非稀禽,是而华胥部族崇拜落凤鸟,以凤为图腾,可惜自黄帝之初,已鲜觅踪影。百鸟朝凤,尊贵已极,莫不这古时神鸟概机缘者才能得见?”
“天皇伏羲为龙之始,圣母华胥为凤之祖,龙腾中天,凤舞九皋,天下兴盛也!”赵南烛也心有所触。
莫暄翮却若有所思,看着四人道,“那这样,今儿个咱不妨查看一下澭水、沮水沿岸,往雷首山方向走,我心中隐约有种莫名之感,可否?”
妫重华四人自点头应允。
正往东行走中,天色突然暗沉下来,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女侠,我看要不咱还是赶紧找地儿躲雨吧,万一待会儿狂风暴雨袭来,给淋成个落汤鸡就不妙了”,董嗣钦先就建议起来,妫重华、赵南烛和扶仑则没有说话。
莫暄翮凝视着天空,“要躲你自己躲去,又不是没淋成过落汤鸡的经历”,几人这就想起了当时房屋被焚毁后的那场大雨。
“雷龙上神,我可以有机会见到你吗?你是太古神龙,想必或许知道我的母亲会在哪里!”莫暄翮心中默念着,几多期许,几多惆怅。
扶仑看在眼里,他隐约猜测到了。而妫重华和赵南烛也知想必莫暄翮有心事,便也随她。眼见如此,董嗣钦也未再吱声。
天色越来越暗沉,仿佛黑暗在刹那间就将吞噬大地,四周渔民皆已往家回避,唯有莫暄翮五人立于雷泽之滨,毅然望天,真就霹雳闪电四方而击,阵阵轰鸣,震得人两耳昏聩,难受不已。
五人捂住耳朵,极力镇定,好在功力高强,唤作平常人,早会被电击而死。此刻,见雷泽之中巨浪滔天,涌荡拍岸,泱泱成奔腾之势,俄而明光乍现,与闪电汇融,泽中有巨龙伏出,飞出水面,游弋于上空。龙身人面,是甚为英俊的男子,它鼓起肚腹,则惊雷滚滚,电闪如鸣,天呈异象。
此时,更见雷首山方向飞来一金凤,与雷龙相缠绕,一吐水,一喷火,及至中间形成一明珠,熠熠生辉,看得五人难以置信,“龙凤托珠!”莫暄翮不自觉地被牵引,瞬间腾空跃入异象之中,与雷龙、金凤、明珠一起消失在了雷鸣电闪之中,顷刻间涌潮褪却,泽面风平浪静,天地间异常明亮,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余下妫重华、赵南烛、扶仑、董嗣钦四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刚才发生的事。
“暄翮不会被那雷龙和金凤劫走了吧?”董嗣钦的脸上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好。
赵南烛双手抄在怀里,“这还用说,不过应当不是劫,而是神明启示,召她去而已!”
“我想那金凤应当便是华胥母神化身,天皇伏羲的父母召暄翮去,必定有所用意,看来暄翮真不是一般人”,妫重华却是一脸镇定,似有所悟。
“那,暄翮还会回来吗?”董嗣钦狐疑地看向妫重华。
妫重华嗯了声,“应当会,我们就在这安等吧!”
扶仑也在心中默想,暄翮自出生就身带异象,难道,天门将启?
“看哪,红日当空!”赵南烛再度惊诧起来,对着无穷的天象变幻,四人真的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就这样,四人一直在雷泽之滨静静等待,一直等到夕晖晚照,等到薄暮西冥,等到夜色如漆,却不见暄翮任何踪影。
不甘心之下,妫重华、赵南烛、扶仑和董嗣钦就在泽边搭棚住下来,白天捕鱼,晚上放灯,如此安等。
他们由最初的淡定,变为焦急,变为担忧,“暄翮究竟被带去哪儿了,真是急死个人了!”董嗣钦有些难以忍耐。
“再等等!”妫重华强自忍住同样的焦灼,示意大家镇定。
终于在第七日的夜晚,他们极目远眺,终于看到泽中央波光粼粼,有一白点渐渐飘近,不久后白点成白影,渐渐清晰,“是暄翮,是暄翮……”,看清莫暄翮从水中慢慢飘来的时候,四人终于欢呼起来。
不过,当浩浩泽水将莫暄翮送至岸边时,妫重华四人看到莫暄翮是紧闭着双眼的,但是面颊微红,如同酣睡一般,董嗣钦想上前将莫暄翮抱起来,却被扶仑抢了先,莫暄翮依偎在扶仑怀里,美丽的面庞宁静而安谧。
“她终于归来了,走,我们带她回家吧”,在郑重地向雷泽俯身三跪拜之后,扶仑抱起莫暄翮,妫重华、赵南烛和董嗣钦则举起灯火,四人夜行往在水一方的“妫汭皋”返回。
扶仑抱累时,其余三人就轮流抱起莫暄翮,没有倦意,没有思想,只知道朝他们的家走去,就这样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鸡鸣天亮,用体温温暖着怀中的莫暄翮。
终于回到家中“妫汭皋”,莫暄翮安然卧在床榻上,依旧没有睁开眼,妫重华四人终于支撑不住,齐齐趴在床沿打起盹来。
其实,莫暄翮一直在梦中,可是那梦隐隐约约,不甚分明,雷龙先是把她带入泽底龙宫,金凤又把她带入雷首山顶,仿若身在云端仙境里。一切记忆却又是模糊的,她分不清究竟发生了何事,终见到身着锦衣华服头戴凤冠的美貌妇人,自称凤华胥,对她说,寻母之事无须着急,天命自有安排。此后她便就一直浑浑噩噩,处在凌乱无极的混沌状态中。
逢得午时,她得以醒来,睁开眼,欲回想梦中情景,却又脑袋生疼,再闭目凝神一会儿才缓和下来。一看妫重华、赵南烛、扶仑、董嗣钦四个大男人竟都伏在自己床边沉睡,尤其董嗣钦鼾声如雷,还留着口水。
先撇开其他,想了想,莫暄翮突然顽皮心起,她轻手轻脚地起床,跑到门前园圃里,抓了几根青草,便挨个挠起妫重华、赵南烛、扶仑和董嗣钦的耳朵来,兀自沉睡的几人用手掏了掏耳朵,还是不睁眼,只顾自个儿睡自个的。莫暄翮却不知他们劳累数个时辰将她抱回家,要知道,岂不要感动到热泪翻滚。
“唔,看来他们确实是太困了,算了,我也很饿了,还是先弄点饭吧”,这样想着,莫暄翮就到厨房熬了大锅粟米鱼粥,再炖了只鸡,炒了些清淡小菜,忙活了好一会儿,搞定后在院中石桌上摆好,飘香的饭菜终于把酣睡的妫重华四人熏醒了,他们也是腹中空空,很有饥饿感。
四人揉揉惺忪睡眼,伸伸懒腰,去打些水来洗把脸,感受着明媚的秋日阳光,再看莫暄翮已经醒来,为他们准备好了午餐,心情异常舒畅,之前养的一黑一白两只狗狗也欢叫起来。
“暄翮,可好?”见到站在庭中等待他们的莫暄翮,妫重华微笑着问道。
莫暄翮举起手中的黍酒笑着示意,“你们不是见到了吗,快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