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醒过来江月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这次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多了一个东西。
“刚才是群先生制造的意识空间library。”夫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确保周边环境安全的时候请按住右眼。另外,我依托于你的身体运行,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支持,但同时也会占用你的部分身体机能,如果你受到致命伤…”
“一尸两命?”江月揉了揉膝盖,活动活动筋骨。
“必要的时候可以关闭我,毕竟生命安全第一。”夫诸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虽然我也不知道重启能不能成功,但是宿主的生命是第一位的。”
“知道了,我先整理一下装备。”江月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不是他自己说,他几乎以为夫诸是个人。或者是,他就是个人,只是依靠自己才能出现而已。
算了先不想了,江月见没人搭理自己,索性开始搜索那个像棺材一样的保存仓。毕竟开局不搜刮,打BOSS的时候就等着抓瞎。
一套轻型单兵护甲,包括胸甲和背包,江月很熟练地把它扣在身上,这东西在记录科很常见,毕竟是落伍产品,穿着很不舒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可是保卫科专用的最新款,自带外骨骼助力和智能温度调节,防弹防冲击,胸部护甲还是可拆卸的。所有的口袋都有指纹解锁的,其他人就算缴获了也没用。”
可算是豪横了一回,江月一边想一边继续摸索。
***枪,不过和一般的手枪不一样,这把武器没有弹匣,反而多了一块形状差不多的电池。
“脉冲手枪,核战前夕生存部队紧急配发的,太阳能充电,可发射激光,但是电池容量比较小,注意使用时间。”
“这么高级的玩意为什么不早点给我们用呢。”江月把手枪插在腰间,之前的皮带没换,枪套还在。“另外为什么不配个充电宝?”
“底牌不能提前亮出来。”夫诸解释。“至于充电宝,经费不足,你就将就吧。”
“配套设施做不好永远是硬伤。”江月忍不住吐槽。“真就是摆着给领导看的是吗?”
一个电子记录本,上面还插着一支电容笔。
“知道你喜欢写笔记,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新款电子墨水,微型核动力电池,保证能用到你死。”
“你真会说话,”江月白了夫诸一眼,AI终究不懂委婉的艺术,“话说没别的了?没有能召唤基地车的遥控器或者是武功秘籍?”
“你看我象秘籍吗?”夫诸耸耸肩,“群先生这几天才被放出来,别说基地车,连遥控车都没了。”
“也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江月看着身上这可怜的装备差点笑出来,一个人一个包,***枪一套衣服,目标是实现人类复兴计划。这已经超越了用20块赢两千五百万了。
“有人来了,”夫诸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紧接着,沉重的石门咣当一声打开。
江月看到了一个举着火把的人走了进来。
江月的眼睛直了。
举着火把的不是别人,居然是之前海报上印着的狼少女。之前因为角度的问题没看清楚,这仔细一看,一米七二的身量,不高不矮,看样子应该是常年奔波与战场丛林,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腰线锁骨腹肌一应俱全。从修长但是结实的双腿到轮廓分明的五官,全身上下散发着山林中的灵物方能拥有的健康之美。小麦色的皮肤。锁骨和小臂上刻着几处浅浅伤疤,或许在旁人眼里白璧微瑕,可在江月眼里,这些伤疤像勋章一般,将战士的刚毅和猎手的勇武披在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身上,让这具娇美的躯体多了一分英姿飒爽。为了方便作战,狼少女没有城市里小姐们那般讲究,一件皮质的胸甲,一件热裤,一双褐色的麂皮长靴,腰间一对明晃晃的短戟,护手盘上印着饕餮纹,像是和在告诉敌人如果不投降就等着进肚子。一对虎目炯炯有神,稍稍有一点俏皮的鼻子,双颊挂着一抹红晕如天边的云霞,唯一的美中不足可能就是几乎覆盖了半边脸的刺青,但是这个无关紧要,反倒增加了了几分神秘感。和图片上的狼不太一样,这位狼少女的耳朵居然是银色的,一条同样颜色的大尾巴垂在身后,毛发蓬松柔顺,看样这是经过精心保养。整个人站在江月面前,一双墨绿色的瞳孔盯着江月,不怒自威。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实话实说,这应该是这一段时间以来最幸运的一件事儿了。江月呆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狼少女,他是个冷静的人,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是现在,他第一次觉得心跳加速。
“没毛猴子”狼少女举着火把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江月,好像要从他身上找出金子来,“祭祀要见你。”
“啊?”江月刚才一直盯着少女的腰出神,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混蛋!”显然对面的小狼崽儿看出了江月的眼睛落在了什么地方,羞耻和愤怒瞬间涌上心头,进而注入拳头,墨绿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拳头挂着一阵蜂鸣声直奔江月的胸口。
江月刚从温柔乡里拔出一条腿来,眼见躲不开,只得两手交叉挡在胸前,硬接这一拳。
按理说,江月一米八的身高,北方壮汉的体型,还练过几天的自由格斗,虽然是个文职,正常情况下应付三两个小伙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可就这一拳硬生生把江月揍得倒退六七步,剧烈的疼痛让江月开始怀疑自己的手是不是断了。
“切……”狼少女一脸嫌弃地甩甩手,显然,刚才那一拳也就用了三分力道,“这都接不住,你连熊都不如,走吧,祭司要见你。”
“是是是我们快走,”江月此时也顾不得疼了,甩甩胳膊,跟着小狼的脚步,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目光的冒犯让这位佳人心怀怨恨,她故意走得很快,似乎想把江月甩在半路上。
沉迷女色耽误大事儿,江月低着头跟在小狼身后,心里一阵后怕,还好刚才是拳头,这要是她身上那两把刀,估计今天晚上刺身的原材料就是我了。
不过她刚才说,祭司,祭司为什么要见我?都什么时代了,哪来的神棍。
“劳驾我问一下,”江月眼见打不过,赶紧赔出一副笑脸,“您刚才说,祭司?不是我听错了吧?”
“叫我大姐头!”狼少女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还有,你没听错,就是祭司。”
“是是是,大姐头,”江月一缩脖子,刚才那一拳给他打怕了,“那个,祭司是什么意思,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你很适合做祭品,”狼少女还是头也不回,只不过这次江月在这句话中捕捉到了一丝奇怪的不甘,“祭司说了,圣人之血玷污阶梯,帝国的秃鹫将堕入地狱。”
“所以说我只需要出点血就行呗?”江月厚着脸皮干笑两声,虽然听到“血”字儿他就已经大概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了。
“你想多了,”狼少女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祭坛上只有生灵的哀嚎,没有神明的救赎。等一下我们需要送您升天,绳子还是刀自己选吧。”
就知道!江月悄悄掏出记录本狠狠地写了两笔,老天爷我也太惨了吧,别人穿越要么王侯将相、要么富可敌国、要么一个系统加成能力逆天,至不济也有一两位红颜知己。我倒好,一人一枪,装备全靠送,好容易来了一位兽耳美少女,还是来送我上路的。夫诸,夫诸你哪儿去了,你给我出来!快点,我要升级技能!
“嘀,当前环境存在颜值高于本计算机且具有敌意的生命体喵,无法进入library空间,另外,禁止发布服务协议以外的命令,谢谢配合。”夫诸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虽然他自称没什么感情,但是江月总觉得他气鼓鼓的,喵。
“我可以说脏话吗?问候你的祖先,啊不对,原产工厂?”江月的内心一万只羊驼在广袤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上驰骋。不帮忙就算了,卖什么萌。
“不可以喵。”
“滚,老子不用你了。”
“嘀,检测到黑词‘滚’,‘老子’,请进行修正。”
“好的,请您圆润地离开,为父暂时不需要您,谢谢合作。”
靠山山倒、靠人人走,逃出生天还是得靠自己啊,此时,就算是拔枪反抗也无济于事。一方面,自己和面前这个狼崽子之间只有五步的距离,自己现在还不熟悉那把手枪,这要是一枪放不倒,估计到时候都用不着祭司动手,冲着那口牙,这位大姐头就能把自己安排到肚子里祭奠五脏庙。再者,就算一枪打死了这个狼崽子,人生地不熟,跑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跑,到时候人家搜山拣海,自己就是瓮中之鳖。现在至少对方还没对自己采取什么暴力措施,自己贸然行动必然打草惊蛇。得,大丈夫能屈能伸,看在你可爱的耳朵和尾巴的份上,忍了。
“兽耳控真可怕,”夫诸把刚才江月的全部心理活动一字不差地写在了档案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监狱,江月四下看了看,一条土路,两边是半人高的荒草,一阵阴风吹过,尖利的声音让人骨节发凉。
“我不明白,”狼少女似乎在和江月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先是天启,再是神谕,现在又来了个无根之卵的圣人,还说什么刀剑无用,只有靠神明的救赎才能获得永远地平安。明明每次都是我们自己打退了那些混蛋,为什么要……唉”
“那个,抱歉打断你,秃鹫是什么?”江月刚刚和夫诸吵完架,现在有点上头,“还有什么神明。”
“连秃鹫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保卫村子?”狼少女还是头也不回,显然,江月问了个不太聪明的问题。“之前我们就是把你从那群骑兵手里救出来的?”
“骑兵?”江月皱皱眉。
“趴下!”
不等江月问完,狼少女突然转身一个飞扑,一把把江月按倒在路旁的草丛里。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被狼少女的娇躯压在下面的江月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和女生唯一的亲密接触就是帮人家搬行李箱。如今被这么一个身材火辣相貌出众的美人扑到……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真的很刺激。
“来得正好,你仔细看看,什么是秃鹫!”少女显然读出来江月的心猿意马,瞳孔中闪过一丝嫌弃,“知道了原因好上路……”
有事儿说事儿,为什么非要把刀架到人家脖子上,江月在狼少女身上的幽香和后颈冰冷的刀刃之间反复徘徊之后最终很缺钙地选择了乖乖趴着。
一阵马蹄踏破泥土的嘶吼声由远及近,甲胄与武器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一队轻骑兵裹挟着漫天飞沙向着江月的藏身处飞驰而来。虽然现在天很黑,但是远处的骑兵手中的火炬正高傲地向进攻的目标宣誓自己的所向睥睨。江月揉了揉眼睛,现在靠着夫诸的程序“裸眼望远镜”他看得一清二楚。这群骑兵正是之前看到的那些所谓的齿轮族,尤其是为首骑的那名骑士,虽然披着铠甲,手臂的连接处还是露出了电线和仿生关节。
终结者吗?江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手枪,再看看那些钢筋铁骨的生物,忍不住叹了口气。
两人趴在地上,眼见着骑士们拔出了宝剑,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为了花姑娘,冲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江月又开始忍不住吐槽了,这句话不仅内容很搞笑,口音也绝对是大佐级别的。
看着一个个金盔金甲好似天兵天将,怎么搞的像鬼子进村一样。
一声呼哨,骑士们撕破了平静的夜幕,之前的所谓“骑士的优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急不可耐的嘴脸。
“你看仔细了……”狼少女咬着牙,爪子深深地陷进掌心的肉垫里。“就这些人,这就是你要对付的秃鹫,这些杀人魔王,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挪开……”江月盯着面前,或者说是身上的狼少女,这个画面比一般的动漫刺激太多了。
“切……”狼少女咬咬牙,把江月往旁边一推。
禽兽不如,江月莫名其妙地开始为自己什么都没做感到懊悔不已。
骑兵们像军事游行一样冲进了村落,奇怪的是,没听到可能的哭喊声,也没看到想象中的火光。
“完了?”江月一头雾水。
“你再看,”狼少女指了指远处。
江月揉揉眼睛,这才发现那一小队骑兵好像已经回来了。而且速度好像还慢了不少。
马蹄声逐渐靠近。江月揉揉眼睛,不看则可,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还是刚才那群人,还是刚才那些装备,骑士们说说笑笑地朝这边溜达。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辆大车,上面装满了不知名的谷物,谷物上面还放这一个小袋子,看样子是值钱的东西,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带着手铐的兽耳族,像是两捆甘蔗一样被扔在车上。
童男童女吗?江月有点发愣,要知道自己还活着(呃,睡了五千年应该和死了也差不多)的时候,至少在自己调查所及的范围之内,至少还是用得上自来水,基础设施还是可以保障的。虽然这些似乎在当时不被人理解,但是在自己看来,做到了就比不做强,可是现在这个……
“根据调查,这些智慧生物的社会发展水平相对较低,基本停留在封建社会。”夫诸补充
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江月眯着眼睛努力盯着车上那两个“人”的眼睛看。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悲伤,两个活生生的人,像是两捆柴火一样,任凭身边的骑兵们嘲讽。
恐怕只有阿Q正传能完美地还原这一场景吧,如果周树人先生有幸活到这个时候,看到几千年以后进化出来的智慧生物居然还是这样一副模样,估计他应该会把那句“学医救不了中国人”改成学医救不了世界吧。
骑士们沉浸在掠夺的快乐之中,完全没在乎路边的草丛中还趴着两个。
还好,现在没人看到我们,江月刚想松一口气,身边的狼少女突然发出一阵低吼。
刚才走在最前面的那名骑士,现在走在最后,似乎是在警戒。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而为,走到惊风和江月两人藏身的草丛正前面的时候,她勒住了马缰绳,冲着两人的藏身之处轻蔑一笑,接着,比了个江月都没想到的国际友谊手势。
“Son of bitch”狼少女恨恨地骂了一句,江月从她的眼中读出了一种无奈,一种心有不甘却又无力改变现状的无奈。
乖乖,为什么不能遗传点好东西,难道学语言的过程中最先学会必定是骂人话吗?
骑士不明所以地在两人的藏身处之前耀武扬威了一番之后,带着胜利者的喜悦扬长而去。
江月皱着眉盯着骑士远去的身影,扭头再一看,狼少女趴在地上,白皙的手指纂成拳头,隐约能听到啜泣的声音。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就跟着一起趴着吧。
大概五分钟,狼少女站起身,抹了一把脸,头也不回地开始朝着村子方向走去。
一路上江月一边和狼少女搭话(对方基本上没回应)一边四下打量,从刚才的牢房出来,江月发现这座村子似乎有些死气沉沉,自己的手表不见了,看天气现在应该也就是晚上七八点,可是从刚才开始,江月就没看见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年轻人,低矮破败的茅草屋稀稀拉拉地瘫坐在地上,屋子前坐着一两个没精打采的兽耳村民,偶尔有一两个小孩子,似乎也很害怕江月他们,大多只是扒着墙头瞄几眼。再看四周,明明是夏天,可是地里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庄稼东倒西歪,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当地传统,每一家的门口都挂着一块白色的旗子,偶尔吹过来一阵风,满村的白旗扑啦啦一阵哀鸣,似乎在呼唤离去的亡灵,弄得江月心里发毛。
这地方与其说是个村子,还不如说是个乱葬岗,一个埋着死人和将死之人的乱葬岗。
江月想问问始末缘由,可见小狼光顾着走路根本不搭理自己,索性也就不在自讨没趣儿,低着头默默地跟着。今晚月黑风高,四下不时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江月从空气中闻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腐朽之气。
又走了大概两分钟,小狼停下了脚步,从刚才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江月一个没留神正好撞在狼少女的身上。
“村长在等我们,赶快进去吧。”狼少女头也不回地迈上台阶,“对了,我叫惊风,到里面别叫我大姐头了。”
一开始我就没准备叫你大姐头,江月嘀咕了一句,跟着惊风一起迈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