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古庙被拆成平地,还有三尊护法天王和几尊小佛像矗立在荒野中。
司庭轩和武残阳看着薛浩凌,心生疑虑。
方才两掌雄浑凌厉,这人绝非泛泛之辈,可武林中怎么默默无闻?两人面色凝重,手一招,弟子捧上两柄剑。
这二人武功精妙,寻常人极少动手,即便动手凭拳脚功夫也足以克敌制胜,兵刃什么的对他们而言已是多余,此刻持剑在手,显然是把面前这一老两少列为大敌。
司庭轩沉声喝道:“三位,我等只为我楼中宝物而来,请三位与我们走一遭,我们绝无相害之意,等寻回失物,定当送三位重返此地,如不肯听劝,莫怪我等冒犯了。”
连城雪笑道:“地圣如此宽容大度,令人钦服,小女子便随你们走一遭,可我的双腿被你们打断了,这一路你们可得抬着我了。”
司庭轩大喜道:“那是当然,我等马上为姑娘医好腿伤,再买两个丫环服侍姑娘衣食起居。”
古若尘冷冷道:“雪儿,你真相信他的鬼话,紫霄楼乃虎狼之地,你到得那里,生杀就由他人掌握,何况紫霄楼天地双圣之一的地圣城府极深,你别上了他的贼船。”
连城雪幽幽道:“去大不了是死,不去难不成就不死了,祸是我闯出来的,要杀要剐应由我承受,我已经拖累你了,怎么能再让你跟着我受罪。”
古若尘笑道:“雪儿,你也大小看我了,我西凉古族从没有过怕事惧死之人,我虽不强,但亦不肯辱没祖风,眼睁睁让他们把你抓走,我古若尘堂堂七尺男儿,死后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这番话豪气万丈,连城雪听得热血上涌,眼泪潸然而落。
薛浩凌拍掌喝彩道:“说得好,主人帝皇后人,若天绝古族,一切休言,若天理昭明,古族焉是人力所能断绝,且看尘奴的。”
薛浩凌两掌扶地,一振而起,运掌如风,击向司庭轩。
司庭轩一剑刺出,点在他的掌心。
这一剑方位拿捏得奇准,算准对方招势已老,这一剑势必将穿掌而过。
不料薛浩凌手势上移寸许,左臂缩短半尺,右臂陡然增长半尺,不但避过一剑,还拿住司庭轩手腕的脉门。
司庭轩右手疾缩,左掌迅快地与薛浩凌对了一掌。
两掌噗地一声竟对在一起,薛浩凌左掌当头拍下、司庭轩无奈,右手弃剑,迎了上去,两只手掌又连一处,这两人竟是要比拼内力一较生死。
咔嚓一声,司庭轩脚下两块青砖轰然碎粉。
薛浩凌两腿向天,身子直立,如泰山压顶。
司庭轩就像双掌撑天一样,双脚已陷入地中寸许。
他数次猛然催动内力,竟无法将之震脱,反觉对方内力如狂风怒浪,有增无减,只能转攻为守,全线防御。
薛浩凌的内力其实并不比司庭轩高明,但他双腿以断,行动上大打折扣,若比招式变化,不出百招,薛浩凌必败无疑,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以死相拼。
他的先人原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的卫离墨的剑侍,精明强干,甚得卫离墨欢心,学到了四成吞天剑诀的功夫。
二十余年前,薛浩凌一家被人灭族,薛浩凌重伤逃走,在危难万分之时,恰逢古若尘的父亲经过,心生不忍,以家传穿云剑指为其疗好伤势。
薛浩凌之恩图报,便投身古族为奴。
古若尘之父为其疗伤后,内力尽失,需要六年才能恢复,却不曾想在第四年入春之时,仇家来犯,夫妇二人双双遇难。莫修染、秦暮羽
薛浩凌明白主人之意,知慷慨殉主易,救孤抚孤难,薛浩凌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古若尘突围而出。
二十年来,携带幼主东躲西藏,其中甘苦实难尽言。
想到幼主家传武学已绝,自己这点浅薄功夫哪足以令小主人扬名江湖,尽歼寇仇,在古若尘十二岁那年,甘冒奇险,持西凉古国传世玉玺闯南诏禁地 入葬神之地,在逍遥仙侣莫天宇和秦幕羽夫妇的后人手中盗得一部紫霄冥幻心法的下半卷,仅下半卷已经使他武功大进,否则以他的身手怎堪与司庭轩、武残阳这样的高手对敌。
其时他把冥幻心法的内力,以吞天剑诀的法门使了出来,要不然众人也已发现。
武残阳想不到这两人一上手便比拼内力,一见司庭轩被震入地下寸许,心中大骇。
司庭轩的武功修为他是知道的,在紫霄楼中可与君辰傲并列的第一高手,比自己和苏凛夜还要高出一筹。
此刻,见他稳住身形,任凭薛浩凌浑身抖动,猛催内力,却也丝毫不动,武残阳这才放下心来。
他有心将二人拆开,但自付尚无此能力,便也不在继续想下去了。
眼见二人一时三刻难决出生死,武残阳便提剑向古若尘行去。
古若尘不待他走近,抢先攻击,一爪抓来,武残阳举剑刺出,古若尘身形一晃,绕至他左侧,仍是一爪抓出,这一爪是实招,又快又狠。
武残阳肩头一缩,斜进半尺,古若尘竟如薛浩凌一般,右臂陡然伸长半尺,一下抓住武残阳肩胛骨。
武残阳顿感爪风刺骨,大骇之下,即便是他武功精湛,应变奇速,右肩竟然在不可能的状况中下沉五分,从古若尘的爪下滑开,肩膀上的衣服被连袖扯去,肩膀上留有五道血漕。
若是比武较技,武残阳已经输了一招。
武残阳大怒,左拳呼地打出,拳力刚猛,古若尘急闪,掌风掠过右肩,所中处痛如针刺。
武残阳拳连环击出,两拳都是一式“无量圣拳”。
武残阳的拳力最称沉雄,惟有灵山寺的“伏虎罗汉神拳”,混元谷的“混元无极拳”相比。
古若尘不敢正面对战,只凭身法飘乎,四处闪躲。
全身上处被拳风刺得剧痛,心中古若尘心知只要有一拳击实,马上就一命呜呼了。
武残阳一气之下打出二十几拳,眼见这小子窜高伏低,虽狼狈不堪,但每一招重拳都被他诡异地避过,心中大感诧异,更感觉脸上无光,发拳愈急,拳力愈猛,四处全是拳风声,那十几名紫霄楼弟子已退避十丈之外,以免被拳风殃及。
武残阳又一拳发出,古若尘慌忙一闪,哪知武残阳此拳竟是虚招,毫无力道,看准他的落脚处,又一拳疾发,快如奔雷闪电,古若尘身子突然后折,两足紧钉地面。
这必中的一拳竟也走了空。
武残阳心中也不由得暗自心惊,这小子的应变速度属实匪夷所思。
他先是失了一招,继而打出二十几拳都未能奏功,此拳仍旧仍未得手,虽对方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但也感觉有失高手身份,再打下去便如市井无赖一般的死缠烂打了,背上微微一痛,如蚊叮虫咬,他心头一凛,知道自己中了暗器。
不用回身看,便知是连城雪所为。
心中无名火翻腾而起,转身一跃,已到连城雪身边,一拳击出,欲置于死地,连城雪双腿已断,空有闪避之心,实无移动之力,双眼一闭,面色惨然。
嘭的一声。
连城雪感觉这一拳并未打在自己身上,睁开双眼一看,是古若尘飞身过来,硬接了这一拳。
这一拳是武残阳全力而出,比先前的二十几拳还要猛烈。
古若尘原本不敢与他在拳掌上一较短长,但见连城雪即将香消玉殒,当下想也不想,飞身五丈挡在了连城雪身前,出掌接下此拳。
他感觉体内轰地一声,似乎体内的骨骼、筋、肉已然震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武残阳全然不顾,又一拳击出,欲把连城雪毁于拳下不可。
忽听得司庭轩一声断喝:“住手,不可伤她!”
但武残阳的拳已发出,倾力而为,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凭空中伸出一只手,抓住武残阳的铁拳,将之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只听得两声闷哼,薛浩凌和司庭轩双双分开,司庭轩扑通坐在地上,薛浩凌却被震飞了出去,落在十几名紫霄楼弟子之中。这十几名弟子并非庸手,一涌而上,已将薛浩凌打翻在地,动弹不得。
场中心里最震撼的还是武残阳。
他想不出天下会有谁的手能把他全力打出的拳抬回来。
即使是他的外孙叶凌羽,充其量也不过用紫霄心法将他震退或者将全力转到别处,要想这般地将拳拉回,也不可能。
君辰傲、司庭轩的武功虽胜他一筹,却是胜在变化,功力纯熟之上,似这样一拳他们也只有避其锋锐,业也无法将之拉回,将拳震退与把拳拉回,看上去简单,但是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其功力之差巨打。
一时间武残阳愣在原地,只觉扣在拳上的五根手指如铁钳一般,心中心灰意冷,他心里知道对方只要续发一招,便能取自己性命。
听得耳边一人笑道:“武残阳名震江湖,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今天怎么对受伤的晚辈大发怒火,这未免有失身份了吧。”
扣住武残阳拳头的五根手指也已松开了。
武残阳一侧头,见来人五十年岁,穿着本白二色金锦袍,一条宝石蓝荔枝纹角带系在腰间,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有双黑色的眼睛,内力深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