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别打了——”早就注视着马财主和“烟炮儿”的鞠花赶忙跑过来,上前拉拽几个家丁的胳膊。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劲儿,任凭她怎样拉拽和呼号,根本不起作用,这些家丁的拳脚仍旧雨点般地落在海峰的头上、身上。
“住手!”
“凭什么打人?”此时,“魏大马勺”、张全富等闻讯而至。
见众人怒气冲冲,“哼”!“烟泡儿”转回身,歪着脖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狠狠地瞪了“魏大马勺”等人一眼,随即,一挥手,众家丁随着他扬长而去。
大家上前将海峰从地上拉起,见他衣服被撕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鞠花急忙上前,用手轻轻抚摸海峰被打成淤青的脸颊,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海峰根本没有听到鞠花在说什么,胸中的怒火在剧烈地燃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焚毁。鞠花抬头看了看海峰,见他用愤怒的眼神盯着“烟炮儿”和几个家丁。
“因为什么?”“魏大马勺”惊讶地问道。
海峰没有回答,仍旧用愤怒的眼神望着“烟泡儿”及众家丁远去的背影,胸脯在巨烈地一起一伏,众人分明听到他从鼻孔中发出的“呼哧”“呼哧”的粗气声。
“魏大马勺”拿来一个空碗,抓了一把盐放在碗里,随即,拿起炉子上的铁壶,将热水倒进碗内。又找来一片棉花,蘸着盐水,轻轻地为海峰擦拭着脸上的伤痕。
此时,夜幕已垂。
第二天早上,天光刚刚放亮,张全富和“魏大马勺”等人早早地醒来了,睁眼一看,见海峰坐在炕沿上,双眼直直地望着窗外。大家一看——他眼眶、颧骨都已经变成了青紫,似乎比昨天更加严重了。
“怎么样?”“魏大马勺”关切地向海峰问道。
“没事。”海峰双眼仍旧望着窗外。
吃罢早饭,海峰仍然和往常一样,套上马匹,赶着马车,驶出马家大院。
一路上,他在想:继续留在马家——根本没有活路。马财主人面兽心、心肠歹毒,因为鞠花,早晚得对自己下手。和他们硬拼,自己人单势孤根本不是对手。怎么办?他把心一横……怎奈马财主身边前呼后拥尽是家丁,根本下不了手。一走了之——但又放不下鞠花。他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在矛盾中一时拿不定主意。
几天后,海峰脸上的淤青渐渐的消退,但仍能看出来原来的伤痕处的色素有些加深。
这日傍晚,鞠花与傻子、公婆正在吃饭,傻子头不抬、眼不睁一个劲地朝肉上盯。马财主狠狠地剜了傻子一眼,歪着脖子,将脑袋转向一边。老太太见此情景,无奈地叹了口气。鞠花什么也没说,匆忙地扒拉了几口,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她刚坐下,隐约传来马财主和老太太的碎语,她急忙侧耳细听。
“照这样下去也不行呀!”显然,老太太有些着急。
“那有啥办法,谁让咱们摊上这个不争气的玩意!”随即,传来马财主一连串的叹息声。
“你说,咱马家绝后咋办呀?”鞠花侧耳听着,东屋传来老太太低低的啜泣。
“不是还有一个吗!”
“那大儿子不是没有后了吗?”
“那是他命里注定!”
“那你说鞠花守活寡能守住吗?”
“守住得守,守不住也得守,守住守不住都得守。”不知马财主把什么东西敲得“叮当山响”,“她活着是马家的人,死了,是马家的鬼!”鞠花感觉到马财主在大发雷霆,“就是打死她,也不能让她败坏马家的门风!”
“我看海峰对鞠花是贼心不死!”
“他们若真的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来,那他俩的死期就到了!”
紧接着,就是老太太的叹息声和傻子“嘿嘿”的傻笑声。
马财主眼望窗外凝神半天,最后,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把‘烟炮儿’找来!”
鞠花听了,心里“咯噔”一下,顿生一种恐惧之感。她知道,马财主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随着房门“吱嘎”一声,传出老太太走动的脚步声。片刻,传来“扑腾”“扑腾”的脚步声响,紧接着便是“老爷,有何吩咐!”从声音上,鞠花听出来是“烟炮儿”到了。
鞠花赶紧将耳朵贴近房门侧耳细听,怎奈,因中间隔着厨房,再也听不到东屋的任何声音。她赶紧下地,佯装去茅房,在走到马财主窗前时,窗前映出马财主和“烟炮儿”的身影。它故意放慢脚步,隐约听到马财主恶狠狠地声音“……灌醉……然后……”鞠花一惊,从二人鬼祟的动作中,她感觉到海峰凶多吉少。
早上,东方刚露出鱼肚白,海峰牵着辕马从马厩里走出来。他套上马车,准备出工。就在一回身的瞬间,他见鞠花正坐在窗前望着自己。二人目光相会,却不敢说话,只能用目光交流:她抬眼向东方望了望,随即,又转过头向西方瞅了瞅。海峰在目光中读懂了鞠花的心思,默默地点了点头。随手抄起大鞭子,口中喊了声:“驾——”马车缓缓地驶出马家大院。
路上,海峰在思忖:马财主不会善罢甘休的,从他们这几天鬼祟的行动中感觉危险正在向自己一步步逼近。此时,脑海中浮现出刚才鞠花的目光。怎么办?实在不行,只有逼上梁山了!他终于下定决心。同时,也做好最坏的打算。
傍晚,收工了。海峰刚将马车赶进马家大院,见“烟炮儿”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到了近前,皮笑肉不笑地向海峰拱了拱手说道:“海峰兄弟,那天喝多了,多有得罪,实在抱歉、抱歉!”说着,他连连向海峰作揖,“为此,东家也给我一顿臭骂。事后,酒醒了,想想也确实不该。为表达歉意,今晚我略备薄酒,一来道歉,二来也给兄弟压压惊。”
海峰没有理会,将辕马从车上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