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鞠花总算是好了起来,但整日没精打采的。见她没有逃跑的意思,马财主夫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俗话说“量体裁衣、量女配夫”。马财主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傻儿子无论如何是配不上鞠花的,完全依仗自己财大气粗的势力。但这种日子是否能够维持下去,心里没底。自从鞠花过门,他和老伴的日子就在惶恐中度过。
这日,到了晚上,收工了,海峰赶着马车回到了马财主家。进了院子,开始卸车。
“烟炮儿”带着几名家丁匆匆走进马财主屋子。
“烟泡儿”一条腿刚迈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冲着马财主嚷道:“老爷,给二少爷邮寄的特产都发走了!”
“嗯!”马财主嘴上叼着一根一尺多长的翡翠烟袋,正手捧烟袋锅往外吐着烟雾,若有所思地说道,“二少爷一个人孤零在外,为了求学,远赴异国他乡,很不容易呀!以后,二少爷缺啥少啥你就全权负责好了!”
“老爷请放心,我一定把此事处理好,省的老爷惦记。”“烟泡儿”弓着腰,瞅着马财主的脸色说道。
“二少爷在外闯荡我放心,主要是他妈惦记,整日磨磨叨叨的,烦人!”
海峰忙活完毕,牵着马匹向马厩走去。
这时,鞠花从屋里走了出来。
鞠花来到院中将洗好晾在竿上的衣服收拾起来,转身回屋。她一抬头,与海峰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火辣辣的目光彼此注视着,仿佛在用心交流。恰巧,这一幕被坐在窗前的马财主撞见。他冲着海峰大声吼道:“瞅啥——”马财主目光阴森。随即,口中喷出一团烟雾,“还不干自己的活去!”
闻听马财主发怒,鞠花连头也没敢抬,快步向屋内走去。
海峰抬头看了一眼马财主,见他一对小眼珠子瞪得溜圆,对着自己怒目而视:“一个‘玻璃花’,还想些邪门歪道呀!”
“你——”海峰瞪着仇恨的双眼,与马财主对视了一阵,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没有作声,低着头,牵着马匹,默默地走开。就在这时,傻子从屋里跑了出来,到了他跟前:“我要骑马——我要骑——”海峰不知如何是好,便将目光转向马财主。
马财主坐在窗前,光顾着“吧嗒”烟,根本没有在意这边的事情。
傻子双手扳住辕马的脖子,翻身就要上去。
这是一匹壮年儿马,平时很不听话,别人根本摆弄不了,但就听海峰的。
海峰刚要说:“别……”但为时已晚。
突然,辕马一甩脖子,“嗖——”的一下,便将傻子甩出去老远。
傻子胳膊戗破了皮,裤子上满是尘土,坐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揉着屁股,口中“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
老太太闻听儿子不是好声叫唤,急忙从屋里跑出来。到了傻子近前,连忙问道:“儿子,这是咋地了?”
傻子用手指了指辕马,带着哭腔说道:“它——它——把——把我——甩——甩——甩下来了——”
见儿子胳膊被戗破,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地骂道:“这虎造可咋整,你个瘟大灾的,瞅你这虎出,跟你的死爹一模一样!”她一边骂着一边上前拉儿子起来。怎奈,傻子太沉,她拽了半天也没拽动,便冲着屋里喊道,“鞠花,快过来,把你男人弄回屋!”
傻子的惨叫声惊动了马财主,他从窗户中探出半个身子,向外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不由怒火中烧,气得破口大骂:“该——摔得轻——咋不摔死你——你个虎犊子玩意!简直是个没用的东西,啥也不是,该骑的你他妈不骑,不该骑的倒他妈跑过来打搅混!”他将烟袋锅在窗台上敲得“砰”“砰”直响,怒气冲冲地骂道,“一天他妈‘跟腚傍脑’(东北话:瞎参与)的,干别的不行,添乱一个顶俩!”
闻听马财主在咒骂,傻子的惨叫声更是一阵紧似一阵。
“行了,行了,别在那说些‘三七嘎牙子’(东北话:指说话带刺儿)话了!”老太太在一旁瞪了马财主一眼,有些极不耐烦。
听了老伴的这一吆喝,马财主便立刻止住。别看他在人前挺豪横,其实在家里十分惧内。老太太是个有名的“醋坛子”,在家里说一不二。只要他和村里哪个女人哪怕是说上一句话,只要是被她撞见,回到家里便是一阵“暴风骤雨”。只要是“醋坛子”发话,马财主就得规规矩矩的。
海峰抱着傻子腰,鞠花抬着傻子腿,俩人一起,将他抬到了屋内。
进了屋内,马财主从炕上“呼”地站起身来,用烟袋锅指着海峰恶狠狠地说道:“是你故意让我儿子骑马的!想把他摔死,你好娶鞠花是不?”
“不——不——老爷——”海峰有口难辩。
“告诉你,姓李的,我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这时,张全富和“魏大马勺”闻讯跑了过来,张全富冲着马财主连连躬身说道:“老爷,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说着,用眼神向海峰示意了一下。
马财主眼里喷火,冲着海峰吼道,“滚——”
“魏大马勺”和张全富急忙拉起他的胳膊,出了屋门,向后院走去。
这时,马财主望着海峰的背影冲着“烟泡儿”使了个眼色。
海峰牵着辕马走进马厩,拴好马匹,从马厩里走了出来。刚一出门,见“烟泡儿”带着几个家丁恶狠狠地堵在了门口。
“你们——”
“烟泡儿”根本没有理会海峰所说的话语,手一挥,几个家丁一呼而上,冲着他劈头盖脑地挥起了拳脚。
海峰顿时被打蒙了,根本不知道因为什么。但现在已经不是讲理的时候了,他横眉立目,挥拳打倒一个家丁,没容他再次还手,众家丁蜂拥而上将他按在地,上去就是一顿乱踹。地上,传来海峰的阵阵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