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俩一唱一和的,好像说‘相声’的!”冯瑾言语中对他俩玩世不恭的态度带有嗔怪,“怎么这么说话呢!”
“这有啥,像我们当兵的,做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意,还能管那么多,该抽就抽!”
“是呀,我们当兵的每天都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随时都可能丢了。所以就是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但我们大队长针对俺下了一条禁令!”
“什么禁令?”王亚东问道。
“工作时间严禁喝酒!”夏魁武笑了笑,“这条禁令其实就是给俺定的!”
“为啥?”冯瑾问道。
“为啥?怕俺一天喝的‘五迷三道’(东北话:晕头转向)的误事呗!”夏魁武“嘿嘿”地笑着。
“还腆脸说呢!”李芳邻讥讽道,“喝上酒,跟睡不醒是的!”
夏魁武没有在意,仍然“嘿嘿”地笑着。
见李芳邻和夏魁武都是豪爽之人,对自己毫无戒备,冯瑾便不失时机地向他俩问道:“我看你们大队长一天蔫头耷拉脑,怎么有些萎靡不振呢!”
夏魁武望了望周围,见其他警察都在吃饭,吵吵嚷嚷的,没人注意他们,便压低声音说道:“还不是因为小鬼子!”
“怎么回事?”
“小鬼子……”
这时,李芳邻用胳膊肘拐了夏魁武一下,夏魁武看了看周围,身边一些警察在走动,便止住了话茬。“吃饭,吃饭!”王亚东将话题岔开。
吃过午饭,王亚东在夏魁武和李芳邻的带领下,逐个营房进行察看。由于年久失修,许多门窗已经变形、腐烂。看罢,王亚东对二人说:“找个房间吧,帮俺把损坏的门窗卸下来!”
二人给王亚东找了一间空屋子,王亚东用木板三下五除二钉了一个长凳,拿起斧子、锯,一阵“叮叮当当”,对卸下来的破损门窗开始维修。
冯瑾没什么可做的,这屋走走,那屋看看。看到被褥、床单、枕头、窗帘及警察服,凡是脏了的,她全都按进水盆里。冯瑾找来搓衣板,挽起衣袖,接下来就是一顿猛搓。
这时,门开了。冯瑾抬头一看,进来几个日本军官,领头的身材矮小、体型敦实,后面跟着李文彬、夏魁武和李芳邻。
一位肩上扛着“大佐”肩章的日本军官来到冯瑾面前,十分警惕地将她打量一番,然后,向李文彬问道:“李桑,她的,什么的干活?”
“啊!加藤君,她的——是我的表嫂,和那个干木匠活的——”李文彬一边朝王亚东干活的屋子指了指一边用手做着推刨子的动作,“他俩是一家的!”说罢,冲着冯瑾说道,“嫂子,这活不用你干,他们都有家属,让他们干就行了!”
“没事的,不累!”冯瑾甩了甩水盆上面的肥皂沫,“闲着也是闲着!”
那个叫加藤的日本军官和随行的几人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破绽,便起身走了。
由于需要维修的门窗比较多,王亚东不能马上干完。这样,夫妻二人需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吃过晚饭,李文彬和夏魁武、李芳邻来到王亚东和冯瑾的住处。一进屋,李文彬抱拳拱手:“哥哥、嫂子,累坏了吧!”
王亚东笑了:“干这点活算啥!”
“我怕把嫂子累着!”李文彬冲着冯瑾笑了笑,“这帮警察一个比一个懒,给他们洗不过来!”
“像我们女人家,洗洗涮涮算不了什么!”冯瑾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哎——我说文彬,这里怎么还有日本人?”
“他们是日本教官,八个呢!”李文彬歪着脖子,摇晃着脑袋叹了口气,“特务向三江省宪兵司令部报告说我讨伐抗联不卖力,有私通供匪嫌疑。这不,小鬼子教官就来了!”李文彬气得胸脯起伏,恨恨地骂道,“这帮小鬼子没一个好造,名义上是教官,过来帮助训练森警,实际是在监视我!天天逼我讨伐抗联,有一次,实在是把我逼急了,和他们大吵起来——
“你的——士兵训练无素、指挥无方,草包大大的,饭桶大大的!”加藤咆哮起来。
李文彬并不示弱,反唇相讥道:“讨伐马胡子这长时间,我损兵折将和谁说去?我的士兵训练无素、我指挥无方,我承认!皇军厉害,皇军来呀!”说着,他轻蔑地撇了一下嘴,“不也照样被杨靖宇、赵尚志、周保中打得落花流水吗?”
“你——”加藤被李文彬噎得说不出话来。
加藤见他不肯任其摆布,第二天,便从五虎林(今林口县五林镇)调来五十人督战队。
“这不明显是在打压我吗!唉——”说道这里,李文彬气得鼓鼓的,露出一脸无奈。
最后,李文彬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就范,但这口恶气始终憋在心里。
“那就去讨伐呗!”冯瑾顺着李文彬的话茬说道。
“讨伐谁呀,都是中国人。”李文彬有些很不耐烦。
“那咋办呀?”
李文彬显得有些无可奈何:“能挺就挺,能应付就应付。实在挺不过去了,带领队员们进山转一圈,胡乱放上几枪算了。说白了就是糊弄鬼子。唉——”他叹了口气,“这年头,我这大队长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实在是没有办法,为了生活。”
“是呀,都是生活所迫。”冯瑾说罢,显得有些无奈,“文彬呀,我和你哥在家也没啥事干,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你看能不能……”
“哦,”李文彬想了想,“那就留在这里吧,大哥会手艺,什么桌椅板凳、橱柜门窗维修之类的,就让他干。你呢——”李文彬想了想,把头转向李芳邻,“去把蒙光正叫来!”
“是!”李芳邻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功夫不大,李芳邻领着一个身材瘦小的警察走了进来。
“队长,有何吩咐?”身材瘦小的警察进门后,冲着李文彬边敬礼边说道。
“给你减轻点负担——”李文彬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光正啊,从今后,你的工作就是负责队里的文书,至于办公室的卫生清扫——”李文彬说着,看了看冯瑾,“从明天起,由她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