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冤家路窄(上)
然而,他们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外面就突然有十几个人举着高高燃烧着的火把闯了进来。
那些人的打扮很酷:
草绿色的仿制军衣,腰里扎着宽宽的牛皮带,手臂上还戴着红红的上面写着“纠察队”的袖套,一个个内心无知却脸上都充满着不可一世的蛮横。
为首的人正是那个曹薪水。
曹薪水看看全大队的十几个人都在,将手里吸得快到头了的香烟一扔,右手扎扎左手的衣袖,沉声喝道:
“我们是奉斗批改工作队之命来管教管教你们这些狗崽子和坏分子的,打!给我打得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曹薪水疯狂的大声地嘶吼着,一马当先,带着人冲到赵春华和吉顺等人身边,大声的叫嚷:
“打啊!给我打!”
那些人先抓住吉顺,发疯一样对着吉顺一顿拳打脚踢,把吉顺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紧接着,他们又挥舞着木棒向赵春华和他的同伴玉树等人疯狂地砸了下来。
半夜,那些人丢下被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吉顺赵春华跟其他几个生产队留下做修水利扫尾工作的人,扬长而去。
农历小年那天赵春华们做完了该做的事,挑上铺盖回村。刚走到村口,便看见有两个村上的干部送一个人出村。吉顺神色慌张地对赵春华两个说:
“那个人就是斗批改工作队的李队长,讲了要批斗我们的就是他!”
赵春华看见吉顺的脸色都吓得有点发青了,嘴也在哆嗦,对吉顺说:
“不怕,我来走前面。”
赵春华挑了铺盖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跟那斗批改工作队队长狭道相逢。只见那人尖嘴长脸,一对三角眼里两道阴鸷的凶光刷过来。他没有害怕,坦然的将目光迎了上去。
面对这个由县里来驻村的满脸阴鸷眼光如隼的下场脸斗批改工作队队长李开放,赵春华在心里一阵寒栗之后,渐渐的又滋生出来一些不满。
他曾经从老师那里借阅过许多建国后正面描写农村干部形象的书籍,其中有中国著名作家柳青写作的《创业史》,还有著名作家赵树理写的小说《登记》,《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
赵春华心中的干部形象起码不应该是像这个工作队队长李开放一样,没有调查了解就随便下结论地说吉顺和自己,还有与自己一同在渠道工地上劳动的年轻人玉树等人是坏分子,还要游街批斗的。
理由呢?因为他还有吉顺是正正经经的贫下中农后代,就是与他一同留下给渠道栽花种草的玉树,家里成分也是中农。
然而赵春华更不屑那个比自己大了六七岁的曹薪水,全公社造反派打砸抢头子。然而这个曹薪水在工作队队长李开放那里不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且还红得发紫。
因为他对这个比自己年纪大了六七岁的曹薪水的劣迹,却是了解得就像自己有几个脚趾头那样的一清二楚——
开蒙读书比赵春华大了六七岁的曹薪水,听父亲说他的老子曹铁杆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在民国时代曹薪水的老子曹铁杆请了几个人干的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猪营生。
由于口袋里有几个钱,此人不仅吃喝嫖赌,还极其冷漠无情。不论是结发妻子还是他后来买来做老婆的女人,玩厌了或者玩腻了,干脆又直接把她们像牛马一样卖掉。
从十六岁起也是干杀猪营生的曹铁杆的父亲,替他娶下第一个女人,只玩了半年就被他玩厌了卖掉了。此后一直到新中国成立的二十年里他又续娶了一十七个老婆,都是只玩了不到一年半载就嫌弃了卖掉了。
别人卖老婆大多数因为穷得过不下去,他卖老婆是赚钱的买卖。因为他的家庭富有,有些人家的女子嫁进他家根本就没要什么钱。而卖出去倒还踏踏实实的赚了一笔。
直到三十六岁曹铁杆才又买了一个刚刚十六岁的年轻漂亮女人生下了曹薪水。
之所以给他的儿子取名曹薪水,是曹铁杆专门背了一大包银元去县城所在地请先生给取的名。姓氏曹氏无可更改的,关键是薪水两个字。先生说,拿薪水的人,不是做官也是吃的公门里的饭食。
于是这曹薪水从小受到父母的特别娇惯。
由于受其父曹铁杆的影响,曹薪水从小对于偷鸡摸狗还有玩弄女生之类的特别都能无师自通,却唯独对老师教过的文化知识像是色盲对于瑰丽的五颜六色没有认知感觉。
老师上课时,曹薪水会偷偷的把前面座位上女生的头发悄悄的用绳子系在她后面的椅子或者桌子上。老师叫下课时,随之而起的必然的是前面女生的惨叫与嚎哭。
若是不去作弄女生,他会呆呆的。对于老师教的东西,他从来不往心里去。
每一次考试他的成绩都是在班级耍“龙尾”,被人们戏称为年年都要留校的老“校长”。
等到他与比他小六七岁的赵春华一起同学的时候,读书依然没有多大进展。
老师看着他嘴巴上长出来了黑黑的胡须,怕他动那些小女生弄出事来,才让他离开了村小去进大龙河完小。
之后,他由于什么课都听得似懂非懂,又不愿意坐在教室里被老师管着,于是三天总有两天逃课到外面去。
除了偷桃偷李,大凡鸡鸭小狗还有新出鲜的辣椒茄子,他无不顺手牵羊。
再之后他只是每天早上到学校觑紧老师不在的时候把书包塞到课桌里,然后就偷偷溜出去像野狗一样在青龙河区公所和各个单位间四处游荡。只要是他看上眼的东西,无不是顺手牵羊就成了他的物品。
后来班主任老师看得紧了,他才在大龙河完小勉强读到了六年级。再后来不讲究学习成绩了,曹薪水就顺利的与赵春华一道进入了大龙河区所属的大龙河附中。
一年半前曹薪水回乡务农,看上了大队的那个用自流水推动的水轮机打米厂。他觉得那里是一个既有外快可捞又可以风流舒适快活的处所。
他杀了家里养着的几只芦花大公鸡请大队那拨人到他家喝了几夜花酒,还叫上他新玩弄到的两个年轻漂亮的邻村女孩作陪。
在送那个喝酒喝得眼睛发红且又跟那个年轻漂亮女孩玩得腿软的大队支书赵天德回家的路上 ,曹薪水悄悄的从口袋里掏出从他老子那里弄来的一只“小黄鱼”塞到大队支书的手里。
当然他也送了一只“小黄鱼”给特别与他相好而又在大队特别能够讲得准话的大队会计何守仁。
结果大队支书赵天德一拍板,加上河守仁天花乱坠的几句话支持,再加上支书手下的哼哈二将民兵营长盘柱儿与治保主任金挺固早就嫌原来管理大队水轮机打米厂的那个人没有请他们喝酒嘴巴干得出鸟,没有给他们的家人打米免费,就把原先管理大队打米厂的那个还算老实本分的人给踢了出去。
遇上一些看得上眼的美丽漂亮女孩或年轻俊俏媳妇这个时候来打米时,曹薪水一般是不会收取她们那打一担米的三角钱的(当然曹新水也不会收那些在册的大队干部们的家人的三角钱,三角钱那个时候几乎可以买到一个普通人家一个月必不可少的二斤盐呢)。
第一次漂亮女孩或俊俏媳妇打完米临走时把钱递过去,曹薪水顺手推了回来。
二十几岁外表俊俏双眼带勾的桃花眼男人的带着一股强烈的阳刚气息的手触到美丽漂亮女孩或年轻俊俏媳妇的娇柔的手,有些美丽漂亮女孩或年轻俊俏媳妇脸上就会马上升腾起羞羞的红云。
曹薪水是全大队看去算得上英俊潇洒的男人,对于那些美丽漂亮女孩或者年轻俊俏媳妇第二次单独来打米他也不收钱。
他只要用他的那双带勾的桃花眼去享受那些秀丽标致女孩或年轻俊俏媳妇的红晕与秀色。他最擅长的是与她们打情骂俏,开一些晕晕的玩笑。
他在其中可以收获与她们肢体接触的那种带着强烈的触电般感觉,还有给他带来的美妙无穷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