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岁月如指缝流沙,不知不觉悄然离去,叶锦城忙于自己的工作,就再也没有去那个野潭山洞游泳了,但是他心里面始终像有根刺扎着般不舒服,这根刺就是如何弥补上次在岩洞给陈家造成的损失。以致于每次休息的时候,他总会心神不定,胡思乱想,觉得将不将上次的误会消除,这个问题可能会涉及到干群关系之中。于是叶锦城在一个休息的下午时光,买了一些水果,准备提着走到陈义武家中登门道歉,走到半路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陈义武家住在哪里,于是联想到那个岩洞是陈义武经常干活的地方,可能会碰到,于是便朝着岩洞深潭的方向行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陈四海经常陪同父亲到岩洞来晾茶,表面上非常积极,实际上是为了到那个野潭去玩水游泳罢了,但是一个人游次数多了就觉得无聊没意思,而喊姐陈三妹去,陈三妹又要在家帮妈妈干农活抽不开身,再加上她已经是黄花大闺女了,自然不愿意在荒郊野外游泳了。于是他便喊上了自己三五个小伙伴到野潭去嬉戏打闹,其中有一个叫王小虎,他本身不会游泳,却喜欢凑热闹,平时也就脱了衣服趴在潭边拍拍水,晒晒日光浴。
这天,陈四海与小伙伴们在水中嬉戏,唯独王小虎躺在岸边似睡非睡地休息着。突然其中一个小伙伴朱飞朝着王小虎拍来一个大水花,让王小虎一脸不痛快。
而朱飞却嘲讽王小虎“旱鸭子,都玩这么长时间了,还不会游泳,你这不合群啊”。
王小虎极力辩解“我不是不会游,而是不想一展身手而已”
朱飞嗤之以鼻“哎呦喂,我说小胖虎,你哪怕游个五米,我当你小弟”。
陈四海在一旁打圆场“算了,算了,大家一起玩图的是开心,别找不痛快”
王小虎被刺激的从站在潭边,指着朱飞说道“今天我就游一个给你看看,让你知道什么是大哥的风采”。
陈四海连忙游到边上,拉住王小虎“你不要激动,你这200来斤的体格,跳到水里,万一沉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啊!”
陈四海这句话非但没有劝住王小虎,反而还挑起了王小虎死要面子的劲头,气的他双手叉腰,脸憋的通红,就像烙铁一般,大叫一声“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我今天要是要做炸弹,把这潭的水轰干!”只见王小虎小心翼翼地把屁股挪到水中,还没等手把潭边的岩头抓稳,就因为身体失去重心,一咕噜来了个侧仰翻身落水,小伙们见王小虎丑态毕现,都笑的前仰后合,有的还叫着“让他吹牛”、“让他多喝几口水”。
眼见着王小虎泥牛入水,越是在水中像被开水烫了的青蛙般的手臂胡乱挥动,越是让他把握不了平衡,连喝了好几口水之后,王小虎逐渐开始沸腾式的噗通个不停,陈四海就格外紧张,连忙游到他身边,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陈四海游到王小虎身边时,王小虎已经开始慢慢下沉了,陈四海赶紧下潜,双手拖着王小虎像抱着200斤的石头一般,任凭双腿使出浑身力气,只能把王小虎推出水面,却怎么也向前游不动半步。岸上的小伙伴哪见过这样的情形,一两个胆小的早已像受惊吓的鸟兽般跑掉了,剩下的朱飞也开始慌了神,他知道是他找的王小虎的茬,出了问题他脱不了干系,现在他又不敢跳下去救这陈四海和王小虎,于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越想越没办法,只能带着哭腔拼命呼叫“救命!”。
正朝着这边慢悠悠走来的叶锦城隐隐约约听到从深潭这边传来的叫喊声,立马感觉不对劲,快马加鞭冲过去。正当他赶到时,陈四海正苦苦拉着王小虎在潭中央打转转,于是他一个青蛙跃水的动作,三下五除二便到了陈王二人身边,有了叶锦城的相助,陈四海的压力减轻的不少,两个人分别架着王小虎的一只胳膊,游到了岸边,在朱飞的帮助下,拖上了岸,叶锦城稍微压了压王小虎的腹腔,便连咳带吐呕出了几滩水。而这时,家长也闻讯赶来,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一方面责备孩子们乱来,另一方面纷纷为叶锦城和陈四海的行为点赞,尤其是王小虎的爸妈,泣不成声地给叶锦城跪下,一个劲地叫着“恩人,恩人”。
叶锦城连忙将两位扶起来,表示这都是举手之劳,关键还是陈四海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并表示自己以前也来这里游泳,与陈四海就是在这里相遇认识的,他也有点歉疚之意,没有提醒村里这个深潭潜在的危险性。大家寒暄后便散开了。而这一切都被赶来的陈三妹看在眼里,他发现这位黝黑的显得老成的大哥,人品也没有那么差,当叶锦城看到陈三妹时,连忙走过去,对她说道“我这次是专程赶来跟陈叔道歉的,你能带我去你家吗?”陈三妹不敢看叶锦城光溜溜的胳膊和水淋淋的身躯,转身便走开了。正当叶锦城茫然无措时,陈四海马上拉住叶锦城的手,说道“回家的路我熟悉啊,跟我走!”其实陈四海心里透亮,他是想拿叶锦城当挡箭牌,来抵消父亲因这件事对他的怒气。
当陈四海与叶锦城来到家门口时,陈义武一脸铁青地拿着扫把,笔直僵硬地站在大门前,陈四海见状立马缩在叶锦城身后,而陈义武见到叶锦城之后,原本严肃的气氛变得些许尴尬。
叶锦城微笑地说道“陈叔,上次不小心弄湿了茶叶,今天我专程来赔礼道歉的”
陈义武碍于情面,不得不收起脾气,邀请叶锦城屋内客厅上座,陈四海的妈妈黄嫂揪着陈四海的耳朵,要他到叶锦城面前磕头感激救命之恩,叶锦城连忙站起来说道,陈四海才是这次救王小虎最大的功臣,他只不过是搭把手罢了。
黄嫂大倒苦水“四海这孩子太野,那个深潭村里人都很少去的,也很少有人发现,却被他发现了,还带了身边的同学去,出了事,邻居都会变成仇人的啊”。
叶锦城安慰道“大嫂不要难过,吃一堑长一智,陈四海下不为例就可以了”
陈四海在傍边悻悻地说“都是朱飞嘲弄王小虎不会游泳引起的,我是本着好玩的和大家分享的心理才这样做的嘛”
叶锦城回复道“好在,事情没有出现不幸,而是幸运地解决了,四海,这样,你以后不邀请身边的同学去那个地方,我陪你去,咱们比赛游泳怎么样,我每次来,给你带好吃的。”
陈四海高兴地跳起来“好好好,一言为定,和你才有的玩”
陈三妹这时站出来,没有好脸色地对叶锦城说道“我的弟弟我管着,还轮不到你,你回去吧,带着你的东西,咱们不稀罕”。陈三妹之所以这样冷酷无情地对待叶锦城,她是觉得叶锦城是个扫把星,给家里没带来啥好事。
陈义武倒是脾气消了不少,和气地说道“三妹,你管得住你弟弟,他也就不会离开家门半步。叶干部,你的心意我收下了,这礼物我们万万不能要,这样你在我家吃个便饭,这样咱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既往不咎”。叶锦城见陈叔如此诚恳,也就恭请不如从命,点了点头答应。
在吃饭聊天的过程中,陈三妹故意把自己炒的菜大分量地夹给叶锦城,弄得叶锦城不好意思,自己在吃的过程中却发现不是太咸,就是太辣,是在难以下咽,而叶锦城偷偷瞟向三妹,发现三妹若无其事,把妈妈炒的菜大分量地给弟弟,爸爸和妈妈夹去,嘴角有一丝轻微的笑意,叶锦城当做什么事情没有发生,将菜就着饭囫囵吞枣地吃了下去,快速将一碗饭吃的颗粒不剩,用手捧住嘴巴,大口大口地喝下了凉白开。
陈义武惊讶地说道“小叶,慢点吃,不要急,再吃一碗”
叶锦城连忙摆摆手说道“陈叔,我吃饱了,不饿,没事,我喝茶”
黄嫂夹陈三妹炒的菜后,眉头一皱,“三妹,今天你怎么炒的菜有问题,还给小叶夹那么多,你这是故意跟小叶过不去啊,快给他道歉”
陈三妹“哼”了一声,说道“我今天炒菜不小心打翻了盐坛子和醋坛子,就是觉得叶干部净给我们家添堵,没干啥好事”,说罢把碗筷放下,干脆自己也不吃,走进里屋去了。
陈义武略带歉意地说道“小叶,不要见外,三妹娇生惯养,不懂礼貌,你别往心里去”
叶锦城喝了一大口水,连连说道“陈叔,是我有错在先,三妹对我有再大的误解,我都觉得是应该的,您这边有需要我帮助的,我只要帮得上的,在所不辞”。
陈义武顿时来了精神——我虽然是制茶高手,但是苦于销售无门,很多上好的大红袍卖不出去,茶叶不能变成钱,生活就紧巴巴的没有盼头。这不仅是我们家面对的困难,可以说是我们村所有农户共同的困难。
叶锦城听罢,心中也不是滋味。对陈叔说道“叔,我能力有限,先替您把家里的茶叶销售出去,等以后上面有了好政策,我再想办法让大家伙都能够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陈义武听了,抓住叶锦城的说,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而叶锦城深深地受到这份期盼所震撼,他深知这份信任代表着更多的责任。于是他联系了遍布全国各地的机关单位和国有企业的战友们,而那些战友也纷纷慷慨解囊,每次战友需要的时候,陈四海与陈三妹便会用竹篓子背着茶叶走到镇上,叶锦城密封包裹好了之后,再通过邮递送出去,同时叶锦城则会替战友先行垫付卖茶叶的费用,而战友有的会买礼品送给叶锦城,有的会直接把钱转过来。战友送的礼物也仅仅是一份心意,有些衣服,鞋子尺码小了,叶锦城也用不着,于是将多余的送给了陈四海。而陈四海发现每次背着茶叶来镇上,还能得到叶哥的意外之喜,次数多了,时间长了,便开始左一声右一声地把哥挂在了嘴上,陈三妹毕竟是有点自尊心的,并没有要叶锦城送的礼物,而且非常鄙视弟弟这种凭白无故拿人家东西的行径。
“陈四海,人有脸,树有皮,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啊”陈三妹敲着陈四海的头说道。
“我知道啊,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但是我接收的是谁送给我的东西,我哥啊,我哥为什么要送我东西啊,你猜猜看”陈四海来了个“将军”,让陈三妹懵懵懂懂。
叶锦城听了陈四海这句话,也比较纳闷,说道“四海,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说说看,我图什么啊?”
陈四海嘿嘿笑“我也不转弯抹角,打个比方,虽然台湾与祖国隔着一道海峡,但是迟早会统一,我和哥虽然一个姓陈,一个姓叶,但迟早会是一家人”。
叶锦城与陈三妹面面相觑,陈三妹突然觉得脸上又像火烤,又像冰敷,冷热交替,尴尬万般。而叶锦城听到陈四海的这番话,好像一根刺挑起了他心中的潜藏已久的痛楚,他突然开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陈三妹看去,看的陈三妹身上鸡皮疙瘩像沸腾的水泡在皮肤上不断往外冒。叶锦城想到在东北的老家被父亲强迫着与东边巷的张姐,西边沟的李妹相亲的囧样,好像也有这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不自在,而眼前的陈三妹却又像不是冤家不聚头那般,没有一见钟情的内心激荡,反而还有诸多误会误解,让叶锦城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种力量在推着他撞向陈三妹,造成了诸多的麻烦事儿,反而让他下意识地朝着陈三妹的面相看去,陈三妹有着南方姑娘典型的优雅妩媚,而且皮肤洁白如冰雪,温润似凝脂,仿佛阳光在她面前过滤了紫外线,在岁月的洗礼中没有变黑,反而显得更为白嫩。
爱情是什么,叶锦城没有明确的定义,他也只是本着随遇而安的态度,在慢慢等待,等待那个让他心中的爱情之花盛开,用月老的红绳将两个人一生一世地紧紧相系,用丘比特的爱情之间将两颗心射中从此永不分离,一起将两个人的名字刻在三生石上,一起相倚相依变成“夫妻相”的那个人,他只想在平凡的生活中让爱情的过程恬淡美好,能和心爱的另一半在无话不谈中感受彼此的内心世界,在无所不在中相依相随的更加紧密,在长相厮守中让每一次分离都那么万般难舍;他只想在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的中让爱情的结局能够有择一人白首,选一城终老似的幸福美满,能为心爱的另一半构筑遮风避雨的温暖港湾,用每一个承诺的兑现来展现我应有的担当和责任,用心心相印的感同身受来开心着另一半的欢乐,分担着另一半的悲伤。
陈四海这番话语也无形之中推动了陈三妹与叶锦城之间的关系,摆在他们两个之间的成见成为想进一步认识对方的云雾,他们都想拨开认识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虽然叶锦城是三十出头的大龄青年,他大陈三妹足足有了七八岁,但是由于转业在福建工作这几年,由于很少经历风吹日晒,因此相比较同龄人还是年轻不少。也许,爱情就是这样,是曲曲折折,弯弯绕绕后的峰回路转,抬头一看,却发现,最熟悉的那个人,原来是最陌生的,却也是牵牵绊绊中早已注定心心相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