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敢这样做,除了为王公报仇,主要是因为我是一个现代人,知道刘瑾最后的结局是凌迟而死;既然是这样,我怕他干什么?所以,就敢于摸这只大老虎的屁股。
但是,我也知道朝廷的黑暗,写奏章后就对尚义说:“圣怒不测,倘有祸患,乞足下,收我骸骨,足感高谊。”尚义知道刘瑾心狠手辣,皇帝又昏庸,反复劝阻我。
我想想王公的遭遇,愤然说道:“人孰无死,只要死得有名。譬如当日不明不白,死于高唐狱中,若今日之死,死亦名香。孔曰成仁、孟曰收义,读书一场,岂可不明此理!”
主意拿定了。次日即至通政司挂号,题为奇奸极逆,蔽主欺臣,地惨天愁,民嚎鬼哭,事其略曰:
奸阉刘瑾者,不揣刑余,窃掺国柄,卖官鬻爵,广收暮夜之金;认子拜孙,悉属爪牙之辈;以喜怒为荣辱之符,黜陟任其操纵;
凭顺逆为祸福之权,生杀咸归掌握;视殿廷若有若无,觑臣工如奴如仆。方之赵高,威同指鹿;比之王莽,奸更霾天!
而且蓄逆党,树甲兵,意欲何为者?若不亟为剿除,则圣祖艰难辛苦之业,竟有不可知之事者矣!
这疏上去,满朝为我担心。恰恰我的上疏落在当值内阁杨公一清手里,见了此本,不胜赞叹道:“从来参刘瑾者,未有如此本之痛快!白面书生,具此胆识,朝廷得人之庆也。”
幸亏此时杨公亦有意除瑾,知太监张永忠义,密将此本托他呈上御前。皇上览毕,即赫然震怒,遂敕张永,收瑾降南京奉御。
我觉得这样太便宜刘瑾了,便对杨公说道:“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发生!”接着又狠狠的上了一本,这一下,皇帝终于降旨,将刘瑾凌迟正法了。
听到这个消息,全国真是欢腾朝野,无一人不称赞我铜肝铁胆,为朝廷除此大憨,明朝二百年来,一人而已!
我心里话:“除奸锄逆,臣子之分,何足为异!”但是,此时朝廷以我新进书生,反能不畏权势,有直言敢谏之风,特差我为河南巡按。
旨意下来,我伏阙谢恩。各衙门俱来拜贺,我感激圣恩,不敢逗留,朋友相饯不及,一一领情,忙忙的领了敕印,收拾出京。
我知道巡按这差事不好做,首先,你得了解情况,不然的话,皇帝让你巡个什么?但是,像现代人那样的官僚们到哪里都是耀武扬威的,岂能了解到真实情况?
于是,出了都门,我即吩咐家人道:“我一路去,还要访友,切不可说是河南新按院,只说做客的便了。”遂与尚义计议定了,先往莘县看超凡,谢他居停之谊;
再到枣强去会屈渊,访问吕人表,就请他去作幕;然后再央屈渊往高唐打听沈君章,要托山东按院拿他。
此时遂竟往莘县进发,不止一日已到。下了店,即问:“此处还是符知县否?”店家答道:“半年前,已升河南开封府通判去了。原来薄通判,死于任所,就升了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