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人潮如洪水般涌动,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是莱昂与塞里西恩也无力阻止。
白瑾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会引出法师那句极其脑残的话来,这些躲在法师塔里的家伙,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人潮裹挟着白瑾冲击法师们组成的防线,骑士们对法师积攒已久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虽然没有直接见血,但经验丰富的骑士们有的是办法给法师们一两记闷棍,结果反而是被打了个手足无措的法师们毫无抵抗力。一群骑士将拦路的法师扔到一边,抓住了一直被法师们保护起来的法师图朵。
在被骑士们抓住的时候,这位刚刚杀死了一名骑士的女法师却无半分惊恐之色,她平静地接受了一切,像是浮在湖水上的树枝。
白瑾站到一旁看着骑士们将图朵带走,他们想要将女法师带到院长们那里去,让院长们给出一个交代。
“你还记得十余年前的护教战争吗?”
不知何时,莱昂站到白瑾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
这位来自圣兰斯的亡国王子梦想着收复他那已经被海族占领的母国,却在临行前夕遇到了这样一件事,无疑给他的未来罩上了一层阴影。
“奥尔德南在神殿反对的情况下强行驱逐了当时的王都大主教托平,原因是这位大主教在海里森林宝藏案中扮演了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引起了王室、贵族、各战职者协会尤其是法师协会的不满,但事情也还不至于发展到战争的层面。王室首席法师埃斯塔尔在抓捕过程中杀死了托平,让事情走到了不可挽回的程度,爆发了战争。”
“战争期间,海族从天江的入海口登陆,长驱直入滨海城,神殿还有各国深陷护教战争的漩涡,只有圣兰斯独自为战。”
莱昂的眼中露出了对往昔的回忆,对于他而言,那是绝对无法忘记的一天。
“我的父亲、叔叔、兄弟,所有成年的兰斯都跟着祖父站上了城墙,倒灌的海水淹没了滨海城的城墙,娜迦们驾驭者海兽攻破了我们的国都,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我是圣兰斯的末裔,身负重建王国的重任。如果这时候再来一场护教战争,那么在我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滨海城中的蔚蓝宫吗?”
莱昂说完,大踏步地往外走去,这位王子打定了主意要压下这一场冲突。
他不仅是一位中阶骑士,更是一位王子!亡国的王子,也是王子!
白瑾注视着莱昂的背影,他知道,莱昂的话并非给自己的说的,他是说给自己听的,要实现重建圣兰斯的目标,人类世界一定不能乱!
但骑士和法师的矛盾已经尖锐到了一定程度,十余年前的护教战争不过是各方的一次试探,即使这次的冲突被压制下去,下次呢,再下次呢?历史已经无数次的证明,矛盾累积到最后必然是战争,莱昂所做的,也只是在这场席卷而来的时代大潮中的挣扎罢了。
当骑士们走后,白瑾才惊觉自己还留在法师的营地里,一道道带着恨意的目光注视着他,白瑾摸了下腰间的剑柄。
史崔克的尸体已经被骑士们带走了,法师的尸体还躺在地上,盖着一张白布。
白瑾扫了一眼这具尸体,然后在法师的注视下离开了法师营地,继续留在这里可是有巨大风险的,骑士们讨厌法师,法师们又何尝不厌恶骑士。
营地外,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凡是知道了这件事的人,无不奔向院长们那边。
阿尔弗雷德和金在外面等着白瑾,但即便是平日里最乐观的阿尔弗雷德此时脸上也没有了笑容,看见白瑾走来,两人的脸色甚至有些沉重。
关于史崔克的事,两位好友并未多问,毕竟已经发生的事再去寻根究底已经没有必要了。
“一起去看看吧!”金指的是去找院长们的骑士。
三人跟着骑士们的足迹追过去,怀着一种特殊的心情,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可能会亲眼见证一段能被记录的历史,即使这段历史并非那么美妙。
骑士们最先找的是白羽的泰西法尔院长,白羽骑士学院一向是平民骑士的代表,因而在大部分骑士心中也有着更高、更特殊的地位。
名誉有时候也意味着责任,面对众多骑士的呼唤,泰西法尔根本无法推脱,即使这件事是一件烫手的山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并非独自一人。
来自圣殿学院的塔隆院长与泰西法尔院长坐在一起,两位胡子都白了的院长早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但为时已晚,碰面也不过是想要商讨出一个对策来。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对峙结束的如此之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这个局面。
“我早就说了,应该先控制住局势的!”塔隆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泰西法尔。
在得知时间后,塔隆的第一反应就是控制住局势,不能让年轻人们闹起来,但在他即将行动时被泰西法尔拦了下来,果然,现在年轻人们将事件进一步扩大化了。
泰西法尔狠狠地揪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与出身贵族的塔隆不同,从一名普通骑士成长起来的泰西法尔更了解骑士与法师之间的矛盾到了何等地步,也更明白法师沉淀了数百年后在人类世界尤其是各王国的地位和实力。塔隆也许认为只要控制住年轻人就不会惹出大麻烦,但泰西法尔更担心另一件事。
年轻骑士们的呼声已经震耳欲聋,他们抬着史崔克的尸体,像是抬着死去的圣者,他们让图朵跪在地上,逼迫她大声悔过。
女法师却死死地咬住一口银牙,半个字也不往外吐。
“塔隆,做好和红衣主教甚至圣者、冕下沟通的准备吧!”泰西法尔长叹一口气,站起身往外走去。
听到泰西法尔的话,塔隆的眼睛像是被针扎一般剧烈收缩,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泰西法尔走出自己的帐篷,走到骑士们面前,问道:“年轻人们,你们想要什么呢?”
“泰西法尔院长,这个女法师公然杀死了一名骑士,我们希望教士团能在审判庭上给予她应有的惩罚!”
惩罚!又是惩罚!泰西法尔更是感觉心力憔悴了,这些年轻人们在一时血勇的作用下,做了一件他们认为非常合理的事,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会引发什么后果。不!泰西法尔看着那几个最活跃一直鼓动众人的陌生骑士,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他的心头,这件事也许并非巧合!
“白羽的院长,法师也需要一个交待!”
伴随着天空中出现的传送法阵,穿着华丽法袍的法师站在天上,居高临下地对泰西法尔说道,胸前赫然是六环法师的胸章。
泰西法尔眼前一黑,只觉一望无垠的阴影袭来,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巧合,这位六环法师出现的太快了,就像是,一直在等着。
泰西法尔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但他们不可避免地出现在台前时,与之相对的,法师方也会出现地位更高的人,一件因为年轻人的仇恨、冲动而引发的可大可小的事将就此变性为骑士与法师两大阵营的对立与争斗。
“文森特法师,我们会给出一个交待的!”看着天上的六环法师,泰西法尔沉重地说道。
在帐篷里,看见六环法师文森特出现的一瞬间,塔隆终于意识到他忽略了什么,无论是骑士史崔克和法师艾兰的仇恨,还是一瞬间就云集的年轻骑士,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但如果这是一场战争的话,战场是没有巧合的!
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两个领主骑士能够解决的了,即使是加上三大骑士学院院长的身份也不够,塔隆知道,必须要更高层的人出面才行,而且不能是普通的红衣主教或六阶传奇,因为六环法师文森特出自七环法师图梅雅克的法师塔,在他背后,还站着一位七环法师和一个庞大的法师派系。
当塔隆终于明白过来时,莱昂已经出现在他身边。
“莱昂?”塔隆当然认得这位圣兰斯的王国王子,也对,这个时候,最不希望事情闹大的恐怕也包括这位圣兰斯王子吧。
“塔隆院长!我希望紧急联系威廉阁下!”莱昂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