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之后。
“小主人,主人传话来,让你马上去思羽阁一趟。”凤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清晨的阳光破开云层,温养众生,江逸尘目光望向窗外,一边整理着领口袖口,一边问凤栖:“可说了是什么事?”
光线从他脸侧划过,镀了一层光晕,正进门的凤栖看到这一幕,有些呆愣的望着那个俊朗的少年,眉毛增一分太浓,减一分太淡,一双清亮的眼睛中似乎藏着日月星辰,光华内敛,挺拔的鼻梁在光线下有些发光,就那样一笑,仿佛活了的画中仙。
“凤栖?”江逸尘见她不说话,出声喊道。
凤栖有些慌乱的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退了两步站在一边,这些事情从前是她服侍的,只是自从小主人失忆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特别是从那副画开始,就越来越疏远她,虽然表面很亲切,可那种无形的疏远,她怎么会觉察不到呢。
江逸尘洗漱完毕,拿过凤栖递过来的帕子擦脸,说道:“怎么心不在焉的?”
凤栖微微低头,脸颊有些发烫,她知道自己的心思要不得,荒奴即使在这岳珑城中再不同,也不能喜欢主人,可一个人要是住进了心里,很多事情就变得身不由己了。
江逸尘擦完脸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将帕子塞进她手里说道:“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带我去思羽阁吧。”
思羽阁不大,亭台水榭一应俱全,据说是根据已故城主夫人凤羽岚的闺阁建造的,“思羽阁”三个字,更是代表着江岳霆对夫人的思念。
江逸尘自从失忆后,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所过之处,只要有下人见到他,无不恭敬行礼,称一声“三公子”,他跟着凤栖一路向着大厅走去,一路上所见下人,皆是男丁,可见江岳霆对夫人的一往情深。
一进大厅,江逸尘顿觉心头一震,他一眼便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定睛一看,那女子戴着面纱,长发如瀑,身姿窈窕,亭亭玉立,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侧脸,却隐约看到了额角的一点殷红。
难道是她?江逸尘不可置信,梦中出现的人,竟然能如此真实的出现在眼前,他暗暗掐了自己一下,是痛的,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出现了笑意。
“尘儿,快进来。”江岳霆的声音,将他拉到了现实。他这才发现,父亲对面还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慈眉善目,正和蔼的望着他,而此时,那白衣女子也转头看了过来。
是她!虽然戴着面纱看不真切,但江逸尘就是觉得不会有错。那女子目光清凉如水,安抚人心,眉眼中带着三分悲悯,就似梦中那样,有一种救赎的力量,额间一点朱砂,整个人冰清玉洁,宛若天人。
同样看见这一幕的,还有凤栖。她一直以为,小主人画中的人,最多是心魔秘境中见过的,可他失忆了,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可不过三个月,画中的女子竟然出现在眼前。
“父亲。”江逸尘走进大厅,对江岳霆恭敬行礼。
许久未见,江岳霆觉得儿子又长高了,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尘儿,这是你姚伯父,他身后那位姑娘,是他的爱徒幽兰若,别看她年纪轻轻,可是云荒内定的下一任圣女。”
江逸尘一一见礼,原本他以为自己与幽兰若应该是相识的,可幽兰若的眼睛古井无波,完全是看陌生人的样子。
江岳霆似乎与那老者有话要说,屏退所有下人,让江逸尘带着幽兰若出去转转。
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大厅,江逸尘有意与她说话,放慢脚步,可他发现,无论他是快是慢,幽兰若始终距他三步之远,只能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见他停下看自己,幽兰若也在三步远的位置停下,问道:“江公子,可是有事?”
江逸尘略一思索,问道:“我见幽姑娘有一种熟悉感,不知姑娘可有此感?”
幽兰若垂眸摇头,说道:“我自幼在云荒长大,此番是第一次随师傅出来历练,应是不曾见过。”
“想来,是在下记错了。”江逸尘有些失落,又想起对方是云荒下一任圣女,即使先前有过什么旖旎心思,也尽数散了。
“江公子,你未曾修炼吗?”幽兰若见他没了下文,竟然问了一句。
事实上,这个问题是很少有人会问的,因为答案不外乎两种:一、你修为不够,看不出对方的真假;二、对方资质不足,无法修炼。但无论是哪种答案,都较为尴尬,所以除非刻意刁难,否则没有人会这样问。
江逸尘不知对方用意,点了点头,自嘲般说道:“资质不足吧。”
“怎……怎么会?”江逸尘还是头一次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到了惊讶,以及失望,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逸尘。”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沉默,江逸尘侧目,是先前大厅里的那个姓姚的老者。
“姚伯父。”江逸尘躬身行礼。
“不必见外。”老者虚扶了一把,神情有些严肃,摊开手,一块玉佩凭空出现在手里,那玉通体碧绿,中间笔走龙蛇的刻着一个“姚”字,他将玉佩递给江逸尘,“老朽姚不知,他日你若有需要,可以凭此玉佩去云荒的流洸城寻我。”
江逸尘略有些茫然的看着手中玉佩,这让他想起了二哥送的弹弓,据说那块玉很是坚固,不知道这块玉如何?想问什么,姚不知摆了摆手,说道:“回去吧,你父亲定然有话要与你说,别让他久等。”
说罢,他带着幽兰若头也不回的走了,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小主人,不好了!”是凤栖的声音,她现在处事沉稳,已少有这样的慌张。
“慢慢说。”江逸尘心头有股不好的预感。
“主人,主人怕是不行了!”凤栖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抬手用力抹了一把,“主人想见你,你去看看他吧。”
“什么?”江逸尘只觉天旋地转,他迅速朝着大厅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