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娘摇摇头,她想不到去哪最好,一个妇道人家,这种事情她可不能乱作主。
白一凡到日前为止,还不打算逃哪里。
白一凡说道,“我就在城中,哪也不去。”
风七娘说道,“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曾府李府人多,他们分批分片搜查,很容易被他们发现的,除非公子──!”
“娘你说嘛?”
“你这身衣服是镖师穿的,镖师之间很容易认出你不是他们一伙的,你不如穿着北漠汉子的服饰──!”风七娘道,“我去拿来给你看看。”说完,又走出前铺去。
风七叔道,“七娘说得在理,城中镖师互相之间都是认识的,你穿着这身衣物,方便是方便,但容易被他们认出你来。”
不一会,风七娘取来一套衣物。
风七娘道,“就是这套。”
白一凡示意风小花退出去,让他换衣服。
风小花道,“我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冬天,你穿着那个在里头,这个在外头,不正好吗?”
风七娘笑道,“小花说得也在理,天气凉了,你多穿些也不妨。”说完,示意白一凡穿上去,让大家看看。
风七叔还在吃馒头,边吃边瞄白一凡换衣服。
风七叔道,“这小子再过一年,这肩膀就完全长开了,那可得加大尺度了。”这几年,他看着白一凡长大,衣服也随着加宽,白一凡长得快,他换穿的衣服相对频密。
白一凡穿上风七娘给的衣服,宽松灵活厚实,这套衣服显然是大了点,通常大漠商人的衣服就要宽大厚实。
白一凡抬腿挥手,身手竟然十分灵活,口中叫道,“这衣服穿着舒服!”。
风七娘道,“对,这套好,小花,拿你的化妆盒出来。”
“要化妆盒干吗?”
“替白公子画个粗眉。”
白一凡道,“我这眉本来就很粗,还要画?”
“你这眉头是十几二十岁的,不行,要画个三十几岁的。”
风七叔嘟囔道,“跟我这个一样。”
白一凡笑道,“七叔那眉头还不如我的。”
风七娘道,“比你叔的要粗三倍。”
风小花笑道,“那不等于放两条黄瓜上去?”
众人大笑,风七叔差点笑喷。
风七叔道,“我看现在这样就很好,你再把帽子戴上去看看。”
白一凡将一顶帽子戴上去,这是大漠风沙里江湖人的装束,白一凡的穿戴果然像个大漠人。
风七叔道,“就这样行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如是画上去的,洗个脸就没了,哪能天天画?”
风七娘道,“说得也是,那就不画了,不过,你帽子放低一点,盖住额头,对,这样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风小花道,“但我还是认出来了。”
风七娘道,“去你的,吃你的饭吧。”
天已经大亮了,风七叔要开门做生意了。
白一凡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风七娘道,“我吃你做的馒头也不计其数,也算不清楚了,这儿有点钱,你收好──!”风七娘打断他的话,道,“不要,我当你是自家人,哪能收你钱财?”
白一凡道,“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将来的情况怎样,假如我死了,麻烦你和七叔替我收尸──!”
风七娘呆了呆,阻止他说下去,道,“你──你怎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白一凡道,“我也说不准,真的说不准──!凡事都要准备的不是?”
风七叔夫妇呆了,风小花也听呆了。
原来白一凡已经做好死的准备,这一顿饭是来道别的。
风小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然后又抹干眼泪道,“不会的,你一定不会死的,你两次被人抓住这么大件事,都没有死,现在自由了,为什么会死?”
风七娘想不出安慰的话,也道,“对,小花说得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凡事小心些,就不会有危险的。”
风七叔挥着手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带上钱,如果这儿呆不下去了,就往北走,北边的天空更大更蓝。”
白一凡笑道,“七娘,钱你收下,我这儿还有,否则,我刚才怎会给七叔一百两银子做一套衣服?我又不傻是吧?”
风七叔笑道,“这小子!”
风七娘坚持不收,推开他的手,白一凡道,“你先收下,如果我回来了,将来交馒头饭钱也是要的。”
风七娘双眼含泪,道,“别再说这种话,你要好好的,我们等你回来。”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
白一凡年纪虽然不大,经历过两次生死,他心中已经明白,报仇可以放后,但报恩得赶在前头。
这么多年来,他夏天住在寺庙,冬天吃住在风七叔家,风七叔就是他的亲人。
风七娘含泪接过银票一看,又塞回给白一凡道,“哪能要这么多,我不能要。”
风七叔道,“女人家就是小气小性子,既然他给的,你就收好,反正他将来回来还要来吃饭,说不定一吃又吃个十年八年呢。”
白一凡笑道,“那当然。”
风七娘道,“你懂什么?你知道多少银子吗?”
风七叔伸头问道,“不就一百两?”他刚收了一百两银票子,已经觉得够大的了。
风七娘道,“一千两。”
风七叔啊的一声,手中的半个馒头掉地上。
风七叔将掉地面的馒头又捡起来,拍了拍,咬了一口,道,“你小子哪来的钱?”
白一凡道,“我叔给的。”
风七娘瞪着风七叔,风七叔表情紧张地咽着馒头,“你小子说清楚点──!”
白一凡笑道,“七叔,不是你,是我另一个叔。”
风七娘松一口气,如果是风七叔的钱,他今晚就有他难受的,他哪来这么多钱?莫非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藏私房钱?
风七叔听白一凡说不是他,也松了一口气,道:“我说就是嘛,我哪来这么多钱?我有千两银子,我得做财主了不是?”
风七娘不管他,问白一凡道,“你找到你家人了?”
白一凡一时又说不清楚道,“我叔经商,路经此地,碰见我了,就给我银子,我又用不了这么多,想来七娘是用得着的。”
“我用得着也不能收你这么多。”
“都是自家人,银子多少,也只是个数。”
风七叔道,“这小子──!”
风七娘问道,“你打算以后怎样办?”
“还没确定,如果实在没地方去,我就去找我叔。”
风七叔站起来道,“对,对,如果这儿呆不下去,就去找你叔,学做生意,你小子头脑灵活,一表人才,将来说不定是个大生意人,不像你叔──!”
风七娘道,“人家叔也是大生意人。”
风七叔唉的一声,说道,“我是说不像我,只能做点够吃食的小本生意。”
风七娘不屑一顾的表情,道,“你知道就好,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银子赚得不多,脾气倒是够大的了。”
白一凡笑道,“好了,七叔也了不起,有一门手艺养家,衣食无忧,七娘七叔小花,我走了──!”
“你带上这个──饿了可以吃。”风七娘将一袋馒头递给白一凡,白一凡收好放入背包里,又道,“多谢七娘,我走了。”
“你走哪边?”风七叔道,他见白一凡走里不走外门,反朝后院走。
风小花忽然明白了,铺子要开门了,说不定那些坏人已经守在门外了,于是说道,“来,我搬张椅子来帮你翻墙过去,隔壁的院子没有人住。”风小花指着那头墙说道。
白一凡点点头,他正是要从那里跳出去。
白一凡朝风七娘和风七叔挥挥手,就在院子快跑几步,朝墙头上飞了过去。
风小花刚搬了把椅子,呆呆地瞪着他的身影飞过墙头,从那边落下去。
白一凡已经从墙的那边逃走了。
风七叔道,“这小子──像只猴子!”
风七娘见白一凡平安逃走了,松了一口气,走回屋里,忽然惊叫一声。
风七叔道,“你今天怎么啦?一惊一怍的。”
风七娘道,“老头,你过来看看。”
风七叔以为又发生什么事了,慌忙进屋,风七娘道,“他将钱放在这儿。”
桌面有一菜篮子,菜篮子下面压着银票。
风七叔看了一眼,叹息一声,道,“这小子──!将来必成大器!”
风七娘道,“给你银子就说他成大器,早叫你传手艺给他,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还没定性,能静下心来学尺寸?”风七叔争辩道,“这门手艺不是谁都能学的,得有悟性,还要静下心来。”
“行了,这碗饭就你能吃,就你成,就你能静下心来,就你成了大器。”风七娘一顿挤兑,风七叔不敢再回话,他有自知之明,他心虚,自认为不算大器。
风七叔松开了门栓,将门板一片一片取下来。
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