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颤声道,“是郑三!是郑三他们来了!”
白一凡当然知道被郑三包围了,郑三带了至少五六十人。
白一凡故作轻松地拍拍屁股站起来。
陆七道,“他们怎会知道我们在这?你快逃,趁他们还没包围上来,你先冲出去,快──!”
白一凡没有行动。
陆七急了,问道,“为什么不走?”
白一凡道,“不为什么。”
“你若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我不能走。”
陆七惊叫道,“为什么?”
白一凡又重复那句话,淡淡地说道,“不为什么。”
陆七当然了解白一凡个性,他的倔强,是众伙伴中出了名的,他不愿意干的事,谁也劝不了他,他要干的事,九头牛都拉不住他。
白一凡就是这样的人。
陆七道,“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劝?”
“不能!”
“你若落到他们手上,情况就会很严重,他们会要了你的命,你若能走脱了,就算他们抓住我,也拿我没办法,他们主要是要抓你,而不是我,你快走──!”
陆七用力推一把白一凡,白一凡动都不动,“不走!”。
陆七跺脚道,“你这牛脾气──!”
白一凡双目闪动,盯着陆七的脸,道,“如要走,我们俩一起走,一起冲出去。”
“我们俩一起走,能走脱的机会很少,我这付身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将我弄倒,你则不同,你手上有功夫,快走──他们上来了。”
白一凡道,“你跟在我身后,我在前面开路,我们必须一起冲下山去──。”
既然这样,陆七也只能这样了,白一凡不愿意自己逃生,陆七不但没有感激,还很生气,他生气白一凡为什么这么傻?自己完全可以逃脱的,却非要跟他一起受罪。
陆七生气也没有用,白一凡不会管他生气还是不生气,白一凡认为陆七必须跟着他走,陆七就得跟着他走。
白一凡的牛脾气陆七是知道的,陆七道,“好,我跟着你冲下山去。”
陆七身子瘦削,身板轻,白一凡拽着他像风一样冲下山去,像流星般向山下射去。
火光像蛇一样缠近过来,紧紧将他们包围在火光中央。
白一凡冲向火光。
忽然,喊杀声响起,是郑三他们的喊叫声。
白一凡手无寸铁,一手拽着陆七,另一只手抵抗对方的刀剑火把。
双方战成一团。
郑三并不打算伤白一凡的性命,所以,几个回合下来,白一凡他们身上虽然没有伤,但也没有冲出包围圈。
陆七叫道,“你快逃──。”他忽然挣脱白一凡的手,反身朝火光中冲去。
他不是去投敌,而是去拼命,他希望阻挡郑三他们,以便白一凡有机会逃走。
白一凡却紧跟上陆七。
又是一轮恶战。
三个回合下来,陆七已经被对方擒住。
白一凡呆住了。
白一凡忽然又发难,扑向前去救陆七。
郑三冷笑一声,将刀架在陆七脖子上,道,“哈哈──你若敢再动,我先砍了这颗脑袋。”
白一凡怒道,“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这小子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赏钱也不高。”
白一凡道,“你若敢伤他,我拼死也要取你性命。”
郑三淡淡地说道,“你若不再反抗,我便不伤他。”郑三知道白一凡绝不敢再反抗,白一凡这小子重情义,绝不会拿朋友的命开玩笑。
白一凡紧握拳头,停止抢救陆七的行动,白一凡明白,郑三要杀陆七,实在是一件很轻易的事,陆七的小命在郑三眼里不值钱,但在白一凡的眼里很值钱。
白一凡不敢再有任何动作,这也正是郑三所希望出现的。
郑三看见白一凡痛苦无助的表情,得意极了,呷呷地笑了两声,说道,“我们盯这小子已经六天了,你以为我抓不了他?”陆七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以为是自己躲藏得正是时候,每次都能逃过郑三的搜查,其实,这只是郑三的障眼法。
白一凡刚才听陆七说,每次郑三他们来了,他就躲藏到后山上,每次都能逃脱,白一凡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只是不想打击陆七的自信心,白一凡才没有提出怀疑。
现在终于明白,这是郑三故意设的局,引白一凡上当。
“你故意用他做诱饵是吗?”
“那当然,省得我四下折腾,只要守住他,你一定会来找他的。”
“如若我不来呢,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我猜到你一定会来的,他是你最想帮助的朋友,你一定会来找他。”
“哦?”
“摊头朱真可是你从前经常去的地方,可这么多天来,你居然没有去。”
“他告诉你说我没去过?”
“是的。”
“你这么相信他说的话?”
“哈哈,他用两条腿证明他说的是实话。”郑三哈哈大笑道,“他断了两条腿,如再不说实话,他的两条腿就白断了。朱真那儿你都不去,别人那儿你也不会去。”
郑三先是封锁了城门,派出精干人物埋伏在城门两侧,几天无果,他又四下打听白一凡平日的行踪,果然发现白一凡有很多朋友,他平日这儿坐坐那儿聊聊,认识他的人不少,白一凡帮助过的人也很多。
其中摊头朱真就是其中的一个。
朱真做烧饼,就在槐树下的摊头。
据说,平日经常看见朱真跟白一凡下棋,朱真没生意时,通常喜欢下两盘棋。
郑三得了这个消息,就将朱真捉来问话,朱真当然不会告诉他白一凡藏身之所,但他所说的也是实话,这段日子,白一凡的确没有来找过他。
郑三不相信,把朱真两条腿骨打断。
朱真说的还是这句话,“白一凡没有来过!”,然后痛晕过去。
朱真以两条腿的代价,郑三终于点头相信,认为白一凡的确没有来找过朱真。
那么,白一凡会去找他的哪位朋友呢?白一凡不是一个无情地义的人,他不去找别人,别人也有可能去找他。
最不可能的就是陆七。
白一凡又不是傻子,他决不会去找陆七,陆七也决不会去找白一凡。
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陆七引起的,如果陆七跟小艳没有毛线关系,李东家娶亲,关你什么事。
偏偏小艳跟陆七相好,这问题就来了。
话又说回来,最有可能的还是陆七。
郑三认为,只要事情缓和了几天,白一凡一定会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白一凡藏得太久了,对他朋友的消息一无所知,他一定会担心他的朋友的。
其中,白一凡最担心的人一定是陆七。
前后都跟陆七最可能发生关系,郑三就设局,埋伏在周边,守着陆七的行踪。
白一凡听说朱真断了两条腿,心里一阵痛,他日后怎么做生意?又怎样活下去?
白一凡怒道,“你逼供?”
郑三道,“也可以这么说,从他那儿我发现,你从前的朋友,你一个都不会去会他们,既然你不去会朋友,但总有一天,你会去会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这小子。”郑三拿刀拍拍陆七的脑壳,陆七害怕地缩了缩头。
白一凡道,“你为什么这想?”
“因为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你就算不恨他,也会担心他的,你是不是很挂念他?担心他出事,担心他受人欺负?”
白一凡点点头,这六天里,他最担心的人的确就是陆七。
陆七道,“你本不应该担心我的,我死就死,你为什么要为一个无用的人操心?”
白一凡对陆七说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郑三哈哈大笑道:“这句话不知道害死多少人,我正是知道你们俩是好朋友,所以断定你们俩一定会碰面的。”
白一凡叹息一声,道,“你果然算对了。”
郑三得意地盯着白一凡的脸,好像白一凡脸上有五百两黄金似的。
郑三擒住白一凡,他就可以得到至少五百两黄金赏钱。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白一凡,好像白一凡是一块肥肉,大家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吃不上。
白一凡又似赌桌上的骰子,大家都希望骰子能转出自己想要的点数。
骰子会动。
白一凡也会动,只要他愿意冲出去,郑三他们一定拿他没办法。
可是,陆七呢?
正如陆七自己说的,郑三手下任何一个人都能将他弄倒,陆七现在一动不动被人按在地上。
白一凡道,“你放了他,我跟你走。”他知道这个决定会毁灭自己,落到郑三手上,就等于落到李东家手上,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路。
但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别无选择。
陆七哀求道,“你别管我,你快走──!”
郑三一巴掌拍在陆七脑门,将陆七拍晕过去。
郑三问白一凡道,“你说话数话。”
“算话!”
郑三手一挥,他的手下松开陆七,郑三道,“便宜你小子了,只要他跟我们走,我们就放了你。”
白一凡只能束手就擒。
白一凡苦笑道,“你就想这样抓走我?”
“难道你还想八抬大轿抬你回去?”
“你至少应该请我喝杯酒,毕竟你抓住我是领赏的,我已好几天没有喝过酒。”
郑三笑道,“好呀,回到李府庄园请你喝酒,再好好招待你。”众人大笑,郑三招待过很多人,有人受不了,还丢了性命,他也打算用同样的办法“招待”白一凡。
郑三的招待通常是一天二顿打三次火烧四肢夹棍,有人二顿打就丢了性命,也有人过不了三次火烧就一命乌呼,根本上没有人能活到四肢夹棍。
一天两顿打,筋骨硬的,大不了皮开肉绽,尚能支持。
三次火烧就很少有人能受得了:架起火堆,将人架在火焰上来回三次,一次毛发全烧光,二次皮肤焦黄脆裂,三次是什么样子,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能熬得过三次火烧。
所以,更没有人能熬过四肢夹棍。
白一凡苦笑道,“我看见屠管家已经回去了,我以为你早就回去喝酒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埋伏在这里!”
屠管家的真名叫屠二,是一个很瘦很狡猾的男人,白一凡看见他的身影回庄了,估计郑三也应该回庄喝酒了。
“你看见屠管家?”
“看见了他的背影。”
“你知道为什么碰巧看见他的背影?”郑三脸上露出坏笑来,他猜白一凡一定不明白,屠二在庄里是个大忙人,一般人,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白一凡摇头道,“不知道!”
“屠管家故意四下游走,是告诉大家,他要回去喝酒休息了,不再去找你麻烦了,他这一招,叫做诱敌深入!”
白一凡苦笑道,“这一招好像还真行,我果然中计了。”
郑三大手一挥,众人扑上前来,将白一凡按倒在地。
郑三带来的汉子,身上都有武功,白一凡独木难成桥,他又如何能抵抗得了这伙穷凶极恶的汉子?
白一凡暗恨自己武功不高,后悔自己为何不努力学武?若武功很高,这伙人又怎能擒住他?
白一凡恨自己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人总是这样,书到用时方恨少!人若富时总嫌贫。
郑三道:“你小子害我几天几夜没好吃好睡了!”
白一凡一脸苦笑,比猪胆还要苦,这段日子,他又何曾好吃好睡?
郑三的手下忽然又将陆七按倒在地。
白一凡忽然大怒,嚎叫道:“你放开他,郑三,你不要脸,你怎能出尔反尔?”
郑三呷呷地笑出怪声来:“我的确不要脸,我只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