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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窥

“世子,您闻好了便给小的盖上吧。”川连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家世子手上那坛子刚出窖的涿郡酒,生怕自己一个不察,世子就趁机喝了下去。

“川连,莫慌。”被称作世子的男子不急不忙,慵懒得依靠在马车的软垫上。

细细看去,那软垫竟是用上等素软缎织就的,呈柳茶色,和世子身上的深竹月大氅交相呼应,脖子上一圈白色狐毛,衬得萧弈珩清贵无双。

饶是如此,川连手上还捧着一个袖炉。

“喏,给你。”萧弈珩把这新打的涿郡酒递给川连,修长的手指顺手接过温热袖炉。

许是动作大了,气息有些不稳,他忍不住咳了两声。

“镇北侯不喜行军中沽酒,这酒香难得,时苒兄必定喜欢,他爱烈酒,再多放几日,发了酒的烈性出来,再送去与他吧。”

“原来是给骆大公子的啊,”川连松了一口气,“世子放心,小的必定好好收起来,等骆公子和镇北侯复了皇命,便送去侯府。”

“怎的,怕本世子喝了不成?”萧弈珩好整以暇得打趣着自己的贴身小厮。

“不过是酒香难得,闻上一闻罢了。走吧,马蹄声远了。”语气间染上了一丝怅然自嘲。

川连不敢多话,忙叫车夫动身,心里却想着,镜徽先生和王爷王妃耳提面命地再三叮嘱他,不可给世子随意饮食,怎敢掉以轻心。

自那场祸事以后,王府上下人人都小心伺候着世子,唯恐一个疏忽,累得世子驾鹤西去。

虽然在永盐书院得了几年清闲静养,世子的身体也没有多大的起色。

许是掀开帘子叫车夫的那一下叫萧弈珩呛一口风,他又开始止不住地闷咳了起来。

川连赶紧检查帘子掩得实不实,唯恐漏了风进来。

萧弈珩抬手掩唇,眼尾狭长而目内眦略红,桃花眼带一点凤尾。

这一咳嗽起来,便有了说不出的味道,眼尾细长迤逦出一条溪流,睫毛浓密使得眼睑末端出现了一小块先垂后挑的阴影,带着一点含蓄之美。

颧弓立体微微凸起,恰到好处不至于显得刻薄,眉骨和下颌骨锋利而喉结秀气,似乎是藏锋收敛,但稍微一咳嗽,脖子上的脉管就会浮出。

川连觉得,眼前的世子并不是一个病弱公子,似乎他立刻提刀上马也可杀敌。

偏偏,世子只能屈居在这密不透风的马车内,闻一闻酒香,听一听镇北侯铁骑踏过的声音。

萧弈珩的马车行得格外慢些,和镇北侯一行的距离便离得越来越远。

只不过,镇北侯的部下需要在城外待诏入内,已在城郊安营扎寨。

傍晚将至,萧弈珩的马车也到了城门。

按照萧国律法,班师回朝,当由天子或者天子亲派的大臣携天子旨意进城觐见。

萧弈珩虽然贵为皇帝亲侄、瑾王府世子,未下旨意,也不得先于天子面见镇北侯。

他掀起车帘,极目远望,便看到了营寨边的两辆马车,侯夫人贴身的丫鬟围着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女孩,态度恭谨。

那女孩肤色偏黑,容貌普通,若论颜色尚不及王府的侍女。

一身琥珀色布衣,身形瘦削,未着首饰,一头青丝用一支朴素的木钗松松挽就,倒是左面腰际配了一把匕首,乌铁泛出一丝寒气,却观她神色淡然。

瞧那把匕首有些杀气,萧弈珩又逡巡了两眼。

侯夫人似是在招手叫她过去,只见她步伐轻快,小小的个子却是大步流星。

倒也与京城的人儿不同,萧弈珩暗暗想,京中贵女哪个不是莲步轻挪,娉娉婷婷,姿态婀娜。

不过……

倒也没听说镇北侯府上多了女眷,若是丫鬟不会坐侯夫人一般品级的马车,若是侯夫人近年生下的贵女,京中却是从未得喜帖。

若是镇北侯的妾室,这绝无可能,镇北侯夫妻恩爱甚笃,两人成亲后四年无所出,直至第五年侯夫人才诞下大公子,这期间镇北侯也没有纳妾。

若是大公子骆知非的妾室,更无可能,时苒兄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绝不会不念及远守京城的嫂子,何况这女子看起来年岁尚小,穿着朴素,亦不是妾室的打扮。

其实胡思乱想的世子爷只需仔细一瞧,便会发现商陆没有梳妇人发髻,哪里可能婚嫁了。

不过萧弈珩已经略过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想,他发现这女子似是受了伤,右臂无力垂在身侧。

果然,这女子行了一个别别扭扭的京城女子礼以后,便坐在了侯夫人身边。

商陆左手接过了侯夫人身边丫鬟手中的一碗黑汁,仰脖子灌了下去,单手放回了药碗,似是对丫鬟道了一声谢,还展唇一笑,露出了一颗小兔牙,有些俏皮。

看着人家喝药,想想这滋味,萧弈珩似乎也吞了一碗苦药,修长的眉拧了一下。

那女子倒是果决,眉头都不皱一下。

萧弈珩暗忖,这等女子,好一个“一袭布衣佩清刚,折臂寒目压墟旷”。

“世子,快落锁了。”川连看城门侍卫频频看向这边,似有探究的眼神,便出声提醒。

“回府吧。”萧弈珩放下帘子,歪了歪头,想着此次一番跋涉折腾回京,除了能见到多年未见的时苒兄,听他说一说边城战事,竟还会瞧见这样有生趣的人。

这厢商陆咽下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又借着刚刚给她端药的婢女沉香呈给她的清水漱了口,心中惦念着要把自己所推敲的大事禀告侯爷。

便趁着婢女走远,微微挪了两步,邻近侯夫人身侧,和侯夫人吐露计划,“还请夫人寻个机会,请侯爷帐中一见,商陆有要事情禀告”。

楚潇允见商陆一脸凝重,便知此事非同小可,示意商陆先去自己的营帐中等候,自己则亲自去了镇北侯与众将士议事的地方。

镇北侯得了消息,派人叫了巡营的商洛回帐。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商陆便在侯夫人营帐中见到了镇北侯,见哥哥一身黑漆顺水山文甲胄,随在侯爷身后右侧,微不可查地冲哥哥颔了颔首,示意自己无碍。

自兴元府出发,商洛负责带领前军及侦查前路情况,商陆则大多时候与侯夫人一起处于后卫,与辎重一道,因此兄妹二人极少碰面。

商洛也趁此机会快速扫了一眼妹妹的右臂,仍是绑着夹片,肃然的神色里也夹杂上了几分伶仃惆怅。

商陆正要福身行礼,镇北侯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坐下说。”

对这个救了自己发妻的小姑娘,骆北岑是很感激的,嗜血杀戮多年,夫人跟随他一直担惊受怕,此次更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若无商陆那一挡,恐怕他再也无颜面对妻儿和岳家。

商陆也不客套,大大方方得抚了一下布裙衣摆,落座,面朝镇北侯,微微倾了身子,禀道:

“禀告侯爷,商陆这几个月日日思索那日蛮子刺杀侯夫人的情形”,商陆顿了一顿,观侯爷神情并无所动,继续说下去,“商陆觉得,那人恐怕用的横斩刀法……”

商陆把当日细节托盘而出,那蛮子是如何入院与老兵搏杀,又是如何直冲着侯夫人而去,以及中途那一次怪异的弯刀换手。

商陆话毕,骆知非与商洛互相对视了一眼,骆知非微微挑了一下眉,像是某种不可明言的赞赏。

“商洛,可惜了你妹妹不是个男儿啊,”镇北侯抚掌一笑,粗黑的眉毛也随之舒展,黝黑的面容上颇有些惋惜,“你看看她,小小年纪,能想得如此细致,来,商洛你也说说你这些日子的进展吧。”

原来,当日摸进城里的贼寇虽然对外宣称全数击杀,实则有两个贼子重伤,被庵庐的人在打扫战场搬运自己人的时候发现了。庵庐立刻将此二人秘密带回去,加以治疗,囚在兴元府官府的大牢,并送密信给侯爷。

那两个贼人被关押期间,有一起子不明身份的人曾妄图入内灭口,侯爷便叫商洛安排手底下的一小伍精干的侦察兵追踪了上去。

那贼人的同伙见关押甚严无法得手,在大牢附近盘桓数日,直到侯爷故意安排了抬了两具尸体出牢,假作两个被俘的贼人重伤不治,那几个同伙才四散离去。

此番回京城,表面上商洛是负责前军打探和巡营,实则一直在联络派出的那一伍侦察兵,那几个同伙到了郃州之后,其中领头的一人便悄悄离去。

“他可有与人接触?”

骆知非一双粗眉搅在了一起,急切问出声,商陆也紧盯着哥哥手上的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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