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畿府,朝鲜王城,南书房
“宫保,予交待事情可安排妥当了”孟王妃小声提示道,窗台下书案前,朱守正正在奋力疾书。
“王妃,也已办妥。”宫保小声回道。
“何事以为办妥”朱守正听到,大声询问说。
“家主,是世子的考评结论书也已办妥”宫保赶紧殷勤的回答。
“他有何评语,不会又是落坡爬坎吧!”朱守正捏着正在书写的笔杆稍稍停顿一下,问道。
“瞧家主说的,世子在学堂用心刻苦,荣膺此回童子试第四,学堂再把此救难护民之举列为推荐,世子以直入大学堂下辖的精武中学了”宫保添油加醋的说道。
“嗯,不过是皇家海备大学堂的谋划吧了。直入其下辖中学,以他的身份,哪里还须贴金敷脸,门都开着呢!”朱守正对此不屑一顾。
孟王妃挥手打断宫保准备的言语,上前问道“老子看儿,左右不是。那世子要如何,才能入国主之眼呢”。
朱守正听到王妃的抱屈,哈哈一笑说道“无他,惟于朱之瑜一样,孤就认可,如何”。
看着孟王妃与宫保瞠目结舌的表情,再复长笑。少旬,孟王妃回过劲来,抱怨道“守正已是不公,何故难为孩子”。
“哪来不公,汝言世子何能入我眼帘,孤不过实话而已”朱守正侃侃而言。
“自己都不成做到的事情,偏偏拿来难为孩子,守正以此搪塞堵口,羞也不羞”。孟王妃如此耿直的替朱存孝打抱不平,也让朱守正脸红羞愧起来。
宫保看着要遭,不待国主恼羞起来,连忙圆场说道“国主当日也是上场考试了的,擢没最后一科未考,才尾随次末进入朝鲜国子监学府,如果家主当日考核齐全,未必不如谨公主的”。
宫保的补充让场面圆润起来,朱守正知道当日即便自己考了,也一定不如小妹,但宫保的话语使人,扶梯下楼四平八稳,真是好奴才呀。难怪历朝历代朝都视太监为家仆,回头一定好好奖励一下,让自己保住了颜面。
“守正当日何事,竟被擢没一科,宫保回我”孟王妃大感奇异。
“家主昔日考试两场,日读夜思,早已暑热难过,不过因为会试,才将将坚持下来。最后一科试前冷热不堪,再也坚持不下,只得擢没掉了”。宫保小心看着朱守正,徐徐道来。
“何故如此,难不知身体康健不亚于社稷江山,朱祁钰就是体弱多病,且无子嗣才会使英宗复辟成功,苦熬身体于己不利”王妃听到也小心说道。
“不过赌气使然”宫保一时不慎,脱口而出。
“啊”。
“混账东西,安敢胡说八道”朱守正闻听大囧,抓起笔筒向宫保丢了过来。
孟王妃跟随朱守正多年,从未见过守正如此失态。便觉好玩,一把抱住朱守正,大声喊道“宫保别怕,予要听尔述说,快快道来,家主打不到你,快说”。
宫保见家主恼怒,哪里还敢肆言无忌,急的冷汗迭出,忙不停向王妃作揖,以求放过。那知此刻王妃来了兴趣,只作不依,好死耐活的缠着朱守正,想要知道。
朱守正到底深爱孟氏,换作王室里那几个和宁国与拜占庭遗脉的女眷,哪敢如此这般,此刻只怕也以亡魂大冒,汗如浆出。朱守正也是爱着孟氏如此憨直,两人相处如寻常夫妻般,嬉笑怒骂,拌嘴吵闹,不分尊卑,才让朱守正感到了足足的人间烟火味,才让两人彼此依恋,相濡以沫。
朱守正耐不住孟氏的死死纠缠,终于点头同意宫保叙说原情。宫保心里那个气呀,这两口子惯会欺负老实人,自己不慎,只怕说下去后铁定要当家主当作背锅匠。
宫保无奈只得继续说道“昔年,大明南京吏部尚书王华携子出使朝鲜,老国主朱怀德携家主出巡接待。王,使交谈之下甚为和睦,往下絮叨说起子嗣,王华之子王守仁,年长家主四岁而已,不觉两人年岁相当,便当场考校起功课起来。或是王守仁年长,考校三场,家主虽也答落精彩,但胜者皆王守仁。家主不忿,尝言再比,被老国主制止。曰:己不如人未尝可惜,但凡长志者当以败为鼓,催己奋发。求胜有志者,当以精神磨作气力,屡败屡战,不堕青云之志。今咄咄逼人招人厌恶,不可说长志之人”。
说道这里孟氏指着朱守正哈哈大笑,羞的朱守正四处扭头转摆方向,不予王妃对视。宫保见两人玩笑悄悄灌了大口茶水,滋润口舌。
“宫保继续呀,继续”孟氏兴奋的连声催促道。
“后来,南京吏部尚书王华,国事完毕交差回航。老国主与家主携手相送,家主谓王守仁说“来年再比”。王守仁笑道“今一别,不知何日重逢,况且朝鲜与大明考核制度皆不相同,如何能再比,不如就此作罢”。家主听后不允,思索后道“大丈夫立于天地,始于功课,复于立身立德,而后终其一生功勋。且看我二人日后功勋如何评说”。王守仁听后大笑便与家主击掌打赌,且看日后云云”。宫保终于将故事讲完,大口喘气抱起茶几上的茶水连灌两碗,才歇息下来。
孟氏想了想说道“以国主的身份与王守仁比,只怕占了先手吧!”。
朱守正一听,这都是啥人呐,胳膊肘向外拐还嫌自己占了先手,也不看看对手是谁,这个二百五老婆呀。王守仁可谓是朱守正一生中最使自己敬佩的对手,身处枷锁之困不堕其志,困寒交迫不改其行,恭添谨身说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正是这样的对手磨砺自己未敢放松,得过且过。
朱守正对着宫保冷冷说道“经年之事,孤也已记不清了,还累宫保记忆深刻,孤本年长宫保五六岁,尚且模糊,宫保是如何能记得,真真是好记性呀”。
宫保一听就知道自己又遭套了,忙说道“家主的《起居注》,奴婢是要看的呀,上面的注意事项奴婢是要背的呀。家主不可冤枉我呀”。
“你他娘的就背这些,不能背点孤好的呀”。
“哦”。
王妃笑嘻嘻的打趣道“宫保,把《起居注》给予看看,予保你不受无妄之灾”。
宫保一看,急急摇头,你两口子看着就不像好人,就会欺负俺老实,忙正色说道“朱明皇家早早慎言,所有臣眷可看阅《明朝君王实录》,惟职守太监才可翻查《起居注》,此为铁律”。
随着,孟氏好奇王守仁与家主打赌的事情,忙询问起王守仁近况。
真可谓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从侍从室机关长沈炼的介绍下,王守仁在大明可谓混的风声水起。先是中进士,再次龙场驿丞,南京鸿胪卿,南赣巡抚,两广总督等,更是创立了大明“心学”一脉,堪合讲究“知行合一”,称谓阳明老祖。
孟氏知道了王守仁的情况,再看看朱守正那忧郁的眼神,直呼有趣,对着朱守正掩口大笑。说道“说你拿乔,偏还不信。这回可碰上花岗石了,可可让己难堪,自找的,哈哈哈”。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朱守正看着孟氏欢喜自己,一时拿捏不下。低头批示折本不作理会,待到后来也憋不住了,护额轻笑起来。孟氏见朱守正失笑,笑得越发欢乐起来。
随着侍从室人员的进出,朱守正的折本渐渐增多,开始忙碌起来。突然南书房门房大开,沈炼满头大汗急匆匆朝朱守正跑去,孟氏与宫保不明所以,相对惘然。
沈炼附着朱守正耳朵小声说着,朱守正听着听着,脸色慢慢垮塌起来,攥在手里的折本越捏越紧,手指渐渐攥的苍白,脸上青筋横露,显然是将愤怒压制到了极致。
“去把朱之瑜给孤捆绑过来”,随着朱守正的话语落下,南书房中众人悚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沈炼听后,急忙朝外奔去,欲往擒拿谨公主。
孟氏即刻上前,咳咳两声,沈炼转头回看,孟氏频眉示意以为指引,沈炼颚首匆忙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