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二人来到集市的裁缝铺,看着满店成品衣裳,心弦深深地叹了口气,而身旁的红衣少女看着眼前各色的衣服也眉头直颤,嘟囔道:“真不知道这些衣服有啥好看的,花里胡哨的,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明明红色才是最漂亮的。”
心弦连忙捂住红衣少女的嘴说道:“拜托,你可别再说这种话了,这是咱们逛得最后一家裁缝铺,前面几家你刚说完不是被伙计请出去,就是被妇人们打出去,现在咱两能活着走进这家裁缝铺,着实不易啊!”
“咳咳,那要怪只能怪这些衣服太丑了。”
心弦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内心想,‘这哪是衣服丑,明明就是这孩子独爱红色,这世间其他的色彩怕是入不了这孩子的双眼,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就在心弦感慨时被不远处一双明眸吸引了目光,“好漂亮的眼睛!”如点点星辰那般似近,又似远的醒目,让人移不开脚步。
南萱见南一许久未跟上来,好奇的回过头,就看到她一直望着给客人介绍的伙计。瞧那伙计确实有点眼熟,就是不记得在哪见过,现在不是讨论伙计的时候,只见她上前连忙拉着南一往前走,她刚刚瞧了几件还算可以,得让南一参考下,毕竟要是全买下,她得破产,她的小金库全买了大棒骨及宝贝鞭子,现在买衣服的钱还是提前找莫管家预支的,想想下个月得吃土,心就好疼,内心一直告诫自己就买一件,一件就好。
“南一,你别看那个伙计了,我刚刚看了几件,勉强还算不错,料子也是不错的,与我身上的料子似乎是一样的,现在我比较纠结是选哪件?”
心弦听到身旁的少女呼喊她,她才缓过神,“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问你,这几件你觉得哪一件比较适合我?”
心弦看着少女手上的几件衣服,着实分不清这三件有什么区别的,不都是粉色的吗?疑惑的问道:“这三件从料子上并无区别,颜色、款式也是一致的,你让我选,我也不知该如何选?”
南萱听着南一的话,指着衣服的收边不解道:“哪里一致啊,你没发现它们收边不一样吗?明显不是同一个人缝制的。第一件过于毛躁,导致线都露出来,你看还这么长。第二件还行,没露出来,就是弯弯扭扭的,最关键不对称。第三件还行,我挑不出毛病,不过就是哪哪都不舒服。”
“......”你就直说你想要红色衣裳呗,你的双眼已经出卖了你,从你进这家店开始,你的眼睛一直往红色区瞟。眼前这几件衣服被你挑成这样,它们受累了。就连不远处的伙计一脸凶样盯着她两看,心弦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妹子,脑子不好,请见谅,刚刚看的那几件衣服我们都要了,麻烦包一下。”伙计一脸嫌弃的拿起她们选好的衣服,进行包装。
“等等,我没说全都要了,我就只要一件,你别给我全包了。”见伙计不理会她,急的呼喊着。
“一一你让伙计把那两件拿出来,我不要残次品。”
心弦拦着红衣少女,她着实不想这么丢脸。“算了吧,就几件衣服。”
红衣少女嘟囔着嘴道:“不行,那两件残次品价格与正品一致,我怎么能吃亏呢,再加上我身上这点钱,只能买一件!”
“我出!”
见墨衣女子拿出银两,红衣少女依旧不愿意:“那也不行,我就穿那么一次,没必要买三件,其中两件还是残次品!”
见南萱越闹越大,‘残次品’、‘残次品’叫着,我若是店家如今早就出来赶人了,果然二楼的门开了。众人向上抬去,一白衣女子缓缓走了出来,面带笑容看着楼下的众人,最后停在她二人身上。“刚刚在楼上就听着声音很耳熟,没想到竟是你二人。”
“莫言,你怎么在这?”红衣少女松开墨衣女子的衣袖,跑到白衣女子身旁,亲昵着拉着她的手臂。
“不光她在这,我也在这。”素少年手持着乌雀扇缓缓走了出来,这可算是莫家四兄妹首次在人群中集体出现。
红衣少女一脸不厌烦的看着素衣男子“你怎么在这?不是应该在焚香沐浴?”
白衣女子回道:“莫时是陪我来选衣服的,说是日后要用,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走哪儿,哪儿就被人赶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不赶人的裁缝铺,就遇上你们两。”红衣少女跟墨衣女子对视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
素衣少年见状道:“不用想了,定是这两丫头惹得,你们知道这家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赶你们吗?”
见三人一起看向少年,少年缓缓的说道:“这是自家的产业,你们有见过自家的店铺赶主子的吗?一口一个‘残次品’,若是被祖母知晓自家孙女在自家店铺说自家卖的衣裳是残次品,你猜祖母会怎么罚你?”
少年看着红衣少女,红衣少女一时回不上话,拉了拉身旁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看到红衣少女的可怜的模样,说道:“行了莫时,这次就饶过南萱,她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这些。”
“孩子就能为所欲为,做事不经过大脑,想一出是一出,如今各国各贵族都在盯着咱们,今日闹出这一出怕不是早就传到他们耳朵里,唉!”
“……”
“……”
“……”
“算了,传就传呗,脑子有坑的何止她一人,如今咱们四个都有份,等祭祀之后,跪祠堂是免不了的,还是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哦。”
莫时没好气的将掌柜唤来,低声说了几句,掌柜明白少东家的意思,转身跑到门口说道:“今日少东家与小姐们莅临本店,发现本店的不足之处,本店及时改正。为了感谢各位客人多年对于本店的照顾,特从今日开始,连续三日,本店所有的商品打八折!”
见周围依旧空无一人,莫时咳嗽一声,掌柜又说道:“...这次本店将拿出压箱底的丝绸,颜色、款式、质量一绝,原本是打算六月份上市的,今日本店也将拿出来售卖,只卖三天,先到先得!”
说完原本门口空无一人,现在挤满整个店铺,将莫时他们挤到二楼贵宾区。莫时望着下面的众人,嘟囔道:“某人该心疼了,毕竟一块上品的丝绸可值不少钱,如今低价卖出,唉。”
“某人?”心弦几人好奇的问道。
莫时看向三人,直说道:“没什么,反正这件事暂时解决了。现在咱们首要问题就是该怎么出去,瞧这阵式想出去,有点困难。”
人山人海的女人们!四人望着一层的人们,再看了看门口。莫时打开窗户,没想到外面还有好多人往里面挤,抚了抚额头,“看来从窗户走是不可能了。”
就在这时之前在后面打包的伙计,出现在他们身后,将包袱递给他们,四人疑惑的看着他,好奇他是怎么上来的,还是扛着这么大家伙上来的。
“你怎么上来的?”莫时问道。
“走上来的。”伙计回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走上来的,关键是你怎么走上来的,周围都是人。”莫时指了指下面的人。
伙计朝着下面看了一眼,“人是挺多的,但还是有路,很宽阔。”
“怎么可能!”四人不敢相信,明明刚才挤满了人,现在下面很自觉地让出一条道。四人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伙计,伙计不耐烦将包袱放在莫时手里,下了楼。
“他是谁,竟有如此魅力?”心弦问道。
“这家伙,果然不一般,我还以为祖母忽悠我呢,今日一见,确是一个人物。他叫董珂,是齐嬷嬷的孙子,迫于无奈来这当伙计的,也算是贵公子体验生活吧。”
“看你三人疑惑的表情就知道你们从未关心过府中的下人,更不会知道这当中的八卦。”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闲。”南萱道。
素衣少年一副不在意,继续说道:“这齐嬷嬷有两闺女,这两闺女长得肤白貌美,性格温和,二人以莫家义女的身份分别嫁入董家、公孙家。别这么看我,氏族联姻乃常态,祖母自然不愿将你们三人嫁入世家,沦为氏族牺牲品,不过好在这二人也算是过得不错,夫妻和睦,这让祖母放心不少。不过我听闻这董家小公子之所以来这当伙计,是在家里惹了祸,躲祸来着。”
“究竟闯了多大的祸,跑到这里沦为伙计?”莫言问道。
“也没多大,就是将他老爹前半辈子存的钱败了一大半,又当众将地平式日晷砸碎了。”
“……”确实够大,年轻人果然气血方刚,精力旺盛,想到这心弦开始有些期待未来的日子,毕竟自己好久没见到这些年轻人。
“唉,你们别一脸不信的看着我啊,这地平式日晷跟普通的日晷不太一样,易碎,易修复,每碎一次,它的能量翻倍,但这次吧,这小公子不知道这日晷的原理,摔了,就背着荆条跑到他老爹那负荆请罪去了,他老爹刚开始听到摔碎了,还挺不在意的。当知道这倒霉孩子摔碎的碎片没收就跑了过来,急的连忙冲出去,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少了一块碎片,这地平式日晷也就暂时恢复不了,老爷子气的拿着荆条追着小公子跑了三条街,最后这小公子被董夫人送到莫家,刚开始祖母也是为之头疼,齐嬷嬷见状含着泪说了不少好话,祖母心疼齐嬷嬷,但也想让这董小公子受点苦,便有了如今这出。”
莫时又感慨道:“不过这小公子来了,这家店生意反而好了,果然,人还是喜欢美的事物。”
“生意好?”白衣女子想到之前他们来时,这家店铺目前除了他们这几人,就没有别的客人,疑惑地问:“刚才为何人这么少?”
“还不是因为她们俩,一口一个‘残次品’叫着,原本想看帅哥的妇人,此时却盘算着进与不进的问题,进自己亏了,不进感觉自己好像亏了。亏了与感觉亏了是两回事,自己赚钱不容易,一两银子可能是他们一年好不容易存下的,甚至是省吃俭用好几年存下的。
就这样对他们意义不一样的衣服,他们会格外的谨慎、珍惜。对我们而言衣裳只要保暖就好了,好不好看,不重要。因为我们每一件衣裳都挺华丽的,而他们华丽的衣裳只有那么一件,只为在重要场合为特定的人穿着,甚至是有人一生只舍得穿那么几次。
如果你们是他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只为买到心仪又物超所值的衣服,遇到今日之事,你们该如何平衡,是进还是不进,大部分人会选择不进,直接换一家店。时间一长店里的生意直转而下,濒临关门,店内小厮、掌柜无经济来源,家中子女、老人吃饭看病成问题,这些只是其一。对我们莫家而言最关键的是会直接影响其他生意,质量差和服务差是两回事,质量差是最根本的问题,服务差还能纠正,幸好那家伙之前在我这存了点私货,刚好拿出来救急,不然今日咱们四人得先出去躲躲,祖母那脾气,我承受不住。”
“……”
“……”莫时的一段话,让心弦很是意外,她原本以为眼前这个少年郎是个不谙世事的纨绮子弟,没想到他对贫穷人、富人之间有他自己独到的见解。
“……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想到后面会那么严重。”
莫时看着低头认错的少女,想到自己是不是说得严重了,缓和道:“你知道就好了,下回不要这么任性。”
“嗯。”
见少女点头回应,对着三人说道:“以后你们对待贫穷的人,咱们要低调行事,要谦和,要尊重他们。因为‘尊严’是他们一生的‘财富’,我们要给予他们。”
“…….”
见三人听着,少年又说道:“对待富人,咱们要谦虚,无论他们在咱们面前如何显富,咱们决不能露财,得让他们向咱们吐钱...”
“…….”心弦听着莫时这话,感觉这娃是打算把她们几个带坑里,尤其是看到乖顺的南萱,她就知道莫时这家伙认真只有那么一会儿,抠门倒是真的,听不下去的心弦直接下了楼梯,朝着外面走去。
见自家妹妹南一出门,莫言紧跟其后,莫时也不管她两,一心将自己敛财的心法传给自家亲妹子。
另一边,原本在裁缝铺忙碌的伙计此时跑了出来,沿着墙边角落处的‘蝴蝶’记号,找到一间破庙,站在庙门口,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从庙里走了出来,二人双眼对视,二人的心悦之情直转而下。
“地平式日晷的残片我已经给了你,现在你又想得到月晷,雪歌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了,你还是我曾经认识的雪歌吗?”
“曾经吗?已经不重要了,你若帮我,我们或许还是朋友,若不帮,你我情分到此为止。”
“呵,好一个到此为止,你在莫府隐藏多年都未找到月晷,凭什么认为我能找到?”
“就凭你是地平式日晷守护者,据我所知所有的日晷守护者都有机会成为月晷守护者,这相比其他人而言,你们日晷守护者是距离月晷最近的人。”
少女停顿了一下,还是说道:“帮不帮,取自于你。”
看着眼前的少女,伙计陷入沉思,久久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月晷?”
少女停顿许久,回答道:“...抱歉,暂时不能告知,我向你保证总有一日我定将所有的全都告诉你。”
伙计看着向自己承诺的少女,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帮她,“希望我能等到你将全都告诉我的时候。”
少女皱了皱眉头问道:“等到?什么意思?”,少女刚想问,伙计却消失在眼前,少女握了握拳头,暗自发誓‘董珂,等事了,我们定能回到以前。’
永远不会知道,当董珂将地平式日晷碎片给她时,他的生命将进入倒计时,每一位日晷的守护者都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守护着日晷。他们既享受着日晷带给他们无穷的力量,又得承受着来自内心深处的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