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临国,西境:
第二天清晨,雪还未停,孟归走出帐篷,接过手下递来的披风披上,银色的面具在风雪的衬托下显得愈加冷冽,琥珀色淡漠的眼睛望了望四周,问道:“收拾好了吗?”
站立在一旁的手下忙拱手,答道:“已经收拾好了将军,只等你...”
话还未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不久一个小兵忙跑过来单膝跪下:“将军,前方突然出现一人自称是西境的守城兵,说昨晚...”说到此处语气渐疑。
“昨晚怎么了?”孟归皱眉。
“昨晚,西境城城主府被屠。”小兵低头道。
孟归眼神一凝,忽地想起昨晚寂芜与叶囚口中提到的“礼物”,掩在面具下的脸神色不明,半晌:“我知道了,先传令出发吧。”
“是!不过...前面那个人...”
“可有受伤?”
“并未,看起来只是受了些惊吓,有些伤寒。”小兵回道。
“那就给他一匹马让他跟着,差人稍微照看一下。”
“是,属下告退!”
待小兵离开,手下已将她常骑的马‘驰风’牵了过来,孟归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骑向前去。兵队已经整整齐齐的准备好了,孟归驾着马走向最前方,对着一旁的副将点了点头。
“出发!”
跟在最后面的伯仲一脸兴奋:“刚才经过的就是孟将军么?可真是英姿飒爽啊!”心中默念,想找个人说说话,可看看四周的骑兵都是一脸严肃的在认真赶路,伯仲只好歇了心思,只在心里疯狂尖叫,想想昨晚的惊心动魄,都觉得值了!
“呃罪过罪过!去了的兄弟们啊我不是说你们死的值啊,我就是见到孟将军太兴奋了,莫怪莫怪,等回去后我一定好好祭拜你们!”默默打了自己一巴掌又在心中碎碎念,惹得一旁的骑兵奇怪的侧目,伯仲对着人嘿嘿一笑,骑兵愣了愣转过头,不再理会。
伯仲尴尬的轻咳一声,心中思绪纷乱,一会儿想到孟将军一会儿又想到昨晚的那两人,然后又想到了迷路后的光景,伯仲一脸庆幸,还真是老天保佑孟将军保佑啊,昨晚他迷路后随便找了条路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都没见到出口,本来心里都绝望了,冷的人都快出现幻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现幻觉突然就感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让他往右走,当时自己冻得迷迷糊糊的就莫名听话的转了个身,没多久,就走出了山林,看到了营地,还真是...命大啊!
等到军队到西境城,已经是午后了,一路上虽在快速赶路,路上厚厚的积雪却耽误了些许行程,这场大雪下的格外的久,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一直未停,城门口守卫远远的看到了军队,便打开了城门迎接,等到军队走近停住,西境城兵部副将骑着马快步上前迎接。
“西境城兵部副将陆刃甲,恭迎孟将军!”落马,单膝跪地,抱拳。
“哪个刃?哪个甲?”孟归一双琥珀眼眸定定的看着马下跪着的男人,沙哑分不清性别的声音响起。
男人虽跪地低着头,回答的声音却是中气十足:“回大人,兵刃的刃,盔甲的甲!”
“好名字。”孟归低笑:“起来吧。”
陆刃甲站起身抬起头,五官周正,身材高大看起来有一米九往上,脸上皮肤因常年在风雪之地显得粗糙,脸上神色是化不开的急色,刚站定身又往前疾走了几步:“孟将军,城主府出事了...”
“我知道了,今晨已经有人来通报过了。”孟归打断。陆刃甲闻言一愣,迟疑道:“有人通报?不知是哪位,清晨属下去城主府查看好像并未有人生还啊。”
孟归转头看了看一旁手下,手下会意,驾着马走向军队后面,不久,便带着伯仲走了过来:“陆副将好好看看,这可是你部下的人?”孟归手下带着伯仲,下了马来到陆刃甲身旁。陆刃甲看着伯仲想了想:“是你...几月前来的新兵?”
伯仲还沉浸在近处看到孟归的喜悦中,闻言一回神看着陆刃甲忙道:“是是是,是小的,小的初流落到西境还是幸得陆副将您提点入军中!”
“昨晚你...”陆刃甲恍然,又疑道,还未说完,孟归出口打断:“先进城吧,有什么事到了城主府再问。”
“是是是,小的疏忽了,孟将军,请!”陆刃甲侧身,上马,待孟归走过才跟上前去。
进入城里,往日因多商贸而热闹非凡的西境城如今显得格外冷清,路上零星几人走过,有住户听到马蹄的声音打开窗户往外探视,也不敢多言。
“除了城主府出事了,往鸢城方向的城门口也出事了,整个城门守卫消失,与城主府一样,只城门前留下了一辆马车,属下未动,已将现场封锁。”陆刃甲跟在孟归身侧,一路通报着情况,孟归闻言淡淡的瞥了一眼陆刃甲:“你做的很对,如果你动了那辆马车,那你现在也没命在这里同我讲话了。”
陆刃甲脸色难看:“将军是猜到是谁人下手了么?”
“不难猜,若如你那小兵口中所言,黑衣女童,风雪伴身,冰释万物。有这样手段的,只有一个人,鸢城的城主:鸢!”
“嘶!”只听得陆刃甲倒吸一口冷气:“鸢?她不在鸢城好好待着,来西境城做什么?!鸢已经继任鸢城城主百年了,有十几年未出了,之前传言她闭死关未成功,已经死了,如今看来妖力更甚从前,难怪鸢城一直未有新城主继任。”说着又想到近日城门乱事频发,心中更惊:“难道西颂真的要重挑战火?!”
“镇定!”孟归眼神微冷低喝道:“身为副将,心思不沉,遇事惊慌,如何安手下将士之心?再说身为将士,何惧战事?”
“属下并非惧怕...只是战火延绵苦的终究是无辜百姓...是属下思虑不稳,请将军责罚。”陆刃甲讪讪道:“只是,鸢城城主进了西境,如今不知在何处,要做些什么...”
“这些不需要你我操心,你我该关心的的是西境外的敌人,西境内的人,你当王室族人都是死的么?将军守城门稳,王族守百姓安,就当是给他们的一个考验了,若连这个都守不了,也白养了他们那么多年了!”孟归冷声道,眼中滑过一丝嘲色。”
陆刃甲哑口,半晌:“将军说的是。”
失境之地,禁地:
“欢歌公主,属下可是找了您良久,此地甚是危险,还是请您随属下离开吧。”领头人一脸和善的笑道,只口中的语气却是万分嘲弄。
听到‘欢歌公主’四字,厌紧握住双手,只觉心中悲凉,呵,她现在算什么公主?父亲母亲二哥都死了,长姐受她拖累被丘临孟要挟,如今的她,又怎配的上母亲给她取的‘欢歌’这个名字?
厌紧狠盯着众人,吐出一口浊气:“你 装 你 爹 呐?”一字一句。
领头人脸色一沉,也不多话,探手抓向厌,厌一惊,倏的一个闪身躲过,领头人看了看厌的步伐,凝眉:“虚时步法?倒还是小看了你,孟氏果然不可小觑。”
觉醒神脉者有灵力术法,无神脉者亦有武力功法,世人多智,总能在一领域上占一席之地,虚时步便是古时一不知名武者所创,记录于一古书中,千年前被当时还是王族的孟家所得,虽是不需要灵力输出的凡术,却丝毫不逊于流传至今的出名术法。
古书记载:曾有一大能将虚时步法改以灵力施法练至极致,得以勘破时间之外,可惜古书并未多言那位大能的事,也未知是哪位大能,是如何勘破的。
只一个不需要捏诀的步法,厌只走了一步,便觉得力量被抽走了一半,厌捂住胸口深呼了口气,急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可惜孟氏已经灭了,你也是废人一个,再好的术法在你手上也是枉然!”领头人冷笑着再次探手。
厌知道自己没法硬碰硬,再次闪身,忍着经脉的疼痛捏诀,瞬间,人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包围圈外,回身便向山洞方向跑去。
众人也是一愣: “她经脉未断?还可以施术?!”
领头人也是微讶:“不对,她经脉必定是毁了的,没有人能逃过‘天窥’的探查!”
“那怎会……”
“你们有没有闻到药香好像淡了,刚才还挺浓的。”一黑衣人忽耸了耸鼻子,说道。
领头人一愣:“不好!她摘了圣药!快追!”几人一惊急转身向前追去。
“难怪她能施术,原来是得了圣药,看样子是已经吃了,得赶在药性还未完全发挥前抓到她!也不知她如何躲过妖兽的眼睛摘到圣药的。”领头人心中微恼。
跑在前方的厌回头望了望后方,嘴角微扬,鱼儿上钩了。
等几人追到山洞附近,却不见厌的身影,妖兽压抑的气息浓重,几人噤声看向山洞,瞳孔猛地一缩:“引魂花!”
“怎么会有引魂花?”
“这可是神药啊!”
“厌女没有摘掉神药?难道是有伴生圣药被她摘了?”
“是了,这样一株神药想摘它怎么可能不惊醒里面的大家伙!”
众人七嘴八舌兴奋的惊呼着,却也不敢太大声,很快,他们镇定了下来。
“这株神药还没成熟,现在最重要是抓到厌,只怕她是摘到了伴生圣药,神药未熟妖兽是不会采摘的,等我们抓到了厌女再来商量对策。”领头人低声着说道,几人点点头正准备撤退,忽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砸向山洞,堪堪停在引魂花旁,众人一惊,转头,身后不远处厌收起捏完手诀的手,脸上挂着恶劣的笑容,一个转身塌出虚时步法再次不见了身影,山洞里传出了一声令人心悸的怒吼声。
“该死,快跑!”领头人惊怒道先一步向后跑去,众人也是一阵慌乱的跟向领头人。
“啊!”一声惨叫,稍慢落后一步的黑衣人一声惨叫,整个人炸开成了碎肉。
众人只觉头顶一阵疾风略过,一头浑身泛着漆黑光芒的妖兽挡在了众人面前。只见妖兽如山般高,似虎非虎,头上一根独特的菱角,血色瞳眸中泛着怨毒的神色,张大的兽口中满是獠牙。
“噬…噬魂兽!”众人惊呼,脸色惨白。
妖兽与妖族虽算是同根同源,却是大相径庭的,妖族开智化妖形,觉醒妖脉,修道法,走亲道之路。妖兽却是不愿化形再受修炼之苦承无妖脉之果,所以摒弃道法,只余野性,可享千年寿命。强大的妖兽,在猎杀中夺同类机缘,强大自身,亦可存活万年之上。
噬魂兽,专噬神魂,传言噬魂兽极其凶残强大,可生夺神魂,一头成年的噬魂兽至少吞过数万只同类的神魂,如今面前这么大的一只噬魂兽,恐怕不知活了多少个年头了!人死神魂归于天地,若是被噬魂兽所杀,神魂却是归于噬魂兽的养料。
众人心中只剩惊恐,未曾想只进入这禁地几天,便遇到这么逆天的一个家伙。
领头人紧了紧手中长剑,咬着牙:“大家一起拼了,还有机会,要是未战先怯,那就只有等死的份!”说着首当其冲挥着剑向噬魂兽砍去,噬魂兽却只是低吼着一爪拍过,领头人便被打落在地,长剑折断,兽爪瞬间刺穿心脏,脸上还保持着惊恐的神色。
一缕缕白色魂光从领头人心脏汇聚到兽爪上再传送到噬魂兽体内,当最后一缕魂光消失,领头人的身体瞬间化成了灰飞。
刚还预跟着领头人一起杀过去的黑衣人停下脚步,看着刚一瞬间发生的事还未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先回神,众人惊慌的四散而逃。
厌悄声藏在草丛里,看见领头人死了便不再多留,沿着树木向引魂花接近,噬魂兽四处追杀众人,这对于它来说是一顿饱餐。
待厌接近到引魂花时,噬魂兽已经吃完最后一个人,在地上滚了滚抖了抖毛发。忽的,噬魂兽看向引魂花处厌的身影,一声怒吼向厌追来。
只一个瞬间,噬魂兽便到了厌眼前,看着落下的爪子,厌握紧玉佩,眼前一阵红光闪过。
厌没有感觉到疼痛,只好像一阵恍惚,整个人飘飘忽忽的到了一处静谧之地,只觉得身上如同照耀着暖阳,让人有些乏困。
“好困喔……”厌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她好像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西境城里,刚到达城主府的孟归,下马时忽的一阵心悸,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陆刃甲扶住稳住了身形。
“将军,你怎么了?可是一路奔忙受了风寒?”
许久,孟归抽出手臂捂了捂胸口:“无事,只是忽感疲乏,先办正事吧。”说着跨步踏进城主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