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颂国,鸢城:
鸢城,也是紧邻着丘临国西境的边城,西颂多是苦寒之地,终年内战不断,丘临国王宫常年是人族坐镇,与妖族关系也相对和睦,而西颂国中人族却是与妖族常年争斗不休,宫中频频换主,在西颂国中人族与妖族的后代不被人族和妖族承认,从而分裂成秋生族,是西颂国中最低等族,不过自西颂国十年前新君主登位,以雷霆手段收拾了主张人妖之战的主将,西颂内战便渐渐停歇了下来,而这位君主,是西颂国第一个登上王位的秋生族。
鸢城这些年来一直与西境来往做着生意,虽是边境,人口却也络绎不绝,可自三月前西颂下令鸢城把商贸撤出西境,鸢城便渐渐荒凉了下来,只城中时时来往着巡逻的士兵。
西颂国,鸢城,城主府:
鸢城城主府中无比静谧,只有一些茂密的树上偶尔发出的簇簇的声响证明着这里并不是毫无人迹,一处看似毫不起眼的侧院里,仔细注意却可以发现安静的过于诡异,声音就好像是在这里断层了一般,连鸟鸣叫声都没有,一切都好像没有了生命般,静谧的有些可怕。
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走进打破这寂静,空气中微不可闻的出现了一丝肃杀的气息,又迅速收了起来。
白衣男子猛地推开门,照亮了被拉上所有窗帘的昏暗房间,也照清了闭着双眼盘坐在床上的黑衣少女的面容,空气在一霎那冷寂下来,空气中都似乎夹杂着冰雪的气息。
少女年龄似乎在十二三岁左右,脸色苍白,如同常年未见过阳光一般,一头及长的漆黑长发随意铺开在床上,眉头因着光照进来而感到不满的微皱着,没有血色的嘴唇紧抿了一下,开口道:“关门!”声音也清冷如寒霜般,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冷’。
白衣男子手持折扇,闻言展开倚着门轻扇着:“圣师大人,为了您的圣体着想,属下斗胆谏言,您还是多晒晒太阳的好。”眼中满是戏谑。
温度更加冰冷了,少女手指微动,两束冰柱倏的射向男子,男子一个转身躲开,冰柱钉在地上散着阵阵寒气,男子刚站定又速地向旁边一闪,只见他刚站定的地上在他躲开的瞬间刺出一排冰锥,男子手中折扇一转打掉又两束向他射来的冰柱闪身到门外,天地却在一刹那冷寂了下来,慢慢的飘下了鹅毛大雪,看似普通的雪花却在落到男子身上时划出了道道血痕,男子避无可避又回到了房内迅速关上了门举起双手:“好了我错了我错了门我关了!圣师大人饶命啊!”说着饶命,眼中却无一丝害怕的神色。
少女终于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雪白的瞳眸中似映照着风雪一般:“呵,人族?都如你这般弱么?”满是嘲讽
“说我就说我啊,我可不代表所有人族,我也没法跟大能们比。”男子不满道。
“呵。”少女不反驳只一声轻呵:“说吧,找我什么事?”
说起正事,男子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皇都传来消息,丘临国那个东西已经有动静了,孟归也快到西境了,我们该动身了。”
“孟归?呵,久违了...”少女低声笑道,随之看向男子:“出去后,唤我寂芜,我不喜圣师这两个字。”说着先一步走出门。
“好吧,寂芜大人!”男子调笑着又开始不着调起来:“话说回来寂芜大人可知道在下的名字啊?不能一女孩先主动了让我这一大男人占了便宜呀,不过想来寂芜大人这般大人物可能并不在乎区区在下的小名,可国君大人派我们共同实事,我想我们还是该好好熟悉熟悉的好,在下叶囚,如果再熟悉点您也可以亲切的唤我小叶叶,这一路,还请寂芜大人多多指教了。”
叶囚快步追上寂芜打开折扇悠悠扇着好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却在下一刻被地上刺出的冰凌破了功,看着离双腿间只差了几厘米的冰凌叶囚惊出了一声冷汗。
“你很吵。”寂芜不停步的向大门外走去,淡漠的话语好似地上的冰凌并非她的杰作。
直到寂芜走出好远,叶囚才敢擦了擦冷汗低声道:“可真是个脾气差的主。”随后又嘿嘿笑道:“这一路可有的好玩的了。”也不似刚才那般惊到的模样了,仍快步地追向寂芜。
丘临国:
孟归的队伍已经快到西境了,而祁在前往王城时听到了孟归动身西境的消息也马不停蹄的赶往西境,祁知道,可能他去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自从十年前祁连山起兵失败,他就看出来了,孟归并不在意复国的事,她只是想要报仇,无论用什么手段,哪怕是灭国,哪怕是让人族跟妖族的平衡彻底打乱!更不用说如今西颂国的国君是从秋生族走出来的。其实这些对他来说也并不重要,天下大势,万年更迭。孟归也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
但是,他们想把皇城下的那个东西放出来,他不关心这东西放出来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祸事,他只关心,这个东西放出来,会给冥造成怎样的影响!他十年前付出巨大代价才把冥保了下来,让她忘记一切,继续无忧无虑的活着,他绝不允许有人再伤害她!
去往西境的路上,已经隐隐能看到西境城的城门了,但天色渐晚,孟归她们便在原地扎营歇息了,其实主要还是,等人。她不知道先来的会是谁,总之今晚,一定很热闹。
丘临国:西境:
天渐渐暗沉下来,已经到了城门禁行的时辰,城门口的士兵正在慢慢关上城门,这时,远处却传来铃铛的响声:“叮铃...叮铃...”随着铃铛的声音传来,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团橘黄色的烛光,然后是被烛光照出的朦朦胧胧的马车的影子,那烛灯正挂在马车前方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
在众人楞神间那辆明明感觉还在远方显得隐约的马车忽的就出现在了城门近前,挨着灯盏挂着的铃铛正慢悠悠的摇晃出‘叮铃...叮铃...'的声音,马车前坐着一位戴着斗笠的黑衣人,头微微低着看不清样貌。
众人回神,站在城门左方的小兵喝到:“什么人?!已经禁行了不知道吗?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这时马车前的人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阴森:“官爷行行好...”声音沙哑:“我们老爷一年前来到西境做生意,本来一直好好的,每月都有书信往来,直到三月前突然就没了音讯,家中着急,但我们夫人早逝,老夫人又卧病在床,这才让老奴带着小姐来西境看看,本来今日下午就该到城里的,只是路上偶遇大雪所以才耽搁了一些。对了...”说着老人从怀里掏出了两锭银子下车走向小兵:“这,这是孝敬官爷的,望官爷行个方便。”
几人互相望了望对方,其中一人看着老人有些佝偻的身影微微恻隐,望向他人:“只是个老人,要不好好检查一下马车,没什么问题就放他进去吧。”
在几人中看起来有些威望的小兵微微沉吟,收起老人手中的银子挥手道:“先检查马车吧。”
“好好好,谢谢官爷。”老人满脸喜色不停鞠躬,转身走向马车微躬身对着车内说道:“小姐,可以了,下来吧。”
话音刚落,一只细长苍白的手掀开车帘,一个白色身影走了出来,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孔,几人微微一愣,看这身形似乎是个十二三岁的稚女,看着少女,刚刚帮着说话的小兵更加不忍,看样子家中也是非常着急才会派一个小孩子出来,不禁问道:“家中没有旁人了吗?怎的让一个女孩子来这苦寒之地找人。”
“官爷有所不知,我们老爷老来得子膝下只有小姐一人,至于旁系...”老人苦笑:“他们恐怕巴不得老爷死了好一争家产。”
小兵心中唏嘘,心想恐怕他们老爷也是凶多吉少了,近日暴乱突曾,总有西颂国人来犯,他们也不管是丘临国人还是来西境做生意的西颂国人,见人就杀,如今战乱渐起,普通百姓又何辜啊。他也是家里有妻女的人。
而发话的小兵听着脸色却忽地微沉,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一时却想不出所以然来,直到其他几人检查完马车摇头,小兵只能挥手让行。看着马车经过身旁缓缓驶向城内时他蓦的开口:“站住!”
老人微微一愣,转过头,献媚的笑着:“官爷还有什么吩咐?”脸上虽是笑着,小兵却觉得那张笑脸越发诡异阴森了。
“你说家中无他人难道连家仆也没有吗?听你口中所言你们老爷家中也算家业颇大,怎得忍心让一个无用的老头子带着未及笄的嫡小姐出远门?就算如你所说旁系生有异心,难道本家连一个忠心的奴仆都没有么?”小兵一步一步走向老人,声音也越来越重。
“呵呵呵呵,老奴不就是那唯一忠心的奴仆么...”老人哂笑着话还未落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够了!我早就说直接杀进去就好了,何必做这些有的没的!”声音不耐,正是已坐进马车中的那位小姐。
几人闻言脸色一变大声喝道:“戒备!”说着举起手中长枪围住马车,城墙上的人听到声响瞬间跳了下来,却一瞬间,如同时间停止了般,四周忽地寂静,还未落地的人也被定在了半空之中,天上忽地落下飘雪,众人满脸惊色。
老人跳下马车无奈的耸耸肩:“好玩嘛,话说我提出的时候你也没拒绝不是吗?”说话间身影慢慢挺直拔高,苍老的面容也渐渐变得俊朗,那张脸,正是叶囚。
坐在马车里的少女毫无疑问,是寂芜。寂芜掀开车帘跳下马车,面纱已经摘掉,一张稚嫩的脸除了有些苍白,倒也显得人畜无害,冰雪色的眸子微冷。
“唉,你穿白色比我穿好看唉,女孩子家家的一天天穿那么暗沉干嘛。”叶囚不知从哪里又掏出折扇慢慢摇着,寂芜微微皱眉,心念一动便又换回了常年穿着的那身黑色衣服:“我讨厌白色。”
说着看向周围的人,忽地甜甜一笑,稚嫩微冷的脸色随着这个笑容变得更加人畜无害,看起来好像真的如同一个普通富贵人家娇养的女孩般,只是众人眼中这个笑容却如索命恶鬼般可怕。
“你们说,好好放我们过去不就行了嘛,说不定我高兴也就懒得动手了...可是怎么办呐...”说着寂芜慢慢抬起手,众人脚下慢慢结起一层冰霜,慢慢冻住全身:“你们惹我不高兴了,所以,你们都去死吧。”仍是笑着,说罢,手狠狠一握,所有已经冻成冰块的人,瞬间碎裂!落在地上,同雪一般融化消失。
瞬间,城门就只剩叶囚寂芜两人,还有一匹拉着马车的马。
叶囚看看四周深呼了口气叹道:“之前还在想你笑起来会是什么样,现在看看,你还是不笑更可爱。”
寂芜收起笑冷冷看了叶囚一眼,转身向城内走去。
“唉,等等我呀!”叶囚追了两步忽地又停了下来回头走向马车,不知从怀中掏出了个什么东西放进马车里:“怎么说,做为客人,也得送件像样的礼物。”自语道拍了拍马的头,转身追上寂芜。
“以你刚才的戾气我还担心你会把整座城都灭了,还好你没有,再怎么说第一来就不必带那么厚重的礼物了,毕竟主人要是受不住这厚礼就是我们客人的不是了。”
寂芜忽地嗤笑一声,露出刚才在城门时般的笑容看向叶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不是那种不知轻重只知嗜杀的人,毕竟...凡人何辜,不是吗?”虽是笑着说着,可那句‘凡人何辜’却透出无限的嘲讽意味。说罢,也不理叶囚的反应,几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孟归的手下动作很快,已经有素的扎好了营地,有的人在四周巡逻,有的人正在起锅烧饭。主营里亮起明亮的灯火,床前是一张小桌,桌上铺着一张地图,孟归正站在桌前细细看着。不久,一个士兵走到营门前,朝营内喊道:“将军,饭已经做好了,可要属下给你端进来?”
孟归抬头,闭了闭疲惫的双眼:“不必了,你自己先去吃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进入西境后可能再没有什么安生的觉可睡了。”
“将军...多少好歹吃点吧,你一路都没怎么吃饭...”
“我说不用。”声音渐冷,门外的士兵静了静只好躬身道:“那属下告退。”
孟归长舒了口气,收掉桌上的地图。
半夜,孟归在桌前不知坐了多长时间,手中的茶已经凉透,双眼盯着墙角不知想着什么。良久,眼中忽泛起波澜。
“没想到,是你先来了。”望向门口角落:“不过也是,毕竟关于她的事情,你一直很积极。”
“你知道她对于我意味着什么。”角落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月白色的衣裳微乱,整个人显得有些风尘仆仆。
孟归望着他良久,开口:“祁,你越来越不如以前了,你身上的神力已经越来越弱了。”
“保住她,足够了。”微冷的脸上眼色中透出一丝执拗,祁抬脚走近桌前,手猛地撑在桌上探身靠近孟归,直视着她面具下的双眼:“孟辞,你不能放出那个东西,你疯了!”
孟归闻言双眼一冷:“你叫我什么?”声音充满寒意。
“孟辞,孟家归不来了,所有旧部都死了!去找到欢歌,一起过普通的人生活不好吗?那也是你父母所希望的!”
“不要提我父母!”孟归猛地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厉声道:“业烨,你可还记得是谁与我父母引为挚友却将丘临孟送到我父母面前以至于,养虎为患?!”
语落,空气静默良久,祁才哑声说道:“我记得,正是因为我记得...才会偷养出冥,才会酿成当日之祸以至于如今作茧自缚...”
“你的作茧自缚,又如何抵得过我父母阿弟的性命?”孟归冷笑:“祁,‘冥’,我一定要得到。”
“那么孟归,你可以试试。”祁双手离开桌面起身,刚才眼中露出的痛色也渐渐消失。
“看起来,我来的很是不巧咯。”带着笑意却微凉的声音忽的响起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却又一下变得更紧张了起来,两人一同望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