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兮让凉儿去找先前与母亲相交甚好的锦夫人,打听那三件事。
很快消息传回,洛兮这才骇然,这场围剿山贼的战役,是多么的残酷血腥。
南宁王奉命剿灭作乱的山贼,带着三千精兵前往山贼横行作乱许久的壁崎山,他们在山脚下安营扎寨,南宁王与其他将领刻不容缓,制定攻打计策。
但壁崎山易守难攻,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地县令久久不能除去这一祸患,这祸患来越大,当地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县令这才上报朝廷。
自知有罪的县令派先前围剿山贼有所经验的官兵,协助南宁王,根据先前失败的经验,他们扬长避短,既然易守难攻,山贼又熟悉地形,像个钻地鼠一般,怎么也打不着,那他们何不学他们,来个声东击西,守株待兔。
一部分将士作为诱饵,假意奋力追捕绞杀,另一部分将士分散在各个他们可能出现的出口,进行暗杀,壁崎山地势庞大且复杂,分散开来,必定不能重创他们,但如此做却可以使他们锐气大挫。
两军对阵的第一仗,挫败敌方士气尤为重要,这一点南宁王他们仅用了半日就做到了。
同时这一招声东击西,守株待兔,也是为了掩护与铺垫下一次对战。
他们让一名当地的官兵穿上山贼的衣服,救下两名被官兵绞杀的山贼,跟着他们来到山寨老巢。
那名卧底官兵会沿着一路留下记号,让南宁王他们之后好顺利带兵进入山贼老巢,乘机一锅端了。
南宁王打算乘胜追击,趁着天黑突袭山贼老巢,他们根据卧底沿途留下的记号,顺利找到了山贼老巢,但当他们攻进去时,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恍然片刻的南宁王意识到中计了,立刻命令他们撤退。
狡猾的山贼能让他们安全撤退出去吗?
来时的路全都被堵住了,四下漆黑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他们只能一边寻找另外的出路,一边全军戒备防止不知躲在何处的山贼偷袭,但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上千精兵,突然,看到远处亮起了一片片火光,大量的火光乍现,将他们团团包围,仔细瞧去,火光下是一张张肃穆森然的脸。
南宁王蓦然失色,惊骇嘶吼:“全军防御。”
话音刚落,远处随风颤动的密集火光,瞬间划破黑夜,蜂拥而来。
数千支火箭飞上夜空,将黑夜笼罩的长空照亮,犹如白昼一般。密密麻麻的火光映入数千将士的瞳孔中,转瞬之间,由高空迅速降落,如地府火鸟一般,敛翅冲刺。
南宁王一声令下,将士们调整阵容迅速合拢,举起铁盾围成一个圈,抵挡飞速而来的火箭。
“嗖嗖嗖……”
无数支火箭从长空向地面滑落,将士们惊慌躲避,许多还未及形成防御盾进行抵挡,就已然被火箭射中,倒地身亡。
惨烈声顿时四起,无数的将士中箭倒下,一时间火光冲天,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好一阵儿,数千支凌空而下的火箭才尽数飞落,身旁传来的惨烈声也渐渐弱下去。
被扎的像刺猬一样的防御盾缓缓放下,里面的人全都安然无恙,他们彷徨张望着四周,恐惧萦绕心头,眼前的一切,令他们触目惊心,周围硝烟弥漫,血肉横飞,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山贼老巢前这块空地尸横遍野。
南宁王骇然看着眼前这一切,一时无法接受,慌忙四处奔走,前面后面皆是如此,将士伤亡惨重。
主将士立刻召集所有活着的人集合,以免山贼再次进攻,事发突然,两千精兵竟然已经伤亡近三成。
南宁王近乎都在京城,只有年少时跟从将军打过几场仗,这次他是主将,这场仗才正式开始伤亡就如此严重,这是他的责任,是他对不起死去的将士,贸然行动。
南宁王愧疚愤怒,看着将士们的尸体,他痛心疾首,瞋目暴躁,但是现在不是难过愤然的时候,他必须冷静,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必须重整士气,抵御山贼。
“全军听令,迅速集合,向东南方向撤离。”南宁王扬天震吼,面目通红,脖颈青筋暴起,随着他不停迸发出来的字,青筋也随之颤动着。
月亮被乌云遮住,天色昏暗,这漆黑长夜,对他们完全没有任何优势,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躲起来,等待天亮,只有天亮了,他们才能与之对抗。
可是山贼显然有备而来。
数千支火箭倾射飞来的场面,还未过去多久,霎时远处漆黑处又突现火光,这次不似之前的星点火光,而是如泥罐一般的巨大火团,还未做出反应,那火团便已然如闪电般飞来。
火团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将士们迅速朝东南方向逃离,但火团顷刻落地,击中将士,击中山贼草屋,击中草地,一颗颗火团纷至沓来,将士们顿时溃不成军。
即便是盾牌也没有用了,火团巨大瞬间便将人与盾牌击飞,一时间火光冲天,面目全非。
事情远不止于此!
落下来的火团滚了几圈后,竟然开始爆炸。
“轰……”
“嘣……”
一时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惨不忍睹……
比之前强十倍的的惨烈声接连响起,血肉模糊,肢解横飞。
“啊啊啊……”
将士们被炸的四分五裂,面目全非,火势在不断蔓延,茅草屋都是干草木材所搭,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然被火光包裹,开始塌落。
南宁王彻底愕然失色,怔在原地,炽热的火光印在他的脸上,惨白可怖,见不到一丝血色,原本明亮柔和的眼睛此时尽是一片熊熊无尽的火光与无限扩大的恐惧与骇然。
怎么会?
山贼怎会准备如此周全?将他们完全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那火团如此巨大,爆炸声剧烈,不似一般打仗所用的酒坛,落到地上就爆炸燃烧,那到底是什么?
普通山贼竟然有如此精明,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王爷快走。”身旁的副将推着南宁王,将其护在身后,冲着周围被击溃的将士大喊,“掩护王爷撤退。”
周围的将士们听到命令,立刻收起内心的惊恐,急忙跑到南宁王身边,将他团团围住。
“立即撤退,撤退。”另外几名将领扯着嗓子大喊。
将士们慌忙向东南方向撤退,好一阵才终于逃离山贼老巢前那块空地,躲进了一处山洞里。
“清点一下……伤亡情况。”南宁王眸色无神,声音有些许颤抖,偏头对一旁的副将道。
“是”副将领命离去。
片刻后,回来禀告:“粗略估计死亡已达三成,受伤人数近乎三成。”
“伤亡过半。”南宁王坐在一处石头上,怅然失神,目光散漫,他呼出一口浊气,合上眼帘,无奈咬牙,愤恨不已。
这一切就是他的责任,是他贸然行动,是他未事先摸清山贼底细,是他低估了这些山贼,是他高傲自负,自以为是。
是他令众多将士白白牺牲。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王爷,山贼这次显然有所准备,是我们低估了他们,以为只是些莽夫之辈,不足挂齿,没想到他们竟给我们来了出空城计,让我们损失惨重……”副将凝噎,手下紧紧握住刀柄,愤恨不已。
“我们一到山贼老巢,数千支火箭,无数的火团就迅速朝我们飞来,只短短一炷香,三千精兵就已经伤亡过半,这山贼未免……太过精明了些,我们围剿的不像是山贼,到像是……一支有谋略的军队。”马都司眸色晃动,焦虑思索着,将觉得蹊跷的地方尽数说出。
“当地县令说这帮山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且盘踞壁崎山已久,也曾多次与官兵交手,会不会与官兵交手多了,所以精心谋划策略,就是为了防止朝廷派官兵围剿他们?”秦佐领垂眸思索着,见他们说出自己的想法,也立马开口道。
“一个山贼能如此神机妙算?”副将闻言,白了一眼秦佐领,语气十分不屑,“刚好算到今夜我们会偷袭老巢?也不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
“你……”秦佐领是当地所指派来的,在穷乡僻壤之地,管束甚少,难免脾气炸裂,听闻副将的谩骂,顿时火冒三丈,瞪着副将就要破口大骂。
但无奈此时南宁王忽然开口,他只能将那些腌臜难听的粗鄙之语憋回去,在心中暗暗咒骂。
……你算哪根葱,不过是从京城来的王八羔子,敢在老子面前耍官威,哼,老子什么人没见过,就你那瘦弱的小身板,老子一拳就给你撂倒,打的你哭爹喊娘,叫祖宗……
“如果只是穷凶极恶的山贼,应该不可能,本王想这山贼中会不会有曾生活在军中多年,且有非常丰富实战经验的军官,在帮他们出谋划策。”一直闭目紧蹙着眉头,黯然神伤的南宁王,虽然心中还处在愧疚悲痛中,但几名将领所说的话,他都有仔细聆听,这会儿,忽然睁开眼睛道。
或者……
南宁王抬眸,眼神里带着一丝狐疑,缓慢依次扫视面前这几名环绕在他身旁的将领。
或者,他们之中有一个是山贼的奸细。
天黑偷袭山贼老巢的计划,事先只有这几名将领知道,若真是奸细泄露计划,那定是他们中的一个。
南宁王对他们都不是很熟悉,皆是陛下所派的人,有些来自京城,有些来自当地。这些人南宁王都无法信任,他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南宁王缓缓收回目光,幸好他们还在激烈的讨论,加上火光昏暗,没人注意到王爷刚才凝冽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