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天亮,他们也休整过来, 南宁王带领剩下一千多精兵走出山洞,摸索离开壁崎山的路,一路走走停停,蜿蜒曲折,终于在不断摸索中找到了上山时所经过的那座木桥。
众将士不甚惊喜,只要与山下营地的一千精兵汇合,重整旗鼓,与山贼对战,就可以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但这惊喜一下变成了惊吓。
一群群黑压压的山贼拿着弯刀冲到木桥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约莫瞧去,大概有四五百人,想来这就是壁崎山全部的山贼了。
“山贼……”秦佐领愕然失色。
“昨夜逃至山洞后,山贼就没了动静,原来是在这等着……”副将悚然。
南宁王看着不远处乌压压的山贼,眸色一凝,眉头紧凑,努力克制着心中的骇然。
“王爷,我们怎么办?”副将看向南宁王,又道。
“他们只有五百人,而我们有一千余人,昨夜他们是偷袭成功,但我们不能退却,既然他们找来,想正面搏斗,那我们就奉陪到底,正好替死去的将士报仇,剿灭这群危害百姓的毒瘤。”南宁王瞋目切齿,紧盯着山贼愤恨道。
山贼的头领相貌粗犷,身材硕大,紧盯着南宁王他们方向,眼眸转动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似乎找到了,眼神定住,露出邪魅一笑。
“兄弟们杀!”他举刀大喊一声。
山贼听命而动,举起大刀,冲向他们,口中还不停的嘶吼着:“杀……杀!”
“众将士听令,杀!”副将眼神突变凌厉,抬手一挥,发号施令。
“杀……”
随着一片嘶吼声,一千余精兵与五百山贼迅速冲向对方,个个面目狰狞,发指眦裂,眸色尽是杀意,誓要将对方的头颅斩下,很快双方绞杀在一起,霎时鲜血横飞,肝髓流野。
兵器碰撞声不断,惨烈声不断,一把把刀割开白嫩的皮肤,脆弱的青筋,鲜血如泉水般往外冒,血色沾染了整片大地。
足足交战了两个时辰,南宁王他们才将山贼击溃,最后山贼仅剩约一百人从西北方向逃窜而去。
“王爷,属下立刻带人去追。”一直跟着南宁王的隐士小高,说着便提剑追去。
“穷寇莫追。”南宁王背部受了伤,加上杀敌已经精疲力尽,跪在地上,见小高欲上前追敌,奋力出声阻拦。
小高闻言立马停下脚步,转身回头,见南宁王挣扎着想站起来,即刻跑上前搀扶。
“先回营地……休整再说。”南宁王嘴唇已经开始发白,额头不停的冒冷汗,忍者剧痛颤颤巍巍道。
“是”小高颔首领命。
清点好伤亡情况,他们立刻出发前往山脚下的营地。
昨夜还在猜想这些山贼很是厉害,不可小瞧,但经过刚才一战,也不过就是一群莽夫,将士伤亡情况不多,清点后不过一百。
南宁王武功高强,按道理说这等莽夫恶徒是伤不到他的,但奇怪的是,从交战开始,一直有几名武功不低的山贼不停向他进攻,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似要置他于死地。
那位号称“虎头”的大当家,也从一开始眼神里就满是杀意,招招拼尽全力,南宁王武功高深,几乎没几个对手,但也抵不住如此轮番进攻,在后面他的体力急剧下降,一不小心背后就中了敌人一刀。
南宁王隐隐感觉有些不安,这些山贼与昨夜精心设计围剿他们,迥然不同,刚才那几名武功如同杀手般迅捷狠厉的山贼,也甚是蹊跷。山贼轻易就被击打溃败,他恐是陷阱,才让小高莫在追,唯恐再生事端,他命令全体将士迅速赶回营地,只要给他时间,他会理清楚这蹊跷的一切。
一千精兵浩浩荡荡回到营地,但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惊呆了,营地早已被烧成一片灰烬,空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浓浓硝烟弥漫,尸体上的鲜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流,一千精兵竟无一人生还。
一些小火焰还在燃烧,所以这场惨烈恐怖的战役就发生在不久前。
“怎……怎么会这样?”副将瞳孔振颤,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一千精兵啊,都是山贼所为……”秦佐领瞠目欲裂。
“这怎么可能?山贼明明被我们击溃……”马都司愣在原地,脸色发白。
像是什么重重击打在南宁王心上,顿时一痛,险些没站稳,幸好被小高扶着,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苍白的脸色愈加没有血色,如同死人一般,他呼吸短暂停滞,清冷的目光渐渐浮现一层水雾,遮挡住了视线,眼前惨不忍睹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心在此刻深受重创,无尽的鲜血划过他的脑海,他的心突然一阵绞痛,顷刻间如同利剑刺入一般,痛楚彻骨。
怎么会这样?
他们怎么都死了……
还未等南宁王彻底陷入愧疚与痛苦中,耳边突如其来的惊恐声,迫使他清醒过来。
“啊有敌人偷袭……”
“全军防御……”
“快啊……”
“……”
南宁王回头一看,无数支箭从不远处的丛林倾泻而出,密密麻麻飞向天空,顿时如倾盆大雨般落下。
将士们慌忙躲避逃窜,溃不成军,小高赶紧护住南宁王,怒吼:“保护王爷。”
周围的士兵立刻集结,将南宁王护卫身后,向树林深处躲藏。
暗箭射完,丛林的山贼挥刀厮杀追来,规整且迅速与之前木桥所遇到的山贼截然不同。
最后将士们浴血奋战,与敌人厮杀,那一幕惨烈至极,生死相搏,尸横遍野。
一部分将士为掩护王爷撤退,拼死搏斗只为拖延敌人的进攻。最后南宁王成功突围出去,来到离怀城只有十里的河流,他命令所有将士在此处等待。
“王爷,那些山贼很快就会追来,前面就是怀城了,我们先进城吧?”小高担心王爷的安危,劝道。
“不行,那些将士还没有回来,我们必须等他们一起。”南宁王紧盯着河流对岸,却久久不见将士身影。
“王爷,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不然就辜负那些死去的将士了。”副将咬牙忍住手臂上因被射伤而传来的剧烈疼痛,走过来对南宁王道。
南宁王:“……”
见南宁王如此固执,马都司忍不住也过来劝道:“王爷也见到了,山贼近乎千人,个个骁勇善战,武器精良,他们……回不来了。”
南宁王:“……”
南宁王又怎会不知道,他们生还的希望渺茫。
可是万一呢?万一他们逃出来了呢?万一他们还活着呢?
……
可是没有万一,他们真的回不来了!
南宁王无奈垂下眼帘,一颗泪水径直落到地上,与尘土混成一团。
忽然耳边出现“嗖”的一声,南宁王回头一看,一把箭插在地上,显然是从河对岸射过来的。
众人大惊,看了一眼地上的箭,又看了一眼河对岸,立马做出戒备神态。
片刻后,没有其他的箭射来,再看向地上的箭,原来这是一支送信的箭。
小高走过去,取下上面绑着的纸条,交给南宁王。
南宁王展开来看,上面赫然写着:南宁王,你的人已经被我等全部剿杀,今日你侥幸逃过一劫,日后我等一定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南宁王怒瞪着纸条上的字,打湿的睫毛不停的颤动着,脖子上青筋暴起,他震怒不已,将纸条捏成一团,下颚抽搐着,几乎快要把牙关咬碎。
他发誓,一定要让这些山贼血债血偿。
南宁王带着剩余三百余精兵回到宫中,还未等陛下降罪与他,他竟抢先开口,向陛下索要一千人马,并扬言说愿意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剿灭全部山贼,就已死谢罪。
南宁王此举实在太过冲动鲁莽,陛下怎会同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多见一刻陛下心中的火气就愈加升高,索性差人将南宁王赶了出来,败仗降罪一事,也只能暂时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