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印宏在千佛山的“松冲镇”一待就是十几天,很多时候都跟猫头鹰集团的资深顾问卢益医生在一起,死缠硬磨,形成手足。这一天,他猛然接到山下小腊的人打来的电话,说范梅梅病重,再不回去恐怕见不到最后一面了。当时,他脑袋嗡嗡作响,为难起来。如果回去,就要处理范梅梅的后事,那需要N多时间。这样一来,这儿紧张的谈判流程就给打断了;刚谈成的协议,也可能由于断档,而变更或变味,前功尽弃啊。
人的思考,往往就在那一瞬间儿,你没有抓住,日后再续上,恐怕又要猴年马月,还不知对不对得上呢。他左思右想,回电道:
我这里工作很重要,回不去了。范梅梅的事情就交给崔凯、王
明明、陈金垠他们处理。麻烦小腊转告他们三人。谢谢啦。
这封回电,他用微信直接发给小腊。
小腊看后,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按照常理,小腊应该转告崔凯他们,这是信用,也是诚信。她照办了。但是,她耿耿于怀,心有不甘。
范梅梅看见崔凯、陈金垠和王明明一行来看自己,认真一问,便知道印宏不回来了。她在心里生气、埋怨、纠结,面子上还露着笑容,说:“他不来也好,省得我看见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不舒服,碜得慌。”
其实,她心里难过,不好当众表露心迹。崔凯他们几个去问医生了。她便拿出手绢,把流出来的眼泪擦干净。
王明明猫样儿溜进来:“小范,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一次,你见到真相了吧。印宏见死不救,算一个什么人啊?”他见范梅梅还在擦泪,又说:“范梅梅,那个印宏太不懂人情事故了,你不要再理他了。你不要难过,好歹还有我啦。我一定对你好,跟你好一辈子。”说着,就往范梅梅身上蹭。
范梅梅被他欺侮过,恨得一头包,经他这么一戳,心里一酸,眼泪禁不住又哗哗地流下来。
王明明慌忙拿手去擦,被范梅梅打掉。王明明慌忙道:“梅梅,我粗心,没有带纸巾。”
范梅梅把毛巾拿出来,擦脸道:“我伤得这么重,都要病死了,他都不来看我,好狠心呀。他哪算朋友,连个邻居同事都算不上,没有一点感情。干脆,我恹恹一息,垂毙殆尽好了。”
王明明抓住机会献媚:“你何必迷恋一棵树呢?放眼看去,满街都是俊俏男儿。还有我这个金刚葫芦娃,你还怕嫁不出去?人家印宏才高八斗,品貌双全,既蛟龙浅底,又扶摇上天,追他的女孩子多得去了,他能真心看上你?”
范梅梅大声骂道:“哼,一个孤标傲世的家伙,他以为他是谁呀?猇声狺语,自以为是,看我不打烂他那张嘴巴。”
陈金垠迈进门来,听出意思了,说道:“范梅梅,你不要指桑骂槐好不好?我听得出来,你不是在骂印宏,而是在骂王明明。不过,人家王明明也是明的暗的对你痴心妄想,癞哈蟆想吃天鹅肉。你不要责怪他好不好?其实,也没什么应该责怪他的,对不对?”
王明明没听出鞭挞之意,竟朝陈金垠抻出一个大拇指,表示他说得好。
范梅梅撅嘴道:“你们赶快去给我把印宏叫回来。只有把他叫回来了,才是真正帮我呢。其余的,都是虚晃着好看,真像癞蛤蟆一样,呱啦呱啦地叫唤呢。”
崔凯迈进门来道:“哎,傻丫头,你怎么这样想呢?印宏重任在肩,关系到公司全局。国家的事情大,还是你的事情大?这是明摆着的选择,人家印宏做得对啦。你还是一个大学生,连这都不懂?”
范梅梅听罢,脸色才好了一点儿。
崔凯把一大堆慰问品放到她床头,帮她整理日用品,还把她手上的毛巾拿去洗了。这个时候,范梅梅的妈妈,胖悠悠地进来,也殷殷地张罗了一阵子。范梅梅见大家这样关心她,情绪慢慢地趋于稳定。
王明明没事找事,瞅她妈妈不在的时候问道:“范梅梅,我再打电话催催印宏,责令他回来,怎么样?”
崔凯在旁边听到了,连忙说道:“不用再打啦。你们也不想想,欧阳总经理不派别人去千佛山,偏偏派印宏去,说明了什么?说明印宏能干呀。听说,欧阳总经理给了他一个钦差大臣的官衔,千佛山项目办事处负责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王明明能行吗?你们也不想想,他这么重要的工作,会没有干扰?妒忌生暗鬼,为什么小腊要把他弄回来,不是另有隐情才怪呢?”
王明明问:“什么隐情?”
崔凯说:“很明显嘛,想干扰千佛山项目的工作,不让印宏把事情弄好呗。据我所了解到的,现在各路诸侯都聚集在千佛山脚下的松冲镇,就等协议成功,共展宏图了。你们要想到,这印宏肩上的担子有多么重,难道不比范梅梅重要?”
范梅梅听了,心里酸得又要哭了。她深思了半天说:“崔大哥,我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你们也好坏呐,想一起哄我开涮是吧?”
王明明说:“我们怎么会不管你了呢?印宏不管你,崔凯不管你,陈金银不管你,我来管你。再说,你被打了,凶手是谁?这件事情,已经闹得全公司上下,沸沸扬扬,非查出来凶手不可。我难道顶不了印宏?”
范梅梅说:“我想让印宏来为我出头嘛。你们三个臭皮匠,未必顶他一个诸葛亮。”
崔凯说:“印宏确实行,但你知不知道他也有难处呀?他的助理职务被小腊办公室的王殷秘书给顶了,如今他只有一个干活的空头衔,没有管理大权,干了半天还不知道为谁干的呢。设身处地,我们为他想一想,他多冤啊。”
陈金银走过来说:“我们要为印宏出出主意。”
王明明说:“我看呀,印宏跑到千佛山上,分明是假借圣旨,烧香拜佛,想另谋高就。不难,他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给范梅梅打一个电话过来,意思一下,也可以呀。”
崔凯说:“你呀,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没接受这项工作,怎么会知道这项工作的难处和压力呢?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千佛山项目,忘了打电话,也是常有的事情。反正,有欧阳总经理的尚方宝剑,我们静观其变,不要再咋呼什么了。”
范梅梅见他们三人围着病床讨论热烈,摸不着正题,就说:“你们帮我把这个案子破了才对。抓住那个凶手,好好地惩罚,那我就好好谢谢你们了。你们不知道这些天,我好害怕,心里好难受哇,恨煞我也。”
崔凯见范梅梅说到点子上了,便问道:“范梅梅,你具体谈谈那天被打的事情吧?”
范梅梅就把被打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怀疑是午松报复。
王明明怒道:“这人也太坏了吧,都动起武来了,我们还能袖手旁观?一定要公安把他给查出来,以正视听。”
陈金银说:“如果真是他,狠狠地揍他一顿,让他知道我们也是不好惹的。最好弄到监狱里关上个十年二十年的,让他一辈子爬不起来。”
范梅梅说:“怀疑归怀疑,现在没有真凭实据呀。你们就匹夫之勇,还能想出其它什么折?要是印宏在,他肯定能帮我想出一个好办法。”
王明明说:“未必吧。印宏那一身书生嗳气,还会打架动粗?要论打架动粗,还得我们这帮厂里出来的愣头青。我们囫囵上去,都不怕邪乎,可以让午松彻底消停。”
陈金垠说:“印宏遇到这种情况,不来帮范梅梅,看来有些不妙。大概,他跟范梅梅断了交情吧?”
王明明见有人帮腔,来劲了:“可不是嘛,明知范梅梅被打了,连一点怒火恨气都没有,实在让人不好想。范梅梅,你干脆跟我好得了,我一定为你出这口恶气,保你一辈子不被人欺侮。”
范梅梅说:“你们再不要说了,我难过极了。他要是不来,就随他去吧,我还爱理不理呢。他这一次不帮我,我就看清了他的鬼脸。自古圣贤都以人品根柢为重。他如果贪图权柄,嫌贫爱富,那我就跟他拜拜,决不姑息。”
王明明听见,竟拍起手来:“好哇,我不贪图权柄,你就跟我过日子,好吗?”
范梅梅瞪圆了眼:“好你个头哇——”
这时,只听到门外一个声音响起:“瘦影正危阳光照,卿须怜悯我来也。”
范梅梅闻声抬头望去,大吃一惊。
来人不是别人,却是海鑫办事处的司机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