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全的第一个活儿,是在他们吃饭后的。第二天就给了陆子宵。
陆子宵是在十二点以后,偷偷摸摸地做出来的。从设计电路图,到写程序,到焊板子,都是他一人完成的。只用了三个小时。
胡全拿到电路板后,给了陆子宵一个信封。陆子宵打开看了看,那么厚的一摞百元大钞。他跑进了厕所。一张一张的数。整整一万块钱。
陆子宵拿着这钱,心脏狂跳着。这钱来的太容易了。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用手在自己大腿上狠掐了一把,疼,很疼!他太享受这种疼了。
两个月的时间,他赚了过去一年才能赚到的钱。
他的收入终于让他不用拮据了。但是他知道,他那穷根子还没有被摘除掉。因为他看到穷人特别亲切,看到富人就怎么也亲切不了。仿佛富人身上都带刺,刺的他浑身难受。
骨子里的穷,是靠着极大的物质资源才能够更快地宣泄出去的。他花了三千块钱买了一套衣服,当他穿上这身衣服,发现了确实和地摊货不一样。这不是面料带给他的差异,是气场。
他的脊梁挺得更直了,头抬的更高了。一种自信的感觉油然而生。原来贵的东西不一定好,但是那种钱所带来的气场,绝对不是便宜货能给的。
他明白了,为什么暴发户买东西都那么豪爽。因为他们急于用这种豪爽,来忘掉从前的自己。
他还远远谈不上是暴发户,但是他也想改变。他要痛痛快快的花一次钱。这是一个实验,他自己秘密进行的实验。
他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去了一家西餐厅吃了份牛排,花掉了168。
等到出来,他后悔了。168,可以让他活半个月,让她妈妈活半年。他却用这钱活了不到一个小时,这不同于衣服,可以穿几年。这168过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变成大粪了。
失败,太失败了。钱对穷人来说,都是维持生活的必需品。对富人来说才是那些只做加减法的数字。数字是冰冷的,生活是不得不的。
这时陆子宵又做了一个打算。这么花钱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疲于算计,又怎么能玩的开。他拿出了两千块钱,要求自己,一下午花完。
两千块钱,这个尴尬的数字。买不了什么,又能买许多什么。
这钱换成岳三柏很好花,到他手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消费了。
买衣服,不缺。买吃的,不饿。买水,那能把他喝成注水肉。怎么花呢?正琢磨呢,抬头一看自己走到了一个特别大的洗浴中心。一个烫金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四海龙腾”。
陆子宵暗自咬牙。“就它了!”。
这是市里最大的洗浴中心。光看门外的装修,就有种拒屌丝千里之外的感觉。整个墙上镶着大理石。门口蹲着两个两米高的石狮子,张牙舞爪,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从一个旋转门里走进大厅。清一色的大理石从地面铺到墙面。。
正对大门,大厅里有一尊纯铜的大关公,一手持青龙偃月刀,一手托髯。傲然挺立,眼睛微眯,不怒自威。一世威风的关二爷,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各大娱乐场所的看门人了。
关二爷左侧是吧台。三个小姑娘笑容可掬地看着陆子宵。眼神里都带着钩子。陆子宵强忍着没让自己把头低下去。
“先生,几位?”一个小姑娘问道。
故作镇定的陆子宵,左右看了看。仿佛在找着什么。“没有鬼的话,应该就我一位”
“哈哈,先生,你真幽默。”小姑娘笑道。
陆子宵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先生,请您换鞋。”小姑娘转身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拖鞋,并把手牌一同给了他。
步入男宾大厅,陆子宵着实被惊艳了一把。正门口是一个大水池子,一百平米大小。池子的四个角上立着四个一米粗的住子,每个柱子上都盘着一条龙。水从龙的嘴里流了出来,像瀑布一样。
水池四壁是带按摩功能的喷水口。一条条水柱,从里边激射出来。把池子搅动的荡漾开来。池子中央有个大乌龟,只有头和龟壳露出了水面。乌龟周围有一个个石凳。龟壳上零散地放着些烟灰缸。
水池上方是一个一块块液晶屏拼凑出来的硕大的电视,画面上一个个衣着暴露的外国娘们儿疯狂地扭动着。
时值下午,里边并没几个人。陆子宵抬腿迈入浴池,感受着水流的按摩,舒服极了。
在池子里泡了半个小时,他进了桑拿间。开门的一瞬间,一股热浪扑来,直接让他窒息了。
出汗,曾是他颇为恐惧的事情。烈日当头,背着太阳,在田间劳作时,汗水浸透了衣服,那种皮肤和衣物粘连在一起的感觉,还没开始干活,就变得筋疲力尽了,真是让人发疯。但在桑拿室里又不一样了,原来把苦难当成一种享受,那么苦难也不苦了。
从桑拿室出来,陆子宵感觉身上油腻腻的。他还没搓过澡,不知道搓澡是什么感觉。反正今天要享受够了,明天就算是死,也少了一种遗憾。
搓澡间,在水池后方,隔着一个影壁。他按着指示牌,走了过去,到那儿就傻逼了。十几个大汉,个个穿着一条内裤,仅剩的一条内裤,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这群搓澡师傅都没活儿可干,看到突然闯入的陆子宵,像狼群看到了一只小绵羊。
陆子宵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先生,搓澡吗?”一个穿着休闲服的服务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
“不搓了。”陆子宵皱了皱眉头。一丝不挂的被这么多老爷们儿盯着,也是一件难为情的事。
服务生看明白了他的顾虑。似笑非笑地说:“有单间!”
“好吧,去单间!”陆子宵直接答应了。
他随着服务生来到一个走廊,走廊两旁是一个个小屋子。服务生推开一间,伸手示意陆子宵。
陆子宵走了进去。这个房间不大。但是东西很全。一个大木桶,里边装了半桶热气腾腾的水。木桶旁是个淋浴器,淋浴器的左侧有个小柜子,里边摆放着牙刷,牙膏,剃须刀,洗发液,沐浴露等洗浴用品。
大桶的前边有一张狭窄的小床,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村里死了人挺尸用的门板。上边铺着一条洁白的浴巾。
“先生,是先泡一下,还是直接搓?”服务生礼貌地问道。
“搓吧,泡够了!”陆子宵伸了个懒腰。
“好的,稍等!”服务生神秘地笑着走了出去。
陆子宵头枕着双手,躺在床上。这小床看着不大,躺着倒挺舒服,他把毛巾蒙在脸上,享受起了有钱人该有的生活。
片刻之后,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本想拿开毛巾和搓澡师傅打个招呼,后来觉得自己太礼貌了跟自己没什么见识似的,索性眼皮也不抬的装大尾巴鹰了。
感官这些东西,也是奇特,仿佛大脑的经历也有限,当你关闭一些系统的时候,余下的系统反应异常灵敏。眼睛闭上了,耳朵相当好使,就像盲人都有一对灵敏的耳朵。
他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且由声音产生了画面,那是塑料袋被撕开的声音。紧接着自己的身上一凉,一种滑滑的液体被倒在了自己身上。继而一双手在自己胸口处涂抹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东西不是免费的。
然后变成了搓澡巾在自己身上游走。舒服!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身上的泥卷儿被搓下来的声音。好久没好好洗澡了,身上的泥肯定不少,这钱花的还是值得的。
等搓澡巾搓到他腋窝时,他忍不住笑了,那是他身上除了脚底之外,唯一的痒痒肉。“别搓了,痒!”陆子宵说着拿开了毛巾,打算背过身搓后背。
“我操!”一个明显不带有素质色彩的感叹词被他从嘴里甩了出来。
他像个老鼠一样从床上跳下来,跳进了一旁的大木桶里。
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眼前的搓澡师傅竟然是一个女人。一个只穿着内衣的女人。
“谁让你进来的?”陆子宵红着脸问道。
女人很奇怪地看着他,说道:“我们单间一直都是女人给搓的!”
“出去!”陆子宵指着门口的方向,对女人吼道。
女人的脸变得阴晴不定,骂人的话语,在她脑子里飞出了一万句。她真想骂人,但是卖服务的,就得装孙子。
“我都不害羞,你怕什么?”女人委屈地说道。
“出去!”陆子宵再次喊到。
“出去就出去,但是这钱...”女人忐忑地问道。
“钱我出,一分也差不了!”陆子宵回答的相当霸气。
女人嘟着嘴,一脸无辜地转过身去。扭着腰走了出去。
服务生紧跟着走了进来,一脸抱歉地问道:“先生,有什么不满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