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寒下了楼,从自己的箱包里,掏出了一块白毛巾,那是她擦汗用的。毛巾是那么的干净。她拿起毛巾迅速地擦了擦郭橡那辆电动车的倒视镜。那上边已经满是泥点子了。擦完了,毛巾黑了。但这条斑驳的肮脏的毛巾,让她看着是那么的圣洁。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哭了。她戴着墨镜,但墨镜是拦不住泪痕的。
苦,活着为什么这么苦呢?她恨自己,她恨自己怎么就变不成唐礼呢?良心这个东西,除了会让自己的灵魂受到谴责外,还有什么用!
不能犹豫了,一辈子不长。试探什么呢?试探只是想弄明白别人对自己的态度,自己怎么想的,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郭橡走近了齐寒,不由她说什么。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在人们的注视下,跑了出去。
这一刻齐寒像个木偶一样,所有的线都攥在了郭橡手里。她已经不会思考了。
郭橡把齐寒按在了自己的电动车上,朝着小李庄的方向,疾驰而去。伴随着手机扬声器穿出来的一条条语音消息,“您有一个订单未送达。”这个一直让他心灵颤抖的声音,和齐寒比起来,屁都不是。
那片坟地,离市区不算近。这一路上,两人的脑子都是空白的。直到到了那片小树林里。
郭橡停好车子。他把齐寒的头盔,墨镜,口罩,全都摘了下来。这个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终于出现了。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齐寒,他也哭了。当两颗心贴在一起的时候,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郭橡一把抱住了齐寒。紧紧地,紧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不去管齐寒难不难受,只是害怕稍一松劲,这个女人就飞了。
“别离开我了!”郭橡颤声说道。
“郭橡,别傻了。其实我都想过,我也不想离开你。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渴望被呵护,被爱。可我是个脏女人。我就算能面对你,我怎么面对你的父母,怎么面对我们以后的孩子!”齐寒说完转过了身去,她不敢看郭橡的眼睛。那眼睛里有种东西,一种纯洁到极致的光芒。那光芒无时无刻地净化着她的复杂的心。心可以净化,身体呢?
“那重要吗?你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不是他们!”
“重要!因为这个肮脏的人不是你。你可以高高在上的说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可你考虑过我吗?我不愿意背着这个包袱跟你过一辈子,懂吗?你说你不在乎,我能不在乎吗?”齐寒哭喊着说道。
“好,好!我高高在上,我是完美的,你是残缺的,你配不上我,是吗?”郭橡质问道。
齐寒点了点头。“早晚有一天,你会忘了我的。开始你的新生活吧,郭橡。”
郭橡看着齐寒的背影,心里刀搅般的疼。这个倔强的女人,这个自以为是的娘们儿。既然她用残缺当借口。那么自己也可以是残缺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次不能让她再走了。
郭橡摘下了套在脖子里的手机。绳子和手机壳之间,被一个铁丝做的钥匙环连接着。
他摘下了这个钥匙环。用手把钥匙环,掰直了。变成了一根铁丝。
他毫不犹豫地把铁丝的一头,按在了脸上。用力往下一拉。鲜血像一条蚯蚓,从那张干净的脸上爬了出来。
郭橡并没觉得疼。陷入爱河的人,是疯狂的。这时的他连命都可以让齐寒拿走,何况一张脸呢。
郭橡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的眼睛盯着齐寒的背影,始终没眨过。他在等这个女人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既然你有颗冰冷的心,那就让我这滚烫的血给你化开吧。
郭橡在脸上滑第三道口子的时候。齐寒转过了身。
“你他妈干嘛!疯了吗?”齐寒看到满脸是血的郭橡,手上拿着跟铁丝,还在往脸上划,她一步抢了过去,攥住了他的手腕。哭着喊道:“你干嘛,你干嘛啊!”
“我成丑八怪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不会再有人能看上我了吧!”郭橡淡淡地笑着说道。
“幼稚!”?齐寒一把抱住了郭橡。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陆子宵从顾童那里回来,直接办了离职手续。
顾童家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有自己的答案,他不说,不代表他不去想。
那天晚上,他想着跟顾童亲热亲热,直接被顾童以身体不适,拒绝了。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不再爱他的信号。他没有怪顾童,他自问有可爱的地方吗?没有!精神与物质他都不能给顾童提供什么高质量的东西。
他是个穷小子,也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他只会任劳任怨。这怎么能是个做恋人的男人呢?这是个可以做爸爸的男人。缺少父爱的女孩儿可以找他。他真的是不二人选。
钱,他需要钱。对于一个急于改变命运的人,不要谈什么狗屁理想,那就是一个屁,臭得了一时,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只有钱能改变命运。只有钱才能改变他骨子里的自卑。他要挣钱。
陆子宵到了新的公司。他没日没夜的写起了那些他曾经认为是垃圾的单片机程序。他没想到新的工作会这么得心应手。这就是厚积薄发吗?
新的老板乔鹤,对他更是大为赏识。毕竟他们是一个单位走出来的。人都不傻,吃亏是福,在这件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在那些所谓的工程师里。他只看到了陆子宵在埋头苦干着本职工作。而不是讨好领导,投机取巧,用别人的劳动成果,换取自己胜利的果实。走出来之前,他就想好了。他要带一个人,做自己的技术骨干。条件都可以谈。这个人就是陆子宵。
如果说乔鹤是陆子宵的伯乐,陆子宵就是他发现的千里马。伯乐能发现千里马。但是千里马不一定是伯乐骑着的。
生活的圈子,一旦发生变化。妖魔鬼怪也会跟着挤过来的。陆子宵又遇到一个贵人。
乔鹤在江北集团时,是销售处的处长。他不是个安分的人。他用江北集团的资源,积攒着自己的人脉。其中有家环保公司,和他关系甚好。
这家环保公司,用江北集团的产品做自己的设备。做好了设备,再卖给江北集团。谁也不知道乔鹤在这里赚了多少钱。
正是这家公司的一个叫胡全的业务员,又给陆子宵提供了一个发家致富的机会。
不知胡全利用什么关系,找到了陆子宵的联系方式。他约陆子宵吃饭的时候。陆子宵都蒙了。陆子宵根本不认识胡全。他知道这家环保公司和自己公司有很多的业务往来。
出于礼貌,也许是他不会拒绝人的天性。他答应了胡全的饭局。
胡全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留着寸头,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显得很干练。
“陆工,我叫胡全!”胡全礼貌地伸出了右手。
陆子宵也跟着伸出了手,和他窝在了一起。“我叫陆子宵!”
胡全从兜里掏出了一盒中华烟,抽出一支递给了陆子宵。“哈哈。兄弟, 我真没想到乔鹤的技术总监是这么年轻。。”
陆子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不知道这种和自己不认识的人,称兄道弟的吃饭就叫应酬。他也不会应酬。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来。
“哥不跟你绕弯子了。有点挣钱的事,想跟兄弟商量商量。”胡全抽了一口烟。靠在了椅子上。他看着陆子宵,想等他的答复。
“怎么挣钱?”陆子宵问道。
“哈哈。直爽!兄弟考没考考虑过挣点外快?”胡全拉了拉凳子,凑近了陆子宵。
“怎么挣?”陆子宵问道。
“兄弟有技术。哥哥有关系。做点小活儿。咱俩分钱。”胡全严肃地说道。
“不违法吧?”陆子宵被他盯地有些不自在,低头抽口烟。
“怎么可能?哥哥这份家业,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胡全说着把自己的奥迪车钥匙拍在了桌子上。让陆子宵放心。
“我接活儿,你干。不走公司的帐。都是我们两个的事。怎么样?也就是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给你钱。前提是肯定不违法。”
“这么好的事,你为什么找上我?”陆子宵问道。
“实不相瞒,哥哥知道兄弟缺钱。另外以你技术总监的身份,做点那简单的小程序,还不磕瓜子一样?你知道乔鹤,给我们系统做套程序多少钱吗?那可是三十万起步。那是他做的吗?你做的吧!可给你多少?”
胡全的建议,完全打动了陆子宵。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没想过蛋糕就这么大。他多吃一口。乔鹤就少吃一口。并且他的吃相有些难看。因为所有的硬件设施,都是乔鹤之给他的。
陆子宵没想到他会侵害乔鹤的利益。胡全所谓的“活儿”,都是乔鹤不屑一顾的小生意。他只是觉得在道德上有些站不住脚。如果乔鹤知道了他干这个。会怎么想呢?
极度想赚钱的陆子宵,不想再去考虑这个了。他想在极短的时间里。赚极多的钱。给妈妈一个好的晚年。给顾童该有的物质基础。他没有饿死不是嗟来之食的骨气。饭都吃不上的人,讲什么礼义廉耻呢?
钱啊,那不是一张张纸。那代表着安全感的资源。谁不想在有生之年,掠夺更多的资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