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宵则是钻进了厨房。做起了饭来。他一再开导自己。是自己想多了。但是那个男人就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宁辰从顾童家里出来,世界变成了黑白色。单一的色彩中,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注意了。
他脑子乱极了。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他谈过无数次恋爱。但那些恋爱和与顾童相处比起来,屁都不是。
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真的很优秀。优秀到女人对他基本都没有抵抗力。女人对他来说,无非是玩具而已。容易得到的东西,怎么也不会去珍惜的。
直到顾童的出现,他也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主动去接近顾童。但顾童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任凭他费尽心机,也攻不破这个女人的防线。
越是得不到,越是沉沦其中,不能自拔。顾童是一个一尘不染的仙女。比那些尘世中的女子高尚太多了。她坚持她的性格,也她坚持她的选择。她不会拒绝别人对她的好。她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好,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宁辰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满脑子都是顾童和陆子宵小别胜新婚的亲昵。这些画面可以要了他的命,他恨不得去死。
原来爱情是这么折磨人的。以往都是他折磨别人。这次轮到他了。
岳三柏终于迎来了自己人生的一个小高潮。活人的钱不好赚,赚死人的钱,还是很容易的。
最初的卖房送坟,想着的是捆绑销售。主推是房子。可是房子的竞争太过于激烈。相对来说,坟这一块的配套,歪打正着的让他赚了钱。
父母对孩子的爱是始终不变的,但孩子对父母的依恋却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着的。
从看不到爸爸妈妈会哭,到看到爸爸妈妈会烦。再到偶尔的良心发现,觉得亏欠父母太多,转眼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直到分别变成永别时,才知道什么是没了。没人会像他们一样在爱你了。那种单向的,无条件的爱,再也不会有了。
这时才想起来,要给父母自己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就像他们给我们,永远是他们认为最好的。这就导致了殡葬行业,很少有还价的。
养孩子的投入产出比真的太低。终其一生,倾其所有,只为孩子能有一个更好的生活。换来的不过是他们在自己坟前嚎啕大哭一场罢了。
当初岳三柏和大志跑业务时,先去的医院ICU。在那结识了陈雄,那个父亲已经濒临死亡的大叔。
陈雄的父亲早就司命之所属了。医生不是菩萨,拉不住那那迈入鬼门关的人。最终大叔的父亲还是走了。
那是一个下午,一个阴雨绵绵,微风瑟瑟的下午。树叶在雨水拍打之下,又被风蹂躏着,早已不知自己摇摆的方向。世界变成了一片朦胧的灰。
岳三柏开着免提,正在打着电话,大志在他旁边耐心地听着。那是一个卖保险的打过来的。
“您好岳先生,我是保险公司的,我们公司最新推出了一个特别好的保险产品。买到那就是赚到了。”
“哎呀,太好了,我正想买呢!”岳三柏急切地说道。
“真的?”保险销售员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打一万个电话,有九千九的人让他滚。只有这个像见着亲爹似的那么急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个什么妖?
“我有空逗你玩儿?”岳三柏严肃地说道。“我想给我们全家都买大病保险。你给报个价。最好实在点,这是你的机会。我也了解的很多,我怀疑我认识的那些人都赚我钱,你最好别让我也这么觉得。”
“不会...不会...”
正当这个保险员像背相声贯口似的背诵着产品详情时,岳三柏的手机切进来一个电话。这时岳三柏正想着怎么找把自己的东西反推出去的切入点,也就把这切进来的电话挂断了。
“行,抽空你来我这里,我们谈谈,你直接带着合同...哎,对了,你家亲戚有没有卖房的?有合适的我买一套,不想找中介公司,骗子太多。你要能给我办成,保险我买,中介费我也少不了你的。”岳三柏的脑子里,开始了给这个保险员画像。
这个人听声音二十岁左右,男性。说话没有什么进攻性,只像在应付话量这个差事。这应该是个像大志一样失败的业务员。
保险这个工作对这个人来说,干的很压抑,丝毫的激情也没让他体会到。这是个很久没开单的人了。久到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会开单,这种人急需于别人的肯定,哪怕不签单,让他办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也能给他很大的存在感。
岳三柏心想,既然你不进攻,那哥可就进攻了。
“行,哥。我给你打听打听,我妈的朋友还真有个想卖的。就是因为他不听我的,早买了保险,至于卖房救急吗?”
“哈哈...好好...”岳三柏开心的笑了,这小子看来不那么简单,先钓住。人脉永远是中介最大的财富。
正当岳三柏打算继续挖坑的时候,那个电话又切了进来。
岳三柏皱了皱眉头。这是谁呢?他是个招人烦的人。他不招惹别人,别人招惹他,那应该就是有买卖了。岳三柏看着那执着的手机号,明知手机占线,还锲而不舍地响着。他跟保险员说道:“你们保险公司的电话忒多,你这还没挂呢,另一家给我打了俩了,都知道我要买保险怎么滴?也不知道谁卖的我信息,那先这样,兄弟,我还是觉得你实在。我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喂,您好!”岳三柏接通了这个电话。声音很沉稳地说道。他觉得销售电话那种迎合讨好的语气,显得很轻浮。动不动就装孙子,那肯定是想拿爷爷兜里的糖吃。这么明显的动机,是会招人反感的。
“岳经理,是我。我是陈雄。”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陈雄?岳三柏几乎忘了这个名字,他脑子里飞速的转着,终于想了起来。
“陈叔,最近没敢给您打电话,陈爷爷可好?”岳三柏沉闷地说道。
“走了,刚走的。”
“陈叔,节哀顺变!”岳三柏仿佛带着哭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但他心里却是那么莫名其妙的激动。他觉得自己变成了那句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的民间谚语中的夜猫子。卖坟的笑了,那也不可能有啥好事。
“嗯,我有心理准备,拜托你把我爸的后事办了吧。”
“后事?”岳三柏有点懵。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包含的东西太多了,都是他的专业涉及不到的。
“嗯,帮帮我,我不想再费别的心了,我只想再好好地陪陪我爸爸。”
“陈叔,我...”
“怎么都行,风光一点。我相信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尽孝了。帮帮我,就这样吧,今天就用。”陈雄疲惫地挂了电话。
大志看着面沉似水的岳三柏,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你记得我们在医院ICU遇见的那个大叔吗?”岳三柏说道。
大志的眼珠子转了转了说道:“记得!是不是他爸死了?”
岳三柏点了点头。“后事交给我们了。”
“哇!太他妈爽了,那我们是不是又谈成一笔业务?”大志兴奋地欢呼道。
岳三柏斜着眼睛瞪着他。“人家没爸爸了,你这么高兴,合适吗?”
“不合适啊。三柏哥,我不是高兴,我是激动,激动懂不懂?”大志凑到岳三柏身前,美得五官往直往一块挤。
“我他妈怎么这么想弄死你呢?你最好给你自己先买块坟地,我觉得你分分钟都能用到。”岳三柏说着从柜子里翻出了雨衣,穿了起来。
“去哪啊,三柏哥?我知道了,一定是墓地,选墓地,对吧?我熟!”大志说着拿起了门后边的雨伞,也要一起去。
“不去墓地,去找一家干白事的公司。”
“干嘛?”
“合作!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认识,我怎么会不认识这个行业的。哈哈,我有个同学就是干这个的,业内的名气还是有点的。”
“你他妈能不能不笑了?专业点好不好?”岳三柏说着一脚踢在了大志屁股上。
大志还真有这么个朋友,开了一家殡葬用品的商铺。这个叫店叫做西游记。
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商铺,连底商都算不上,就是租了一间居民楼的一楼,当办事处,里边零散的放着些许很慎人的商品。
岳三柏一进门就感觉阴风阵阵,吹地后背凉嗖嗖的。
这个房子,地面没铺地板砖,是水泥地,黑灰不均的颜色,显得脏兮兮的。墙面已经白的发黄,墙皮一块块爆裂了起来,露出了一片片的灰色,靠墙有一排排的货架子,上边整齐的摆放着各种材质的寿衣与骨灰盒。货架子顶端码放着折叠起来的花圈。 那么艳的颜色!只是再暖的色调,放在这种东西 上面,也是冷的,冷的毛骨悚然。
雨天的光线本就不好,昏暗的光线照在寿衣与骨灰盒上,反射出淡淡的冰寒的光,更填了几分恐怖。
岳三柏左右看了看,人对死亡的恐惧,都是源于这些东西吧。
“大志,你怎么来了?家里...”
“滚,家里一切都好!”大志匆忙骂道,生怕晚一步,被这孙子咒成家破人亡。
“三柏哥,这是我哥们儿,周文浩。叫他耗子就行。”大志对岳三柏介绍道。
“耗子,这是我三柏哥。”大志说完又对周文浩介绍着岳三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