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寒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疲惫，让她忘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能把理想破灭的，就剩下疲惫了。她有理想吗？儿时的噩梦，让她觉得能活下去，就很幸福了。
原来当行尸走肉，被注入了灵魂时，是很痛苦的事情。有了灵魂并不能让她强大，反而让她更脆弱，认识了郭橡，错了吗？
“琪琪，来客人啦！”门口传来一阵拖鞋的踢踏声。
齐寒知道，这是自己的同伴瑶瑶在召唤她。她强打着精神，下了床，打开了一个门缝。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道：“今天我不想做了。”
“怎么？几天没回来，想从良了？”瑶瑶地眼睛里迸发出一道光芒，仿佛看齐寒就像看到了神迹。
“去你妈的。老娘需要考虑考虑人生。”齐寒说完就要关门。
“操，跟我出去撑撑门面，就我自己显得我们这店太单薄了。你不做，你就充当个选项就行。”瑶瑶迅速地把手顺着门缝伸了进去，一把拽住了齐寒的胳膊。
瑶瑶的存在，在齐寒的生活里，不知道是个什么角色。是老师，是朋友，又是竞争对手。
“好吧。”齐寒甩开了她的手。“我换衣服。”
齐寒厌恶地穿上了自己的工作服，一身紧身地学生制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海魂衫这么神圣的东西，会和一种赤裸裸的诱惑关联在一起。难道践踏神圣，会给人无与伦比的快感？
“哥，今天也是凑巧，也是不凑巧。我们这人少，都出去了，就我们俩了。但我这妹妹，可是难得有时间啊。”瑶瑶一脸谄媚地笑着说道。
齐寒抬眼看，门口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胖子，白衬衫里，装着着一个大肚子，随着他的呼吸，纽扣的位置都跟着变形，仿佛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包，头发油乎乎的，带着一身酒气。
她想起瑶瑶最早跟她说的话，干这行的，男人不再是男人，是钱。管他们什么样呢。以前她可以不管，但现在让她一个劲的反胃。如果和这个男人上床，她宁愿选择饿死。
“就她吧。”男人伸手指了指齐寒。
瑶瑶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她和齐寒在一起选台，客人从来都是选齐寒，没有第一个选她的。
小姐也是商品的一种，摆出来让客户评头论足的，还得笑着听他们把所有恶心的话说完。选好的，领走。没看上的，像垃圾一样扔在一边。干这行，就算把尊严踩在脚下，可尊严也是有的。谁能无动于衷呢。
“我不行，大姨妈来了。”齐寒转身要走。
“我不介意。”男人说道。
齐寒很想赏给他三个字，顺带着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我介意！”
“加钱！”男人不依不饶地说道。
“哥，要不，选我吧。我妹妹今天不方便。我给您优惠点儿。”瑶瑶忙打圆场。
“滚！”男人一把推开了瑶瑶。“来他妈大姨妈，出来干嘛？今天是我他妈玩你们，还是他妈你们玩我？”
“你把嘴放干净点儿。”齐寒扶了瑶瑶一把，冲男人喊道。
男人不由分说地挥手一巴掌拍在了齐寒地脸上。“跟他妈谁嚷呢！”
齐寒觉得自己在忍能憋屈死。憋屈也是死，痛快也是死。何不痛快一点儿。她想也没想，猛地抬脚就踹在男人的裤裆里。
这个足疗店，被齐寒的临门一脚，踹黄了。男人嫖娼未遂，又挨了一脚。这一脚让他觉得以后男人的雄风以后跟他没关系了。理直气壮地报了警。三个人一起进了派出所。
七天之后，齐寒出来了。
她以前很怕被抓进去，但这次真抓进去了，她反而没有怕，甚至有了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她眯着眼看着天空。感受着风在她发间轻轻掠过。仿佛是造物主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她又被上苍眷顾了。
世界刹那间显得格外的明亮。叶子是那么绿，花是那样红。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清香，从鼻孔游走到肺里，浸透了全身的每个毛孔，让她在这么热的天里，打了个寒颤，起了身鸡皮疙瘩。
她要换个活法了。再也不要这么下去了。
深夜，陆子宵从一家酒店里出来，脸色通红。他不喝酒，可这次喝了。
他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掏出了手机，打给了顾童。他的生命终于迎来了一个转折点，那就是离开这个公司。
说实话，他有些舍不得。但对方给他的条件又太好了。他没有理由不接受。现在担心的是新公司在科研领域以及经营范围都对老公司构成了侵权。他又是掌握主要技术的核心成员，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触犯法律。
跟钱相比，他的天平终于倾斜到了钱那一端。还有人比他更需要钱吗？妈妈受了一辈子苦，把他养大。还住在家徒四壁的破院子里，捡废品，还钱。不嫌弃他的爱人，等他给她一个稳定的家。为了这两个女人。还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呢？良心？去他妈的吧。
“顾童，你知道吗？我们的春天来了！”陆子宵挥舞着胳膊大声说道。
“我他妈再也不做以前的陆子宵了。现在想想都窝囊！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的，我想你了，我现在就想见到你。”
“你...喝酒了？”听筒里，一个慵懒的声音飘了过来。
“喝了点酒，没事儿，你听我说。”
“你说吧。”
“我即将离开这个公司，到一家新公司出任首席工程师。这个新公司的老板，是我的老领导，他有人脉，我有技术。他说可以给我百分之十的分红，一年一百万的话，我就...”
“好了，子宵。我知道了，别累坏了自己。”顾童的声音，显得依然没有提起什么兴致。她打断了陆子宵的演讲。听人展望未来，是最无趣的事情了。无异于用自己的时间，付了别人吹牛逼的账。虽然这是他男朋友。她需要的是在他清醒的时候，说明白对未来的畅想。
夜已经深了，在梦中被吵醒就有些不快的顾童，不想再听了。以前的陆子宵是个一尘不染的仙儿。现在也变得如此世俗。
可她不知道，他变得世俗，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她。
被挂了电话的陆子宵，舔了舔嘴唇，不知道哪里不对。
顾童怎么没有自己想象的高兴呢？他不管那么多了，快乐也是需要分享的，分享一次，快乐一次。他再次拿出来手机。拨起了电话。
“郭橡...”
“滚！”
“三柏...告诉你个好消息。”
“买房吗？”
“不买。”
“滚！”
“妈的。一群什么玩意儿？”陆子宵暗自摇头。借着酒劲，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拨通了一个好久没拨过的电话。
“妈，告诉你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啊，子宵？”
电话的那头马上就接通了。听着声音仿佛比陆子宵还兴奋，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即便是深夜，她最惦念的那个儿子，给她打电话了。这是她最幸福的事情了。
“吭吭！妈，我要赚大钱了！”陆子宵清了清嗓子，怕他妈妈听不清楚。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呵呵…，好。我就知道我儿子是最棒的。你那里热不热啊？”
“不热。”
“晚上吃的什么啊？”
“吃的饭...”
“子宵啊，对自己好点。该吃点好的，吃点好的。别总惦记着我。渴了也买瓶饮料喝，不用总给我寄钱...”
“妈，你放心吧。没事儿我挂了啊。”陆子宵被妈妈唠叨地忘了要跟她说什么。在他听来，妈妈的每句话都多余。
对做儿女的来说，父母的话好像都是废话。哪怕嘴上顺着，心里也不以为意。要能因为一句话，而改变些什么，无限接近于不可能。出门就忘了。
“等等，你不是跟我说有什么好消息吗？”妈妈以迫切的口吻，想知道儿子的好消息。不管消息真好，假好，儿子开心，就是最好的消息。
陆子宵长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一个个电话，都挂了他。唯独他妈肯听，他却要挂他妈。
原来最在乎自己的人，是让自己肆无忌惮地去伤害的。因为我们没本事伤害不在乎我们的人。这是他妈的什么混蛋逻辑。
“妈，你明天来我这里吧。我当面告诉你。”陆子宵说着点着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要做这个决定。
“妈不去，太远了。你好好的就行。”
“我让你来你就来。我现在就买票，你不来，票作废，钱白花。”
“你这孩子...”
陆子宵没等他妈说话就挂了电话。有钱真好，可以决定别人命运也挺好。他还没钱，他会有钱的。他在没钱时也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这个人就是他妈。
